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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破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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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着她这副样子,皱起了眉头。
这般慌不择路,他本以为是个后院的小贼。只是自他拦住后的这一连串动作,加上后面停在那儿欲说又止的丫鬟,又让他不确定了起来。
正欲询问,身后刚刚他出来的门后,突然传来一阵衣角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人闭上嘴巴,转身望向那处。
苏裕和瞬间警醒。
只见光秃秃的树干后面,慌忙跑出了一位中年男人。
一直不敢上前的云安见到那人,匆忙行了一个礼:“老爷。”
老爷?
苏裕和原先还不稳悬着的心脏蓦地就安静了下来。
整个林府,只有一个老爷。
她那亲生父亲,林宗献。
那她今日怕是彻底跑不掉了。
“呵呵。”
苏裕和低下头,明明在笑,却充满了逃跑失败的颓然。
刚刚干涸的眼泪印记,重新被覆上了新的一层。
她背着那林宗献,看着眼前这男人。
想杀了他。
然而那男子转身看向那边已经在原地开始喘气的林宗献:“林大人,我好像帮你逮到了一个小贼。贵府的小姐好像不长这个样子。后院之人也不该随便跑到前院。或许,林大人,你知道这是谁?”
苏裕和只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一言不发。
那林夫人都已经把态度表现得如此明显,她可不信这林老爷会和那夫人态度不一样。
然而云安还在努力争取。
她生怕林宗献因为那男子的话语误会,连忙小跑几步,凑到他面前再次行了一个礼:“老爷。”
林宗献被这变故弄的一脸懵:“我记得你原来是,绾榆院子里的丫鬟?”
“是的,老爷。”
得到肯定的答案,林宗献又看向一旁站着的苏裕和:“那这位是?”
这话不说完,就是等着苏裕和来回答的。
然而他等了半天,苏裕和都背着身子。
甚至微微低了下脑袋。
云安试图解释:“这是……”
苏裕和皱眉。
觉察道那个男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蓦地将脸上残存的眼泪擦干净。
骤然转身,挡在云安身前,拦住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宋姨娘之前家中的亲戚罢了。前两日已经和家里说好了亲,还未定下。便想着来亲自知会宋姨娘一声。”
她语速极快,仿佛生怕被人拦住。
视线里,林宗献睁着那双浑浊的双眼。她低下头,又继续说道:“如今亲探完了,正准备回府。云安是来送我的。”
她自觉这个理由找的极好。
毕竟刚刚那情况,也算是私下随意见外男。不合礼仪。
故而,找到这个理由,若是没有人拦着,她今日也能够出了林府。
这般想着,她试图速战速决:“告退。”
身后的云安睁大眼睛。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主子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她正要解释,试图将苏裕和拦下来。然而就在她开口的前一瞬,本来只有四个人的前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女子气喘吁吁的声音传到苏裕和的耳边。
她还未反应过来,袖子便被人拽住。
原先正欲离开的脚步迫不得已停下。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怒吼。
像只生了气的猫。
呼噜呼噜的声音。
来者匆匆向老爷行了个礼:“老爷。”
女子低头看向拽着自己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试图将自己的袖子扯开。然而毕竟人多眼杂,她动作也不好太大,故而也抽不出来。
于是只得微皱着眉头放弃。
觉察到有人在看她,她抬起了视线。
对上了那道探寻过来的目光。
她莫名有些心虚。
那两个年长者的说话声传到了她的耳边。
“你亲戚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若不是让我碰上,等走了我还不能知道呢。”
这话明着责怪,暗着则是在敲打宋姨娘的礼仪。
苏裕和想笑。
她抿着嘴,将笑意隐藏在抿起来的嘴角里。
宋姨娘一愣:“亲戚?”
苏裕和被拽着的那个袖子突然被她拉过,下一瞬,“啪”一声,一个巴掌实在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穿透皮囊的疼痛密密麻麻地在脸颊上蔓延。
苏裕和的余光里,目光所及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她将那原先的笑收了起来。
因为宋姨娘力气过大,她也懒得掰扯,便低着头,歪着脑袋,视线斜斜看在地上。
女人话中带颤:“你就这么想离开林府?”
林宗献想拦,却因为懵着而不敢拦。伸出来手,发出了半个音节,结果又将手收了回去。
“这是……”
他话没说完,宋姨娘便连拉带拽地将女子拽到他面前,说道:“老爷,她是您亲生女儿!”
空气有一瞬的寂静。
宋姨娘和云安作为唯二的知情的人,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等待着那两位不知情的人的反馈。
那唯一的外男挑起了眉头。
语气有些讽刺:“哟,原来还是出认亲的戏码。林大人的后院可真是热闹,还曾玩过狸猫换太子的手段,高级。”
他一边说着,一边嗤笑着竖起拇指。
林宗献只觉得脑袋大:“祁大人您就别乱说了。”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天,这失散多年的亲身女儿给找回来了。
他揉着额头,听自己那姨娘说道:“妾身怕她不适应京城,让她在妾身那处学了一个月的礼仪,本以为这孩子能够有些收敛,可如今一月之期过去,认亲的时候,却和夫人吵了起来。
“这便准备将她带走。”
宋姨娘说着,拉着苏裕和就要走。
然而苏裕和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还未来得及离开,林宗献那句迟来的责备才缓缓而至。
“荒唐!”
说完,似是觉得自己这句有些突兀,长叹了一口气:“绾榆,你先把她带回去。”
若是放在平时,他就算是把后面的事都放下,也会先将这认亲的大事弄个清楚。
然而今日这贵客委实重要。他趁着早朝结束,好说歹说,才将那个近两年皇帝面前的红人祈相请到府中,结果朝中局势没搞明白,还让他看到一场闹剧。
如今那男子讽刺的样子,让他实在是连赔笑都办不到。
林宗献揉着额角,看自己的姨娘将那位所谓的亲女儿拽了回去。
转头看向一旁勾着唇角的大人。
还未张口说话,便听得这位向来在朝中能言善辩,语言极为激烈的大人抱着双臂,嗤笑出声:“原来今日林侍郎邀我进府,还让我看了如此大的一出戏码。亲生母亲和女儿不合,连亲都没认就要离家。”
他说着,“啧啧”叹了两声。笑里,多了些嘲弄的意味。
“朝中都以为林侍郎家中夫妻和睦,妻妾和谐。倒是没想到,还能发生这样的事。倒是让祈某大开眼界了。”
林宗献擦了擦额头的汗:“罢了罢了,先略过不谈。祈大人咱们这边走。”
那人脸上笑意更浓。
眼中颇有深意。
却什么也没说,抬步跟上。
—
那边宋姨娘一路拉着苏裕和走到了她自己的院子。
刚把院子大门关上,宋姨娘转身反手扇了苏裕和一个巴掌。
女孩没反抗,硬生生地受了下来。
左侧还未纾解的疼痛,和右侧刚被打的火辣辣的疼痛叠加在一起,让她的脸就如同被火燎烤一般,滚烫的疼痛。
她什么也没说。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一直和眼前这位姨娘生活在一起。
虽然对于教她礼仪这件事,姨娘很严厉。但是不可否认,她也是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唯一对苏裕和好的京城人。
她愿意听她说话。
“我找你回来,让你学一个月的礼仪,可不是让你离开林府的。”宋姨娘恨铁不成钢,“你真的,没出息又不知好歹。是,你离开林府倒好了。那我教你的那一个月怎么办?就当是教了一条狗吗?我教狗还有回报呢。”
苏裕和猛然抬眼:“我让你教我了吗?”
“你当然没让我教你。”
宋姨娘被气笑了。
她看着眼前的暴露了本性的女子,心里那些邪恶的念头愈发滋长:“可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若是你不愿意,当时留在戚州不要回来便是,为什么要跟着马车回来?”
她看着不服管教的苏裕和,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再告诉你个消息。”
她秉承着“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也不让你好过”的原则,盯着眼前这个十几岁姑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你的亲生父母从你走丢后就从来都没有找过你。这些年没放弃找你的只有我。”
“是我,一直坚持不懈地在全国各地找你。得知你在南方的时候,也是我,派的车去接的你。
“你当真以为,你的亲生父母是个有情有义的东西吗?”
视线里,苏裕和的神情明显怔忪了一下。
她将这一切的变化都满意地记在心里。
这也不枉她冒着被林老爷斥责的风险,将这女子留在府中了。
良久,苏裕和才从一片混沌中,找到自己的声线:“那你呢?你为什么找我?”
她浑身颤抖。
不仅仅是因为这女人所说的关于她不知道的一切,也因为,她现在的样子,和过去的那一个月的样子,太不相同了。
太疯狂了。
温婉的人发起疯来,太吓人了。
苏裕和低着头,她在女人的视线下,无所遁形。
宋姨娘笑了起来:“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