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坊》甜三彩

12、短信

　　南容立时后退一步，手中的餐盘被她像盾牌似的护在胸前。

　　曲桓望着她，表情似有些好笑：“怎么？你很怕我？”

　　“不会。”南容撒谎了，此时她浑身都僵了，勉力自己摇着头。前一世的恐惧之感难似控制的萦满她的心头，她想起前一世他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火辣辣的痛，可转眼又是这样如沐春风似的笑。

　　“你穿这个制服……”曲桓上下将她扫量一圈，“倒还挺好看的。”

　　自助餐厅的女工作人员制服是白衬衫搭酒红色短包裙，胸前还有酒红色领结，非常衬肤色。

　　曲桓看着面前盈白如雪、娇怯动人的脸庞，当真有恍如隔世之感，这小丫头还是之前派对上的那个恐龙妹？

　　“你在这餐厅做暑期工吗？你和曲贞是同班同学，就也是我的妹妹，我假期常来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和我说。”曲桓开口大方仗义。

　　“谢谢你了，不好意思，我不能离开工位太久。”南容寒暄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南容心有余悸的回到甜点摆放处，回了头，远远看到曲桓依旧定格在这个方向的视线。急忙低转头，躲进厨房去了。

　　那之后的第三天，南容又在餐厅内见到了曲桓，只是这一次，还有曲贞、关荷、和他们各自相熟的兄弟、姐妹，拥前拥后的十几个人。

　　“哇噻，曲少，你还真没撒谎。”曲桓的室友就像曲桓的跟班小弟，他绕着紧张立在原地的南容转了两圈，才一脸惊讶道，“丑小鸭，还真的变成白天鹅了！”

　　南容被男生们的视线围在中央，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对不起，我还要上班。”

　　“那身制服土死了，有什么好看的。”曲贞拨弄着自己杯子里的吸管，抬眼看过来，“这位服务人员你别走，我们要点菜。”

　　南容表情一凝，声音尽量平静：“我们这里是自助餐厅。”

　　“难道不能加点菜？”曲贞声音很高，引得其他客人纷纷看过来。

　　“可以，但要另付费。”

　　众人笑了，是不屑的嗤笑。

　　南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窘立在原地。曲贞随意点了几个菜，顺便指了指手旁的空杯子：“服务人员，请把杯子收了。”

　　南容迈着紧绷的步子，一步步走向曲贞。

　　“我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响在人群外侧。

　　众人一讶，一旁的的关荷惊喜喊道：“宋未？”

　　新奇的是，宋未也穿了餐厅服务人员的衣服，可他气质骄傲矜贵，这身制服在他身上倒像是礼服似的。

　　他大步越过南容，走到曲贞面前，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然后十分刻意，明显的，将水，弄洒到桌子上，水流下来，流到了一旁一直看戏的曲桓身上。

　　曲桓皱着眉站起身：“宋未是吧？你这样未免有些刻意了？”

　　宋未比曲桓要高，他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我就是刻意！”

　　那份骄傲气势几乎让曲桓一愣，这小子真的比他小？

　　曲贞站起身，急忙想调和宋未和曲桓的火药味：“宋未？你怎么也会来这种餐厅当暑期工？”

　　“没什么！”宋未一脸坦然，“家里缺钱。”

　　曲贞尴尬在当场，嘴角不自然抽了抽。

　　曲桓看着宋未：“小子，你自以为自己很幽默？”

　　“没错！”又是这样不怕不让，坦然到无所畏惧，甚至有些欠揍。

　　“主管！餐厅主管呢？”曲桓的室友忽然大喊。

　　宋未挑挑嘴角：“别白费力气了，我不让他出来，他不敢出来！”

　　这是一个打工的暑期工该说的话？

　　“你……”那男生气得想动手，被曲桓拦住。

　　曲桓看着他：“小子，高中还没念完，就这么猖狂，以后有你见识的。”

　　宋未冷笑望他：“我等着。”

　　那群人终于浩浩荡荡走了。

　　南容在擦那张桌子，宋未转身走到她身边：“为什么不用那手机？”

　　南容低着头。

　　宋未拉住她的胳膊，认真道：“我希望你在有危险发生时可以想到叫我。”

　　南容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望向他浓黑的眉眼：“宋未同学，我在工作，我真的没空陪你玩这些游戏。”

　　宋未凝眉：“你真的以为我很闲？我费了大力气找到你，每天跟着你到处跑，只是为了陪你玩？”

　　南容笑看着他，语气是一字一句的质问：“也许不是因为闲，是因为好奇廉价巧克力的味道？”

　　宋未这时怔住了，他俊朗的眉眼因为那话变得凝滞。

　　“南容，对……”

　　宋未话未说完，南容已经转身离开了那里。

　　宋未真的成为了假日酒店自助餐厅的第二个高中生暑期工，可是他没再像之前那样总主动找南容说话，宋未本来是餐厅的点单员，但因为服务态度实在让人难以恭维，那付骨子里的傲慢几乎难以剔除，所以又和南容的工作调换。

　　这倒歪打正着，因为宋未外貌拔尖，招揽到不少年轻女顾客。

　　暑假的最后一天，南容打包好行李，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宿舍，外面烈日炎炎，南容走出楼外，便看到等在树下的宋未。

　　正午的时候四下都没有人，宋未也不再穿工作服，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运动套装，双手插着口袋，他沉默的时候气质是清冷的，再烈的阳光到他那儿都如同被瞬时挫伤了锐气。

　　他大步走到南容面前，拎过她手中的箱子。

　　“生日快乐！”

　　宋未递过来一张卡，南容一眼便认出，那是她常去的书店的会员卡。

　　南容望着那张和他们暑期工一个月薪水一样金额的会员卡有些无语：“你又要送我教辅？”

　　宋未没回答南容的玩笑，而是认真开口：“南容，对不起。”

　　南容怔住了，她从没想过，如此骄傲的宋未，会真的说出这句话。

　　“我那天是被你问傻了，我也听出你那天问我问题的真正意思。”

　　南容脸有些微热。

　　他的眼瞳漆黑，说这些话时直视着南容的双眼，诚恳，坚定。

　　“我无法回答你那个问题。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时候还未到。”

　　南容清澈的眼中充满疑惑。

　　宋未直直看着她：“但你要相信我，我对你好，绝无半分耍你的意思。”

　　“我……”南容有些迷乱，也有些糊涂，可最重要的，她的心底酸酸的，但又泛出一股甘甜，“我相信你。”

　　南容轻声说。

　　少年笑起来，他将南容的行李箱放上出租车。

　　车子缓缓驶离，南容忍不住隔着车窗向后望，远远的，少年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的站在树下向他挥手告别。

　　南容愣住了，那一刻，她好似在恍然间，看到他穿着古代织绵长袍，立在漫天花雨里，怎么又是这种幻觉，南容摇摇头，逼自己清醒。

　　*

　　开学前一天，所有学生回校领取新学期教材还有从旧班级收拾私人物品，因为分班安排已经出来了，从明天开始，他们将开始在新的班级开始高二生活。

　　南容收拾自己的书桌，看到那个崭新的还未开封的手机盒，南容望着盒子上笔划银勾似的漂亮字体微微出神。

　　“南容。”南容一愣，抬起头，看到班主任余娟。

　　余娟教学态度认真，而且出了名的严苛，升了高二，余娟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也依旧是南容的班主任。

　　“这里有两本新书前几页破损了，你拿着，帮我去教材仓库换两本新的。”

　　“好的，余老师。”南容将手机盒重新塞回课桌，拿起两本教材匆匆跑出班级。

　　领新书的教材仓库在他们教室所在的后一栋楼，那里有高三学生在上晚自习，整栋楼安安静静的。

　　南容捧着新书，走出后面一栋教学楼大门不远处，这里路灯坏了，香樟树影摇晃，半明半暗间，一个人影忽然叫住了她。

　　南容脚步一停，看到曲桓从暗影中走出，满脸的惊讶。

　　“哟！很巧吗！”曲桓笑着，闲庭信步，“我来接曲贞，没想到在楼下看到你走出来，我还以为好学生要逃课。”

　　南容立刻调转了方向，她想往回走。

　　却不想胳膊被人生生拉住，南容脚步一停，身体被很大的力气生生拽向一旁的香樟树干。

　　南容惊慌的瞪大双眼，两本教材被她死死抱在胸前遮挡，曲桓一只胳膊撑在她身后的树干上：“南容同学，你放心，我并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坏人。我今天，是想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

　　“你不用道歉。”南容大着胆子回答。

　　“那怎么行，”曲桓笑的如沐春风，“你和曲贞是同学，改天去我们家里玩，我招待你。”

　　“真的不用了。”南容刻意讲话很大声，因为她听到远远的似乎有人声。

　　这里毕竟是学校，曲桓笑笑，他的一双眼睛视线将南容从上扫到下，南容错愕间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丫头，你真是越来越美。”

　　曲桓抬起手放她走。

　　南容几乎是奔跑着回到教室，她将教材递给余娟，一个人心神恍惚的回到座位，她的手脚冰凉，胸膛里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她想拿东西，又摸到了那个手机，南容拆开盒子，将手机拿在手上，开了机，南容怔怔望着那个手机屏幕发呆。

　　她随意点动着，看到联系人那儿只有一个名字——宋未。

　　是那天他提前存好的。

　　那一刻，刚刚那种巨大的似乎被攫住似的恐惧忽然充满心头，下一刻，好学生南容做了她整个高中生涯自认为最疯狂的一件事，她打下一条短信：

　　如果我现在有危险，你真的会来帮我吗？

　　然后向手机上那个唯一的联系人发送过去。

　　下一刻，原本因为晚自习还安静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一位男老师的惊呼：“宋未？还在上自习，你干吗去？”

　　那声音穿过走廊，吸引了就近两个班级所有学生的视线，然后南容抬起头，隔着班级的后门，看到急急奔跑过来的宋未正望向自己。

　　他立在七班的后门外，额头微汗。

　　余娟也被惊动了，她站起身：“宋未？你跑我们班来干什么？”

　　学生们人头攒动，互相交头接耳、小声议论，隔着一整个班级的人群，少年浓眉微展，他在笑，是肆意张扬的笑，是因为看到她还安全而放心的笑，他似视身边所有人如无物。

　　南容也笑，她一边微笑，一边两颊上缓缓的流过两趟热泪。

　　‘原来他没骗自己，他真的是在认真对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