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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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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是著名的古都,从古至今没有多个王朝定都在此,久而久之,便衍出了许多古老的家族。
沈家便是其中之一,传闻说沈家的先祖最早乃是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丞相 ,而到了如今 ,也逐渐没落 ,隐居在山林古宅之中 。
这不,前几日,祖地重修 ,沈家主脉准备前往江南的沈家支脉处暂住几日 。
江南正值梅雨期 ,西安位于北方 ,本不该受东南季风的影响 ,这时却也飘飘洒洒的下了雨 ,好好的古都 ,硬是有了江南水乡之气 。
沈施玉坐在车中 ,望着窗外 ,望着逐渐模糊的景物和远离的城市 ,心中好似空了什么 ,令她好生难受 ,这感觉就像自己的唯一丢在了这里似的。
良久,沈施玉才回过神来,自己也很疑惑 ,又不是回不来了 ,为什么要难过呢。
可能是舟车劳顿 ,有可能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的声音,沈施玉睡了 ,思绪跨越千年 ,梦回了记忆中早已忘却却深刻的景象 。
画面中 ,也是西安 ,不过与现在大相径庭 ,最不同的便是那满地的血和满天的硝烟 ,血把大地染成了褐色 ,战火焚烧着古都 ,成千上万的人哀嚎着,地上布满横七竖八的尸体,一面面,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在梦中她看见了自己,自己全身沾满了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自己拼命的跑,哭泣着。
突然,自己停下了,跪在血泊之中,看见自己抓着那面旗痛哭,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双肩颤着,画面逐渐远离,沈施玉盯着那面旗,她看不见旗上写的什么,她拼命的想近些,可梦境开始消失了,她挣扎着往前去。
最后一刻,沈施玉醒了,她大口喘着气,晃了晃脑袋,她看见了,那面旗子上绣的是——沈!军旗!
大抵是太累,沈施玉,并没有重视这梦境,毕竟梦可真可假 ,时间久了 ,也就随时逝了。
窗外的雨还下着 ,可能雨本身就是悲凉与孤寂的化身 ,沈施玉只觉得心情越发的闷 ,去江南一带的路太长,好似没有尽头。
“降君。” 太爷爷叫着自己 ,沈施玉才发觉自己竟又睡了 ,一睁眼 ,竟已到了 ,还有些恍惚 。
“沈降君?发什么愣?走啦。”表姐拉着自己。
沈施玉良久,才想起沈降君这个名,是儿时爸妈起的,君有帝王之意,降君意喻有帝王之福。
可沈家有规矩,凡是嫡系儿女满八岁,就由沈家祖辈亲自赐名 ,当时,自己被赐的名就是施玉,之后,就一直称沈施玉了,降君这名除了一向亲近的人外,便无人再叫了。
表姐见沈施玉沉默不语 ,以为她念起了双亲,转身对太爷爷说 :“太爷爷,您先下车 ,我和降君会跟上去的。”
“也好。”太爷爷转身下车 。
“降君,姨和姨夫虽已去了,但你还有我们啊。”表姐安慰道。
“我没事,只是念起了一些往事,走吧,快跟上 太爷爷 。 ”沈施玉笑道,似乎并不想提起自己的双亲。
知道西安主脉来临,江南一带,浙江支脉出门相迎。
两位家主见面寒暄了几句,便进屋落座,沈施玉和表姐沈什锦跟在一众长辈的身后,长辈坐着,她们便站在一旁 。
大厅的制造是由上好的白檀制的 ,椅子是由紫檀木打造的,瓷器更是以钧瓷为主,显眼处还放着几个元朝的青花瓷,家主们聊起了正事,让沈施玉她们一众小辈先退出了大厅。
“表姐,你熟悉吗?”沈施玉问道。
沈什锦有些疑惑,问道:“什么熟悉?”
“这个地方。”沈施玉回道。
“我和你从小生在西安,长在西安何曾来过江南一带,又何来熟悉之感。”沈什锦看了看这鸟语花香的地方,又看了看沈施玉。
“可能我梦里来过吧。”沈施玉垂了垂眸,顺着沈什锦的话说道。
沈什锦有些疑惑,见沈施玉不愿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听说江南山水独树一帜,去看看?”沈什锦问道,有些雀跃。
“也好。”沈施玉笑着回道。
浙江支脉的宅子和主脉一般,都是隐在山水之中,也正是这般,游山玩水倒也方便。
两人走出宅子,顺着山势走着。
“你听,有流水声!”沈什锦叫道。
“听方向,在北面。”沈施玉说道。
“走!”沈什锦拉着沈施玉小跑着。
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 ,可前方却围了一圈栏杆 ,意喻着里面不能进人。
“可惜了 ,北方的雪 ,南方的水 ,可是两地的象征啊 ,还想看看呢 。”沈什锦叹道。
“去看看。”沈施玉跨过栏杆说道。
“啊?”沈什锦有些惊讶,沈施玉向来遵规守礼,性格也是温儒尔雅 ,这般大胆 ,有些不像她。
沈什锦跟过去,两人来到一支水流旁,这水流是横向的 ,看不见来源 ,但可佳的是清澈见底,风景尤佳。
“江南山水独树一帜,果真名不虚传 。”沈什锦惊叹道。
涓涓流水,青林翠木,还有辽阔的高山 ,潇洒中又带着一丝宁静 ,岁月静好 。
而沈施玉脑中却乱成一团,见到这流水,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一片片记忆涌现 。
——那年,我带你回家 ,京城下了雪 ,雪飘到了江南,京城的血染成了红色 ,可江南的雪是白的,干干净净。
——沈郎,我殉你可好。
——降君,活下去。
——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沈施玉捂住头,闭着眼,大口喘着气 ,她拼命的摇头,头疼的快要裂开 。
“降君!你怎么了!”沈什锦惊慌说道。
——降君,对不起。
——如果我死了 ,你就回江南 ,永远别回来。
“降君...”
“降君。”
“降君!”
沈施玉什么也听不到,沈什锦的呼声和记忆中的某个声音合在了一起 ,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 。
“降君,醒醒。”
沈施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定了定神 ,已不在河边 ,而在一间屋子里 ,此刻正睡在床上 。
“太爷爷 ,降君醒了! ”沈什锦见沈施玉睁开眼,欢喜的跑出门外,唤着人。
“我这是...”沈施玉闭了闭眼,有些酸疼。
“你在河边晕了过去,是伊伊找人把你救回来的。”太爷爷走过来,坐在沈施玉床边说道。
“那河流是个瀑布,本就危险,万一你和伊伊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家主交代。”太爷爷尽量温声说道。
伊伊是沈什锦之前的名字,沈什锦的父亲是家主,而沈施玉的父亲是她父亲的弟弟,沈施玉父母去后,养育沈施玉的事情便被家主揽去,所幸沈什锦一家一直拿沈施玉当亲生女儿看待。
“你向来乖巧懂事,别让爷爷操心。”太爷爷说道。
“嗯,我明白的。”沈施玉应下。
“那爷爷先走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太爷爷起身离去。
见太爷爷离去,一旁的沈什锦坐了过来。
“降君,你刚刚怎么了,真是吓死我了。”
“没事,就是有点头疼。”沈施玉温声道。
这事也只是个小插曲,沈什锦说半个时辰后,浙江支脉的家主要给大家分配住处,大家都要过去。
沈什锦悄声说自己可以称病不去,她替自己去,回来再告诉自己分配到的住处,沈施玉应下。
又聊了一会儿,沈什锦就去了,房间中就剩沈施玉一人 ,有些冷清 ,虽说平日里在西安时冷清惯了,但沈施玉还是不喜欢这种感受 ,她喜欢热闹 ,有人在她身边,她便欢喜 。
沈施玉起身下床,走到院中 ,看到院中的花 ,她蹲下,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花香传来,有些刺鼻 ,不禁想起太爷爷的话 。
——你向来乖巧懂事。
算了,不管是什么,别人欢喜便好。
“再过几月就入冬了吧 。”沈施玉对着花说的道,有些期待 。
因为在梦里江南下过雪的时候,银装素裹 ,很美很美 。
“等江南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们就回家。”沈施玉喃喃道,她早已忘记是谁对她承诺的,可这句话却记在了心里,盼着,盼着江南的第一场雪。
良久,沈施玉回过神来,手脚已有些冰凉,有了些许凉意,沈施玉缓步正要回屋。
“姑娘 ,你是西安主脉的吗 ?”一声朗朗的少年音传来 。
沈施玉心一颤,这个声音......
她回头望去,院外站着一个黑衣少年郎 ,她有些近视,看不真切,可眼前的人却真真实实的和记忆中某个人重合,她的手微颤,不受自己控制 。
“姑娘。”那少年见沈施玉良久不答,又叫一声 。
“是,我从主脉来的。”沈施玉回道,声线有些颤抖 。
“哦,我就是疑惑 ,你为何没去家主那,屋外太冷,姑娘还是快回屋吧,我就不打扰了 。”那少年见沈施玉衣衫单薄,觉得再问下去 ,有些冒昧,干脆告辞 。
见少年要离去 ,沈施玉有些着急 。
“沈易安!”沈施玉脱嘴而出 ,自己也有些惊讶 。
“嗯?” 那少年停住脚步 。“姑娘认得我 ?”有些疑惑 ,这是自己的小名,是父母起的 ,她怎会知 ,又转念一想 ,这名字又不是机密,若是打听,倒也打听的到 。
沈施玉盯着沈雎州良久,才回道:“不认得。”
沈雎州朝沈施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沈施玉张了张嘴,想往前迈一步,追上那人,却又走不动,最后就立在那,呆呆的望着。
自己这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良久,沈施玉也不知自己为何在刚刚情绪如此激动,静了静心,只觉的是自己老毛病犯了。
不知为何,现在沈施玉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
江南雨很是应景,这会儿又淅沥的下起了蒙蒙细雨,江南或许也是一个多情的地方 。
“降君。”沈什锦小跑过来“你怎么在外面,天气那么凉,先进屋。”
沈施玉顺着她的话进屋。
“如何?”沈施玉问道。
知晓沈施玉是问住处的事,沈什锦笑道:“住居有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