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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去长告山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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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离心情很好,直到了悬崖底部,心情也依然是愉悦的,骷髅猫围着他走了两圈,接着就好奇地朝着脑袋走去。
脑袋还在那天晚上的位置上,仿佛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似的。
听到声音,脑袋睁开眼睛,缓缓地打量着桑离。
不同于那晚掉下来的场景,这次是由那个高大的男人单手托着他的身体送下来的。
脑袋不知道酒弄的来历,但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和身体不同,脑袋有长脑子,会思考,也会怀疑。
他困惑自己的身体对酒弄的亲密,也困惑自己的娇弱——
应该能这么说自己的吧?
脑袋不忍瞧看地快速扫过桑离,接着直勾勾看向酒弄,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语气不善,身体倒是马上抱不平:“你怎么这么凶?这是哥哥!”
哥——哥?
他可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
而且当初若城那些人……
桑离还需要那些怨气才能回想起当初发生的一切,但是脑袋不需要,脑袋自长这么大,每一日每一夜都在回忆当初。
他将那些恩仇反复咀嚼又咽下,当初所有的人,他全都记在了心里。
哥哥。
他记忆里的哥哥,可不是什么好人。
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居然和仇人在一块,脑袋看酒弄的眼神更加不善。
桑离不明所以,嘀咕了句:“怎么感觉更凶了?哥哥在不好吗?”
脑袋无语地看他一眼,问道:“这是、哪个、哥哥?”
桑离马上换上一副骄傲的炫耀模样:“这是我独一无二对我最好的哥哥啦!”
脑袋:“……”
他觉得没有脑袋的自己是个傻子,于是转头看向酒弄。
酒弄与脑袋对视,他的戏谑几乎是实质,毫不隐藏。
脑袋看着自己的身体还依偎在对方怀里,似乎都没有察觉到酒弄的目光。
他顿时感到一阵火大。
“哥哥。”依旧不明白脑袋为什么这么生气,桑离扭头看向酒弄,问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虽然笨,但长了嘴,会问。
酒弄说道:“他以为本座是你亲哥哥,看你与本座如此亲密,所以生气呢。”
桑离恍然,冲脑袋解释道:“他不是哦,他是邪神哥哥。”
脑袋一怔,眼中的火更大了。
桑离慢吞吞地解释说:“以前吃掉我的是假的邪神,邪神哥哥已经帮我报完仇了。对了,你知不知道魔魂?魔魂就是邪神哥哥哦!”
脑袋一怔,看向酒弄的眼神缓和了些。
虽然他并未受过魔魂的照顾,但自从身体来到了这里,每多待一分,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多紧密一分,桑离能得到那晚的记忆,他自然也能得到一些情绪回馈,隐约也有了对魔魂的记忆。
脑袋的眼睛微微一亮,问酒弄:“他说的、是真的、吗?”
酒弄:“……”
本来还算愉悦的心情,在这一刻又像被泼了冷水,总之不太舒服。
他并不想回应,但桑离却抢先一步开口道:“当然是了!你闻闻他身上,有没有清竹气息?我闻不到饭香闻不到尸臭,唯独能闻到的就是魔魂身上的清竹气息,而且他身上也有,他不是魔魂谁是呢?”
脑袋被说服了,看向酒弄的眼神也亲近许多:“你若、早说你、就是魔魂,我也、不会、如此冒犯。”
酒弄没有说话,沉默地盯着脑袋。
脑袋飞到酒弄身边,微仰起脑袋,过长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一双湿漉漉又可爱的圆眼睛:“谢谢你!哥哥!”
酒弄:“……”
总感觉自己要多个子孙了……
想到这,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自己那点不舒服的由来了。
定然是他把这桑离养到现在这么好,结果桑离满脑子都是那破魔魂,把他的功劳都安到了魔魂上的错,所以他才会不高兴。
虽说只是区区子孙劫,但是自己做了那么多,对方却把功劳都推给另一人的感受,实在算不得好。
他想清楚了,就出声打断脑袋的话:“本座救你们,和魔魂无关,而且你们记清楚了,本座当初 答应你们的事,是以你们炖汤为回报的。”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桑离就开口道:“没错!我答应了哥哥以后养好肉了要给哥哥炖汤喝的!哥哥让我报了仇!若城的坏人都死了!”
脑袋:“……”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自己的身体都不抗拒了……
他心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抗拒的感觉?
他左思右想,既然自己的仇敌都已经死了,那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留恋了,要是能报恩也可以。
他点点头,答应了:“好。”
“哥哥是不是个超好的邪神!”桑离问脑袋。
“对。”脑袋如此回道。
酒弄:“……”
沉默,是今日的酒弄。
作为邪神,这是他第一次成为“好人”。
作为邪神,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猎物夸自己……
桑离蠢得他都有种自己欺负人的感觉。
不对,他本就是邪神,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酒弄清清嗓子,开口道:“你们速速合为一体吧,勿耽误了时辰。”
说完,酒弄放下了桑离。
桑离脚落到地上,往前走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他上前一把抱住脑袋,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骷髅怪!你站住!”
桑离动作一顿,下意识抱着脑袋扭头看去。
风落了桑离的兜帽,也吹起了脑袋的刘海,一张精致无比的脸庞出现在骷髅的掌心,无辜又困惑的目光同时投过来。
薛景动作一顿,只觉得身上的伤又疼得厉害。
他从空中而落,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身后的随从急忙跑上前一把扶住薛景,接着怒目横视地望向对面的两人:“怪物!还不快束手就擒!”
酒弄听到声音,转身看去,他戏谑地挑目,望向薛景,对薛景的愤怒毫无所感,甚至觉得有些愉悦。
两人打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薛景这般愤怒的样子。
以前可……
酒弄的思绪顿了一下,总觉得好像什么时候也经历过什么似的,不过那记忆太过久远,好像也有断裂的痕迹,如同那缕魔魂一般。
说到魔魂,他就想起了那缕桑离口中万般好的损坏魂魄,并不影响他什么,却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他是时候把这魔魂搜出来修复,好好看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兴许,这损坏的魔魂也与那段记忆有关。
记忆敛下,酒弄恶意满满地勾起唇角,故意挑衅薛景:“瞧你这弱不禁风的,好大的口气!”
闻言,两随从顿时怒了:“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小瞧我等!速速报上名来,我等不杀无名之鬼!”
酒弄却丝毫不管那两人,只对薛景道:“正巧你来了,就如你的愿,让你亲眼看看,他人身的模样。”
说罢,一道金光瞬间将桑离包围,薛景目眦欲裂,几欲上前,又被两个随从紧紧拦住。
他身体尚未康复,那骷髅怪物又是听闻将薛景伤至此的怪物,两个随从都不敢轻易行动,只想拖着点时间待国师到来。
“不——”薛景虽已猜测桑离遭骷髅怪毒手,却依旧不能看得了这一幕,他只想让桑离入土为安,而如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样可爱单纯善良的少年,遭遇这样的横事,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保住。
“不要!”薛景嘶声,甚至能听清哭腔。
桑离在金光之中,忍不住分了一丝神绪去困惑薛景为何如此。
但很快,他的思绪便停止在此。
掌心的脑袋碎成了金光,缓缓附到了他的骨头上,又在骨头上重新长出血肉来。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且比先前的重塑痛苦上千倍万倍。
桑离疼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张着嘴乱叫一通,眼泪落在骨头上的冰冷感,到后面完全感觉不到,他眼睛不可视物,耳朵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他恍惚中好像抓到了什么,来不及分辨,就痛得紧紧攥住,好像这般就能减轻一丝痛苦似的。
金光中的人在嚎叫,薛景也痛得几欲昏过去。
他不管不顾地举剑朝酒弄刺去,却被他三两招化解,反手推了一掌,直叫薛景飞出数米之外,狠狠撞上了树桩才停下。
见此,酒弄也丝毫不客气地提醒他:“若不是有树桩,你现在已经撞上悬崖石峭,死得凄惨。”
两随从听得脸色骤白,不知该怎么办。
酒弄放完狠话,扭头又看向金光。
他依旧在方才的位置一动不动,左手袖子落在金光里,掌心感觉到了一股湿意。
大概是血,但他暂时分不清是谁的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手伸过去给桑离牵。
只是那一瞬间身体自发而作,连他自己都不知情,待回过神来,已经攥住了对方的手。
兴许是那子孙劫作祟,毕竟有薛景这个情劫打样,叫他知晓中劫之人,会义无反顾地护着另一方。
或许他也是如此罢了。
但他是邪神,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受了破劫影响。
他不该受劫影响的。
他又不是那普通的神。
千百年来都不曾有劫,为何偏偏是这次?
又或许……此劫非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