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溪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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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只听那侏儒仰天咯咯笑道：“江世侄怎的如此不小心？”
江玉郎垂着头道：“晚辈不才，劳前辈挂念。”
小鱼儿忽然冷笑道：“真是妙哉妙哉。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绝非什么玉郎，倒实在太像是这种人的亲戚。”
江玉郎咬着唇，一言不发。
那侏儒咯咯狂笑道：“你若是要想因此激怒于我，那就已错了。”一句话未说完，他的身子竟忽然从独轮车上飘起，向小鱼儿直扑过来。小鱼儿身形急转，但手仍旧未放开江玉郎的手腕。他算准了那侏儒不会伤江玉郎的性命，将他身子直撞向那侏儒。
他却没想到，那侏儒身形微顿，十根手指，竟忽然变成了十根短剑，划向小鱼儿的手腕。原来他每根手指上都留着三四寸长的指甲，平时蜷曲着，与人动手之时，真气灌注指尖，指甲便剑一般弹出。这十根指甲隐隐闪着乌光，显是淬着剧毒。小鱼儿这一惊不小，情急之下不得不松了手，身子就地一滚，已滚出两丈外。江玉郎便即刻脱身，已抢到那两轮车前，神情颇为尊敬。
那侏儒咯咯一笑，身子一转，已落回那两轮车上，向江玉郎道：“江世侄此次居功至伟。”
江玉郎急忙下拜，连声道：“晚辈不敢，晚辈不敢。”
直至这时，小鱼儿的神色才有几分改变了。那侏儒的身法他此前全未见过，一时竟无必胜的把握。何况，他这时才终于意识到，江玉郎此前所使的正是苦肉计——他从一开始就已和这侏儒串通好，要将他诱进这洞里的。
但他并没逃跑，他的字典里并没怯懦的词汇。他心念微动，暗中四面环顾，想瞧瞧有没有什么东西可利用一下。
那侏儒忽然冷冷道：“你们怎的还不出手？”
他呵斥的自然是那几个灰衣人。小鱼儿面色微微一沉，但见那几个灰衣人得到指令，已迅速摆开架势，忽地四面向他袭来。
但见那几个灰衣人刀淬乌光，显然俱是带着剧毒，一碰便可致命。这毒刀诚然阴险毒辣已极，但他们的身法却凌乱不堪，武功更是平平无奇。
小鱼儿闪身连避，见他们武功虽平平，下手却极为狠辣残忍，全不留情。当下也不再怜悯，拼尽全力击出数掌。只听几声惨呼，转瞬之间，几个灰衣人已尽数重重摔出，倒在地上，双腿犹自微微抽搐。
那侏儒和江玉郎都只在一旁瞧着，也不插手，也不救治。
小鱼儿心中不禁惊奇不解，叫道：“喂，老东西，你就瞧着他们死么？”
那侏儒咯咯笑道：“你并不必同情他们，你立刻也要去陪他们了，同他们一道……”
笑声中，那两轮车轻轻向前一转，已逼到小鱼儿面前。
小鱼儿身形闪动，忽然长啸一声，纵身跃起。那侏儒身形飞起，十根短剑，又忽然向小鱼儿喉中刮来，怪招迭出，转眼间已是惊险非常。饶是小鱼儿身法不弱，却竟实在不是他的对手。短短数招，小鱼儿竟已觉得体力不支，筋疲力尽，那侏儒身法却愈发轻捷，招招狠辣，径攻他周身。
小鱼儿实在想不到，这丑恶而残疾的老侏儒武功竟已有这般田地！乌光之中，他脚步连退，竟已被逼到墙角。
忽然但见乌光一闪，一把飞刀竟不知从何处发了出来。小鱼儿似是大吃了一惊，再难更避，只听“噗”的一声，那淬着乌光的寒芒竟直刺在他的右肩上。殷红的血顺着刀锋流下，还没落到地上，就已变成乌黑。小鱼儿眼前一阵发黑，再也支持不住地扑倒下去。
就在这时，自他们方才走入的甬道上，忽然有个女子盈盈地走了进来。
她漆黑的长发披散肩头，一袭轻衣却皎白如雪。
她就这样静静地走了进来，走进这片与她的姿容毫不相称的毒血与横尸之中。
但见她眉目如画，娇靥如玉。玲珑的嘴唇，虽嫌太大了些，广阔的额角，虽嫌太高了些，但一双眼波如秋月、如明星，温和而婉转，带着种令人自惭形秽、不敢平视的气质。
江玉郎睁大了双眼，已不禁看得呆了。
小鱼儿也瞧见了她，忍不住向她一笑。
那少女似乎瞧见了，又似乎没瞧见。
小鱼儿已不再关心这些，他已人事不省地倒下。
02
周身带着花香气息的温度，把小鱼儿带进一个似真似幻的梦境。身体仿佛在一片柔软中下坠，沉没，然后被无形的枷锁温和地固定。他睁开眼，落进一双盈盈的眼波。
方才那白衣少女就坐在一边的一把木椅子上，很关切地注视着他。
小鱼儿挣扎着要坐起，只觉手足依旧发麻，但却不甚疼痛，想来剧毒已解。那白衣少女瞧着他，也微微笑了一笑，将一旁的一碗药汤替他端到床头。
小鱼儿忍不住吃惊道：“你是谁？”
那少女柔声道：“我叫苏樱。”
小鱼儿瞥了那汤药一眼，道：“你想要做什么？”
苏樱柔声道：“不想做什么。”
小鱼儿依旧瞧着那碗汤药，忽然撇嘴道：“我不喝这劳什子！”
苏樱仍旧不恼，只是微笑道：“看来你怕苦，不喜欢喝药。我记得我这里有些糖块，倒是可以配着给你加过来……糖块、糖块，在哪里呢……”她一面说，一面托腮回忆。
小鱼儿又说不出话来，一赌气，忽地拿过了碗将它喝尽。
苏樱拍手轻笑道：“这才对了。”
小鱼儿咬着唇，忽然道：“我是死是活，并不关你的事，你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该听你的话，感激你……”
苏樱依旧不恼，只淡淡道：“我也并没有要你感激我，是么？”
小鱼儿忽然道：“但你现在却可以有个办法使我感激你的。”
苏樱双目亮起，道：“什么办法？”
小鱼儿笑道：“拿一壶酒来，陪我喝上两盅。”
他以为苏樱必会发怒的。但苏樱却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这再简单不过。”说着，轻轻在她身下所坐的椅子上按了一按。壁上书架后竟响起一阵响动之声，一个小小的木头人缓缓从书架后滑了出来，手上竟真的托着只托盘，盘上放了一只酒壶，已可闻得壶里酒香扑鼻。
小鱼儿已忍不住看得呆了。
苏樱娇笑道：“现在你总算是感激我了，是么？”
03
小鱼儿的嘴皮子虽然凶，却并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更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
现在他已和苏樱一起坐在溪边喝酒。清溪两旁生着繁花，幽谷怪石，鹤唳声声。他此前绝不知道，龟山里竟还有片如此幽静而忘俗的小小山谷，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和一个年轻女子同在此间共饮。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如此接近。
小鱼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在身边蔓延开来。
只听苏樱轻笑道：“我瞧见你的时候，心里实在很吃惊。我实在也想不通，你怎会找到那地方的。”
小鱼儿恨然道：“我会到那鬼地方去，算我倒霉。但你遇见了我，也算你倒霉。”
苏樱扑哧一笑，道：“也许是吧，我们都倒霉。但我后来瞧见了那个客人，心里便已明白了几分。”
小鱼儿忽然道：“江玉郎？你是说江玉郎？”
苏樱微笑道：“对，就是他。”
小鱼儿咬牙切齿道：“这小畜生现在在哪儿？”
苏樱格格笑道：“但你现在还活着，却要多亏了他。我今天本来也没机会救你，但偏偏因为他也在……”
小鱼儿吃惊道：“因为江玉郎？”
苏樱微笑道：“是啊，多亏了他。那天我到天外天去，本是要去拿他们替我采的药草，但却正好撞见了你们。魏无牙立刻就将他迎入里面说话去了，因为他一向不愿意别人见着我。他们走了以后，我才能叫他两个小徒弟将你抬到这里来，我对他们说，有种花一定要用死人做肥料才能开得鲜艳。”
小鱼儿道：“魏无牙？这是那老畜生的名字？”
苏樱不禁吃了一惊，失声道：“你……你竟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鱼儿道：“魏无牙，我好像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谁？”
苏樱道：“他就是‘十二星相’之首，鼠‘无牙’……据说在二十年前，他武功就已可算得天下有数的几个高手之一，十二星相能横行江湖，可说全靠他一人之力。”
小鱼儿点了点头，叹息道：“十二星相之首……他这的确不是吹牛，这人的武功实在比我此前在恶人谷里遇到的许多人都高。”
苏樱道：“二十年前，他本以为可以无敌于天下，后来遇着了移花宫主，大约吃了个大亏，所以才闭门洗手，躲到这里来，二十年来日日夜夜地苦练武功。据他说，现在就算移花宫主姐妹两个一起来，他也未必怕她们了。”微一停顿，又道：“你既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为什么要来找他？”
小鱼儿道：“为了来救我的两个朋友。”
苏樱那双明亮的眼波里，忽然闪过一丝阴翳，垂下了头去。
小鱼儿忽然跳了起来，叫道：“你见过她们？她们……她们的确是被掳来了这里，是么？”
苏樱咬了咬唇，终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小鱼儿大声道：“她们现在哪里？”
苏樱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要救她们，只凭你一个人是决计不可能的……”
小鱼儿嘶声道：“为什么？”
苏樱缓缓道：“你已见过他不仅武功高强，又十分诡计多端，也该知道你若要斗智，还是决计斗不过他的……”
小鱼儿忽然跳起来，叫道：“你难道以为我上了他的当？”
苏樱心里忽然猛地一跳。
小鱼儿叹息道：“我斗力决计斗他不过，心里知道迟早总要遭他的毒手，逃也逃不了，心里便已在打主意了。我就算要死，也不愿死在这种人手里。”
苏樱心里又是一颤，道：“所以你才……你难道早已瞧出那墙角的机关？”
小鱼儿点了点头，大笑道：“我不仅知道，还知道那机关里的刀就算有毒，也总比他那双鬼爪子好多了。我算准他见我挨了一刀后，就不会再动手了，否则我只有和他打到死为止。所以我不仅要触发那机关，还要装着避不开的样子去受那一刀。”
苏樱瞧了他半晌，长长叹了口气道：“若论应变时智计之灵巧，手段之奇秘，心眼儿动得之快，世上只怕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你。”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