《裘马轻狂》折露为霜

12、女装

　　见温栖的目光看向他，楚逸眠轻笑一声，神情桀骜：“本侯若想这么做，必定是堂堂正正、从容不迫地让那位自己书写退位诏书，而不是通敌叛国。”

　　温栖相信楚逸眠所说的话，凭借楚小侯爷的骄傲不会允许亲手把自己打下来的江山送给敌人。

　　温栖噙着笑意轻咳一声：“其余人说这话我未必相信，想来只有楚小侯爷说这话，才会让我深信不疑。”

　　楚逸眠自负，可也正是这种自负，才足够让温栖相信他说的不会是假话。

　　楚逸眠随意拿了几个包子，睨了一眼温栖：“如果还有什么疑问，阿栖可以尽管来问我。”

　　老狐狸。嘴上说的教人舒心，背地里做的事，可一件都不会承认。温栖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将楚逸眠面前的南瓜饼移到自己的面前，慢悠悠地品尝着。

　　温栖不说话了，楚逸眠从他那边讨不着趣儿，便也不再多言。

　　等坐上舒适的马车里，楚逸眠就又开始讲正事，逼得温栖不得不听：
　　“我派人先去祈安城打探到了不少消息，看在阿栖当下与我是一道的份上，就告诉给你。”楚逸眠在客栈外头接到了那只白头鹰隼，将之脚上绑着的消息取下又放飞。

　　温栖于楚逸眠相对而坐，右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檀木小桌桌面，他道：“那还真是多谢小侯爷与我共享情报了。”

　　“阿栖要谢的话倒是不急。”楚逸眠不知何时在手中捏着一把扇子，扇面所书‘公子承晏’四字，扇面的最底下还有前朝大儒的印章。

　　从当初竹林宴也能看出楚逸眠是喜爱文物之人，温栖曾猜测楚逸眠拥有的孤品宝藏一个手掌都数不出来。
　　现下见到楚逸眠拿出的这面扇子来倒也不觉得奇怪。

　　他只是觉得楚小侯爷的家底果真深厚，几位大师的孤品都能拿出来随便玩。温栖虽然不怎么喜欢读死书，但这几位儒学大师的作品是每个读书人做梦都想拥有的，而楚逸眠一人就不知道占了多少。

　　的确挺招恨的。温栖想，可能这也是楚小侯爷在京城学子中名声不太好的原因。
　　尽管再招人恨，因这滔天权势，前赴后继想要巴上承云侯府的不知有多少人。

　　“上次说到，你得和我一起拜访天山派的吴瓴胜，”楚逸眠将扇子放在檀木小桌上，话中有些不怀好意，脸上也特意挂上了恶劣的表情，“本侯在拜帖中……递交的是携内子拜访。不过嘛，随行当中又没有女子，只能麻烦阿栖扮一回咯。”

　　楚逸眠的目光意味深长：“阿栖扮成女子，定比那江湖第一美人漂亮。”

　　温栖哽住，他着实没想到楚逸眠会这么没脸没皮。

　　他有些艰难地说：“小侯爷倒也不必让我穿女装前去。我记着在京城，小侯爷可是不少小姐的深闺梦中人。若是小侯爷需要，也有不少女子想与小侯爷有这一层关系。”

　　“实际上人选也有，”楚逸眠意有所指，“昨日你也见过，只不过那名美人在见到温公子之后自愧弗如，掩面而去了。”

　　“承云侯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温栖再次被小侯爷的无赖行为给震到，“那名黄衫女子是江湖录侠士榜的阴阳丝朱淑，我还不至于认不出她。传闻她手中的‘一线牵’已近登上了江湖录武器榜前百。”

　　“耶？温公子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嘛……”楚逸眠摇了摇扇子，心情看上去不错，“说的不错，‘一线牵’是好武器，可惜仍是没有前唐门门主用得妙。朱淑只不过是我收留的丧家之犬罢了。”

　　“唐妩前辈暗器圣手的名号也不是自夸的。曾经几乎能与我师尊沈厌清、魔教宗主江端卿并称的强者……试问有哪几个小辈能比得上呢？不过，听我师兄说她的儿子唐玄烛是个断袖，还追着你跑？”

　　温栖右手轻揉太阳穴，等到脑海中的刺痛感不再那么强烈，才眯着眼看向楚逸眠。
　　楚小侯爷一副浪荡子的做派，很难让温栖相信他不是男女通吃。
　　这一出，是真诚的询问，也是不露声色的试探。

　　唐门不像上清剑宗那般避世，也不像天山派那般积极入世，反而比较随心所欲，亦正亦邪。
　　唐玄烛是唐门这一辈中，最有希望能传得门主之位的人。
　　能得唐玄烛垂青，对楚逸眠的崇礼集团而言也是一大助力。

　　“薛成璧告诉你的？”
　　楚逸眠原本在把玩纸扇的手倏然停下，小侯爷还是一副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忽然间变得凌厉。
　　像一把未出鞘的刀，或者是未开锋的利刃。
　　出鞘见血。

　　还未参与过大朝会的温栖恍然间见到了楚逸眠在朝堂之上的模样。
　　就该是这般，在楚逸眠温和儒雅的外表之下藏着的野心都尽数收在眼底。一旦有人触到小侯爷的逆鳞，将会被整个崇礼集团围攻地体无完肤。
　　应当连上奏君城的折子，一大半都是回护楚逸眠的。

　　所以是触及逆鳞了吗？温栖转眼瞧着帘子上的暗纹，楚逸眠是默认，还是否认？

　　温栖无言的样子代表了默认他是从大师兄薛成璧那边得知这件事。
　　在见到大师兄后他就将这件事当作八卦一般告诉了温栖，并且让温栖小心楚逸眠。除开楚逸眠武功高强之外，他能和唐门中最有潜力的唐玄烛纠缠，楚逸眠的城府就不可能简单。

　　旧年唐妩恋慕沈厌清，缠人功夫可谓一流。沈厌清年轻时的追求者几乎全都被唐妩驱赶过。
　　沈剑尊当时嘴笨又不爱讲话，还恪守着君子规矩不打女人。几乎是用尽浑身解数也躲不掉她，剑尊就和好友段卿假装成一对断袖，彻底绝了唐妩的念头。

　　后来的事谁也没有想到，名门望族段氏的继承人竟然会是魔宗宗主江端卿。

　　温栖轻叹一气：“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楚小侯爷。”

　　楚逸眠忽然哈哈大笑，等笑够了，小侯爷看着温栖，一字一顿道：“本侯没必要牺牲色相去要唐门的助力。温鹤息，你还真是给本侯惊喜。”

　　“小侯爷过誉了。”

　　“既然温公子对穿女装这件事不介意，本侯会让人在祈安城中买完送到你我下榻的客栈。”楚逸眠显然是不愿意再提唐玄烛，打定主意要让温栖穿一次女装。

　　不过是穿一次女装，温栖还算得上接受程度良好。
　　祈安城中也没有会认识自己的人，穿就穿了。

　　“不知小侯爷之前说的分享情报可还算话？”温栖反问。

　　“本侯一诺千金，自然算话，”楚逸眠微微颔首，瞧着温栖道，“申中建晚来得子，对其过分溺爱，导致这位小少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年纪轻轻就被酒色掏空了。祈安城繁华，这位小少爷都能当街强抢民女，他被官官相护，最终平安无事。”

　　“先说好，申中建虽然是崇礼集团的人，但也是权利中心的外围。更何况，江阳郡的人一向是君江离在看着，说起来，申中建能出这么大的问题还是君江离看管不严。”

　　楚逸眠话里话外都将错处都推给了摄政王君江离，在他的口中，楚小侯爷并不认识什么申中建，也懒得处理江阳郡这件事。一副若不是摄政王下旨让他前来，他也不会来的样子。

　　崇礼集团的两位话事人之间有的嫌隙，温栖当然是清楚的。
　　但无论楚逸眠如何说，现在他与摄政王之间并未翻脸，两人的利益就是一体的，江阳郡发生了申中建这一案。君江离没道理不告诉楚逸眠。

　　温栖听着楚小侯爷送上门的情报，分析着：楚逸眠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一时之间，马车内只有两人的呼吸之声。

　　“我们可以从这位申公子身上入手，查出被申中建独吞的金银都花在哪里。”温栖率先开口，接话。

　　楚逸眠满意地看了温栖一眼：“温公子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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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祈安城时，太阳正高高挂在天空，正午时分，骄阳似火。

　　楚逸眠的人早就在祈安城中最大的客栈等待侯爷的到来。

　　温栖在楚逸眠之后下车，一眼就看见了接应楚逸眠的正是那位黄衫女子，阴阳丝朱淑。

　　昨日匆匆一瞥，温栖没有看见她的全貌，仅凭一个侧脸，就能让温栖感叹楚小侯爷果真是魅力无敌。

　　今日一瞧朱淑，果真是一位温柔小意的大美人。

　　朱淑也见到了侯爷口中所说的温公子，向他福身，冲他嫣然一笑：“奴家名为朱淑，温公子唤我淑娘子便可。”

　　温栖回之一笑，正要回答，旁边站着的小侯爷凉凉道：“别忘了待会穿上朱淑亲手给你准备的衣衫，之前温公子在马车之中答应我的话……应当还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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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栖默然。
　　嘶，小侯爷不是说没有合适的人选才会让他穿女装么？现在朱淑就在祈安城，放着真美人不干，非要看他穿女装？

　　话说回来，温栖在刚看见朱淑的时候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也没有想到小侯爷为了看他女装这么坚持不懈。
　　这下好了，那口还未完全松下去的气忽然又回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