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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何处寻古道(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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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子!”
小棠第一次发觉,自己是如此想念这个人以及这个称呼。那些曾经以为淡如白水的记忆,早就变作了尖利的荆棘,扎根在她心底,隐隐作痛。她不愿去细究记忆背后的东西,只是执拗的守着这份想念。
身上犹自冒水,小棠不顾浑身的湿冷,揪紧了他的衣襟质问:“你明明就是败家子,为什么会变成孤云公子?”
很显然孤云公子这个名号并不若朱家独苗值钱,富可敌国的朱家,便是享有和尹固皇族段氏齐名的荣耀。不过眼下重点并不在于这名头是不是够响亮,而是在于他为何要改名换姓;这个问题,小棠已经思虑了多日,结果除了想到偏头痛外,一无所获。
等了半日,发觉秦铮只是动脚却并无动口的意愿,小棠遂挣扎起来:“你若不是败家子便放开我!”
言者无心,闻者在意。
“别动!”他看着披在小棠身上的青色长衫逐渐被水浸透,不自觉的微微颦眉。
“孤云公子,你我男女有别。”出身青楼,不代表她就没有一丁点良家女子的观念。这一回,秦铮终于垂了眸看她,唇线微微开合,吐出一句:“男女有别,那方才你与太子在茶馆中搂抱便是无妨了?秦某竟不知,小棠姑娘和殿下有婚约了。”
“是不是都与你无关!”是谓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底起。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她还不属兔子,自是要抗争一番,“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奈何那人不再是少年时孱弱的样子,她根本挣不开,视线落到身上的长袍上,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衣服来发难,扯下来往他身上推:“衣服还你,不要你的假好心!”
秦铮本就被小棠突来的吵闹乱了心智,眼见她竟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越发压不住火气,眉一挑,冷声道:“你想给人看的话不如全脱了,这样遮遮掩掩所为何来?”
“你……”迎着他审视的视线,她终于拨冗看了自己一眼,但见那藕色纱衣一沾水竟是连内里的贴身衣物都看的一清二楚。脸上一红,小棠将衣服重新抢回自己身上,带了些羞恼道:“看什么,你这个登徒子!”
黑眸微微眯起,唇角上扬出一道轻佻的弧度,“登徒子便是只有看吗?这骂名未免太名不副实了点。”
朱家独苗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此时连小棠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孤云公子和那败家子除了样貌外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朱善兆,终究是死了。
微风拂过水面,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秦铮这才发觉,因为小棠的关系自己胸前的衣服早已湿了泰半,脚下的甲板上,也汪了一地的水。
“阿嚏!”怀中之人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这才加快步伐往舱内走去。刚跨入舱门,迎面便遇上了刚刚换下衣服出来的段少泽。
“你这是怎么了?还真游河去了”太子殿下眼见落汤鸡一般的小棠,显是惊愕万分,伸手欲去抱,秦铮见状竟微微侧身。段少泽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抓住小棠身上的袍子,一拉一扯间,外袍再次滑落。在三个人,六双眼的注视下,沾了水的外袍无力的跌落到甲板上的水洼里。
段少泽未料到会出此乌龙,一时呆在那里,秦铮也是没有提防,盯着小棠的脸发怔。眼看抱着自己的人脸上越来越红,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身上近似透明的薄纱,为此失声尖叫。小棠如此一叫,舱外的谢知同并吴四几个人便一起冲了进来。
“滚出去!”这一次,三个人倒是心有灵犀的异口同声。
没多久,连秦铮和段少泽二人也被小棠赶出了船舱,太子殿下新换的外袍也再一次被扒下。幸而,两人身上都还有深衣,并不太显狼狈。
水上的风微凉,站了一会,秦铮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孤云公子,不需要去换身衣裳?”望着他胸前明显的湿意,段少泽皱了眉。
“多谢殿下关心,秦某无妨。”
“你还记得我是太子吗?”冷冷一哼,少年双手抱胸,倨傲的挑起下巴。眉心一抹朱砂红痣,在粼粼波光的映射下,越发妖媚惑人。
“自然!庆太子。”
望着他一副淡然无愧的神情,段少泽失笑摇首,朗声道:“既是如此,就由本太子为孤云公子讲一个故事吧!”
闻言,秦铮眸里涌起一阵迷茫。段少泽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续道:“相传600多年前,尹固国土上曾有一个叫做大彦的古国。据前朝史书记载,这是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粮谷满仓,国库饱满的太平盛世;可笑的是,如此富足的国度最后还是毁于了百姓的起义。据说,大彦国王在被人攻破王宫前,便将王国所有的财宝埋到了临近的山里。那些参与埋宝的工匠士兵,系数被人灭口。唯一知道藏宝地点的,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国王将藏宝图刺在了女婴身上,寄希望于有朝一日,大彦王族后人可以借着宝藏复国。不过,很可惜,大彦王族被诛杀殆尽。那个女婴因为背负着一个国家的秘密,也就此终身未嫁。本来,这份宝藏就要随着她的离世化为灰烬。可是,她不知抱了什么心态,将藏宝图刻到了另一个女婴身上。就这样,大彦古国的宝藏便一路延续了下来,至今,已是600年了。”
“是啊,600年了。大彦古国的宝藏,很诱人不是吗?”至此,秦铮眼里的温润逐渐散去,眼神变得凌厉,“原来,你一早便知道!”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毕竟,你以前是朱善兆,而不是魔派的孤云公子。”
因为小棠的出现,段少泽知道了孤云公子的前世今生。查出了现下秦铮指使知名堂以搜寻情报为由,一直在暗中寻找刻有大彦国藏宝图的女子。
秦铮唇角挂起一抹笑,“所以,你经常往知名堂跑,也是来监视秦某?”上扬的尾音,不是表示疑问,而是确定。
“你以为,13岁的孩子懂什么。”段少泽眸里有浓的化不开的哀伤,身在皇家,便是连那些个手足之情也淡的很。再加上他太子的身份,两个兄长并不会和他太过亲近,是以,他便将这秦铮当成了自己的兄长。
只是不曾想到,他留在尹固的目的并不单纯。
“你为什么要找前朝的宝藏?”水面上的风变大,他的声音有些模糊,秦铮视线落到遥远的水面上,扬起一抹孤冷的笑,“别告诉我,你查不出来!”
“我就是查不出,我甚至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原以为,他扣住了小棠,便能迫使他投鼠忌器。结果,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料不到朱府的那两年,对于现在的秦铮而言,便什么也不是。
“太子殿下,我想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什么!”他微微作揖,笑容清浅一如暗夜中的皎洁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