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婚开始爱你》雾漫青山

6、搬家（三）

　　同居的第一天，颜昭溪体会到了露天的投影电影，得偿所愿。
　　露天的天台规划出钢琴的形状。清晰的画面投影到表面平滑的白色墙壁，一张沙发对墙而卧，背靠栏杆，前方一张淡红色矮款茶几，左右各一只Definitive Technology音响，流放出电影里每一个呼吸声。

　　沙发上，颜昭溪戴着粉色边框的3D眼镜，一手给毛毛顺毛，一手握着一杯敞口饮料，时不时喝一口。
　　曲棠坐在她左侧，戴着普通的黑色3D眼镜，显得脸格外的小。她看电影时很安静，裹着一块披肩，不会主动说话，除非颜昭溪感叹，她才会回答两句。

　　电影里，女主跟男主在话剧院相识，怀揣着演员梦想的女主角第一次踏上舞台，场下只有三个观众，和卖香烟的男主角。
　　她在台上起舞，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台词，台下的看客却毫无起伏，除了那个卖烟的少年。

　　颜昭溪有些动容，“只有他看懂了。”
　　曲棠侧头，“嗯？”

　　颜昭溪将头往她那边侧了一下，漂亮的眼眸划过悲伤，“罗兰不是无病呻吟，是在控诉世界的压迫，商人把穷人一步一步逼到深渊，那种暗无天日的无力感。”

　　曲棠愣了一下——在传闻中，颜昭溪是“空有皮囊”的花瓶，污染娱乐圈创作环境的“头号毒瘤”。她不会演戏，不会揣摩角色，更不会说得出一段像样的影评。
　　但方才，在她面前，颜昭溪剖开华丽的电影画面，仔仔细细听懂了女主角的台词，看懂了男女主的命中注定。

　　当人们的眼界只能看到皮囊的时候，就会怪她只有皮囊。

　　“嗯。”曲棠勾唇，上半身也往颜昭溪的方向侧了一下，“所以，台下花钱看演出的有钱人听不懂罗兰在说什么，能够感同身受的，只有卖香烟的迪克。”

　　颜昭溪望着屏幕，感慨道：“好神奇，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曲棠顺着往下说：“如果两个灵魂互相吸引，一次见面就足够了。”

　　一次见面就足够了，正如她们。

　　夜风温柔地卷起一缕发丝，在光洁的脸颊边缱绻。
　　说话间，罗兰的演出结束，画面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化妆间。迪克随着罗兰，一起踏进了化妆间。

　　颜昭溪的眉梢一扬：“他们该不会要为爱鼓掌吧？”
　　“为爱鼓掌？噢......”曲棠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应该不会，毕竟才第一次见面。”

　　下一秒，画面中容颜绝美的两个人便拥吻在一起，紧接着，罗兰的长裙带子被解开。

　　颜昭溪猜对情节，得意洋洋地把曲棠的话回敬给她：
　　“果然两个灵魂互相吸引，一次见面就足够了。”

　　曲棠耸肩，表示认输：“好吧，的确是罗马电影的风格。”
　　“嘿嘿。”

　　颜昭溪功德圆满地喝了口饮料，回头再去看电影，谁知这一看，一只脚猛地踹开了化妆间的木门——
　　“咣！”
　　高级音响传来庞大的响动，剖开胸膛，将心脏震开一道裂缝。

　　“啊！”
　　颜昭溪吓得一抽，毛毛也从沙发蹦了下去，手里的敞口杯一扬，饮料泼了满身。

　　“小心。”曲棠随即按了下遥控器，打开露天天台的照明灯，“怎么样？”

　　颜昭溪从惊吓中回神，深呼吸了一口，将湿淋淋的饮料杯放上茶几，站起身来。
　　“没事，就是洒了一点，我去洗一下。”

　　曲棠跟着起身，抽了几张纸递过去，将披肩扔回沙发的同时暂停电影，带着颜昭溪往里走。
　　“去茶水间吧，近一点。”
　　“嗯。”

　　草草洗了两下，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到洗漱台，手上的水渍洗了个七七八八，但那饮料是颜昭溪今天研制出来的山楂欧蕾，黏腻不说，还是深沉的红色，脖子和衣服上洒的，并不能轻易洗掉。

　　“要不洗个澡吧。”
　　曲棠看着镜子前，前襟一大片红色液体痕迹的颜昭溪。

　　颜昭溪喜欢饮料，时常自己在家配置新口味。但她不喜欢饮料黏在身上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弄脏了时尚女王的时装。
　　所以，在清洗时，一向稳固着高冷女王人设的颜昭溪，在不自知间，努起了嘴。她的唇色偏深，纵然不涂唇彩，也跟普通人涂豆沙色相差无几。此刻，丰满的唇珠微微嘟起，像极了含苞待放的幼期牡丹。

　　“可是我想看电影。”她抬眸，从镜子里看身后的曲棠。
　　曲棠莞尔，“我按了暂停，明天可以接着看。”

　　不是“待会儿”，是“明天”。
　　颜昭溪收拾洗护用品时，她正在旁边，成体系的香氛、精油、乳液、精华，一看便知是泡汤一级选手，少于一小时，绝不可能从浴室出来。

　　果然，颜昭溪也接受了这个提议，只是被突然而来的意外破坏了观影体验，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
　　“明天要去趟经纪公司，刚好晚上回来。”

　　曲棠看出她兴致缺缺，于是抬手，修长的手指拨开一个黑色的开关。

　　嗡。
　　头顶的天花板中央传来仪器启动的声音，柔和的女声传来——
　　“开机启动，请连接蓝牙。”

　　颜昭溪循声望去，只见一台镶嵌在天花板里的小型音响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辉，光辉的强度不高，只在天花板投下几道竖线，随着开机自动播放的旋律旋转着。
　　曲棠从墙柜取出遥控器，“我喜欢听歌，浴室也装了一个小音响。这是遥控器，你连个蓝牙，可以设置声音大小，音色风格，放点喜欢的音乐。”

　　暗淡的眼眸重新被烟火点亮，颜昭溪接过遥控器，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番曲棠的生活仪式感。于是，烦恼一扫而空。
　　“好，谢谢。”

　　曲棠欠身退出去，细心地替她关好浴室门，走出去五步，欢快的音乐便从浴室传来——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悠闲的脚步一顿——原来，颜昭溪的曲库是这个风格。

　　一小时后，浑身散发着茉莉香的颜昭溪踏出浴室，吹得半干的头发松软地披在肩上，驼色蕾丝睡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及膝的裙摆露出细长的玉腿。
　　“我房间在哪？”她问这话时，睫羽挂着一颗剔透的水珠。

　　曲棠从剧本里抬头，眸光温和，浅笑：
　　“虽然这么说有点唐突，但是，我认为，我们可以睡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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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佣人房。
　　钟姨托着疲惫的身躯进了浴室，小琴拨通了曲家老宅正房夫人的手机，报备这个突然踏进曲棠家门的，陌生女人。
　　“虽然看上去好像才刚刚认识，但她们的确睡一个房间。”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曲棠一直没有谈对象，怎么会突然带一个人回去？”
　　“我也不清楚，但看那个样子，好像是打算结婚的。可能之前是地下恋情呢？”

　　楚钟红沉思了几秒，问：
　　“你是不是被曲棠发现了？”

　　这一点，小琴非常自信：
　　“没有，太太，我很小心的。而且曲棠心里只有表演，没什么心眼，我做什么她都不知道。”
　　“没有就好，继续盯着。我倒要看看，这个颜昭溪，究竟什么来历。”

　　而另一厢，在浴室“洗澡”的钟姨给曲棠发了微信：
　　“跟你想的一样，小琴果然跟那边打电话了。”

　　半分钟后，曲棠的聊天框嘀了一声：
　　“好，不要惊动她。”

　　二楼，主人卧室。汹涌的暗潮没有波及到这里，一切仿佛世外桃源般宁静。
　　两米大床上，颜昭溪正给她带过来的粉色长毛抱枕捋毛，一边捋，一边问：“干嘛？”

　　曲棠愣了一下，离开倚靠的窗台，反问：“怎么了？”

　　颜昭溪用下巴指了下她的手机，“刚刚有人找你，你的表情就突然严肃起来了，有事吗？”
　　那瞬间，她清晰地看到，表情平和的曲棠，眼神在那一刻凝聚，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深沉和谋划。她猛然想起五年前，媒体评价曲棠的眼睛——
　　乍一看是一碗水，实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潭，一不注意就会坠下去。

　　曲棠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好表情，敛起深不可测，勾出与平日一般的笑，“我刚很严肃吗？”
　　颜昭溪煞有介事地点头：“有啊。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不管是演出借造型师，还是出席活动借衣服，我这边存货很多的。但是有一点啊，我的限量款包包是不外借的，这个主意你别打。”

　　对于这样真挚的“帮助”，曲棠心头一软，随即，是眼看着猎物走进陷阱的笃信，笑道：
　　“没有，刚跟朋友约好，去钓鱼。”

　　这次的鱼，一定硕大肥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