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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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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汀南握着玉扇上了马车,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侯府吧。”
她令车夫回到青山乐坊时,艾山已经不在乐坊了。
引她入门的茱萸说艾山不知何时能回来,她便在厢房等了半晌,直到西边的天空被映成血红,门口也不见艾山的人影。
金风唤了她一声,天色将晚,大华朝虽不实行宵禁,但夜间行路,总归不算安全。
她将手中套着扇袋的玉扇放在桌案上,“等艾公子回来,把这个拿给他,这把才是要付给他的酬金。”
临踏出门时,李汀南又折了回去,将玉扇拿至手中:“是我多虑了,并未给错。”
依艾山那个抠门儿样,只怕这样给他,最后两把扇子都会进他仓库中。
车夫牵着马,在长街上慢慢走着,“今日真是奇怪,这醉春楼居然舍得关门了。”
金风:“天马上黑了,店铺关门难道不正常吗?”
车夫笑了几声,“其他店夜间关门叫正常,但这醉春楼和别的生意可不一样,它夜间关门,那才叫不正常。”
长街尽头隐约传来吉乐的声响,打断了车夫对醉春楼的侃侃而谈,“夫人,有人在迎亲。”
李汀南:“街道窄,在一旁稍微停一下吧。”
今日出门没把侯府的牌子挂上,侯府的马车在这会儿不过是个普通的马车。大华朝律法曾规定,除去皇室外,马车于闹市上遇见丧娶之事,需要避让左右。
车夫应了一声,引着马车到街旁稍停一下。
吉乐越来越近,迎亲队伍的车内闭目养神的李汀南猛然睁开双眼,将金风骇了一跳。
“夫人?”
此时已是日暮,正是阳气渐衰,阴气渐盛之时,在大华朝,这并不是适合娶妻的时间,正相反,这常是出殡时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汀南撩开窗幔,见迎亲队伍举着的牌子上写着张家二字。
“哪个张家?”
城中有两个张家,虽同姓,却并不同族。
车夫:“看这排场,好像是张尚书家。”
李汀南摩挲着脖间的骨笛,沉默一会儿,“跟在队伍后头,咱们去张尚书家讨杯喜酒。”
……
刑部。
“主子,喝口水再看吧。”
苏宇端了碗水放苏宇手边,嘴上不住絮叨着:“您一下了朝便来看卷宗,饭不吃也就算了,水总得喝一口吧。”
苏宇摇头:“王旭死了。”
苏琪:“王旭不是早就留下一份口供了吗?”
“证人没了,只一份口供,依张家的脸皮和胆量,是绝不会承认的。”
苏琪:“那可怎么办啊?”
从自家侯爷回京开始,张家便盯紧了侯府的一举一动,今日好不容易瞅准了个空缺,这才把王旭送到京兆府门前,可没想到,王旭还是没能撑住。
苏宇翻着卷宗的手不停,朝门外道:“张尚书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门外走进一体态肥硕的男子,正是张芒逆本人。
“宣平侯勤恳,本官自愧弗如。”
苏宇扯唇一笑:“依本侯看,张尚书放了班还要往别的衙门转悠,那才是勤恳呢。”
张芒逆笑了两声,“宣平侯莫拿本官取笑了。”
他递上一份烫金喜帖,“今日犬子娶妻,还望宣平侯赏脸,去府上喝杯喜酒。”
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苏琪伸着脖子看了一阵,“主子,走远了。”
苏宇将喜帖收入袖中:“把那几个卷宗都拿着,先去张府瞧瞧。”
“不用在下去备份薄礼?”
苏宇将腰间的玉佩解下,苏琪忙道:“主子不可,这可是御物。”
却见苏宇手上动作不停,将串着玉佩的红丝绦解下,“谁说本侯要送那老匹夫玉佩了?这颜色正好,做大婚礼物正合适。”
苏琪:“主子,张家今日大婚,小的还真是看不懂。”
苏宇向外走去:“不过是为了安抚张家拥趸罢了。”
以此宴会彰显自己并不心虚,好让拥趸们沉住气,别一个着急上火,把张家其他的。
“可要小人回去给夫人说一声?”
苏宇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苏琪准备翻身上马时,马车中的人才悠然道:“不必。”
马车在张府门前停下,苏琪下车瞧见一辆熟悉的马车。
苏琪指着那辆马车:“主子,那是夫人进宫乘的马车。”
苏宇顺着瞧过去,远处除去李汀南进宫乘的马车外,还停着许多辆样式不一的马车。
苏琪惊讶道:“张尚书这是把半个京城的官员都请来了吧?”
“宣平侯。”
苏宇尚未回答,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循声看去,见李汀南旁边的马车中,走下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
是城门令史,赵畅。
苏宇回望一眼,“赵令史。”
又扭头对苏琪道:“还不把这礼物送上去。”
赵令史:“下官没想到宣平侯也来了。”
苏宇挑眉:“本侯为何不来?”
赵令史笑道:“下官以为案子繁忙,宣平侯抽身乏力……”
苏宇咳了一声,将他的话打断,“与其关心本侯,赵令史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守着的城门。”
赵令史面色一僵,今日早朝时圣上批斥他守城门不严,若再出纰漏,只怕要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他扬眉一笑,又做了个手势,示意苏宇走在前:“宣平侯说笑了,咱们快进去吧。”
那厢苏琪走到礼单先生前,一咬牙一跺脚,将手中的红色丝绳递了上去。
“这是什么稀奇物件?”
“怎么瞧着和侯夫人送的那根一样呀?”
几个礼单先生凑到一块交谈着。
苏琪一怔:“我家夫人?”
“对呀,你家夫人送的叫什么来着……”礼单先生不住地翻着手下的礼单,“哦,是金织丝珠宝带。”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根和苏琪手中一模一样的红色丝绳来。
苏琪双颊一热,自家的两个主子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苏琪回头,欲寻求自家主子的意见,却见身后空荡荡一片,原来苏宇早就进了府内。
“这…这和侯夫人是一样的,先生记着便是了。”
苏宇踏在张府白玉砖上,不住勾起了嘴角,真是心有灵犀。
绕过一个山水石,便听见宾客交谈的声音。
张府的下人来请苏宇入席,他摆摆手,“带本侯去一趟女席。
……
李汀南捏着酒杯,笑盈盈地敬了张夫人一杯。
张夫人笑道:“侯夫人赏脸参加犬子的婚宴,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提便是。”
李汀南:“怎会呢?夫人不嫌弃晚辈唐突就好了。”
两人又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李汀南侧了个身,却不小心和身后端汤盅的婢女,撞了个满怀,身上的衣裙瞬间被油腻的汤水浸湿。
“夫人——”
“侯夫人没事吧?”
张夫人身边的侍女上前,扇了那婢女一巴掌,“笨手笨脚的东西,竟冲撞了贵人,看我怎么罚你。”
说罢,便左右开弓,扇起那婢女巴掌来。
那婢女跪在地上求饶不止,嘴角溢出不少血来。
李汀南使个眼色,金风忙拽住那打人的侍女,“这位姐姐,主子家大喜的日子,见血总归不吉利。”
那侍女止住动作,在张夫人的暗示下,退至一旁。
李汀南指指身上的汤渍,“只不过这衣服是穿不得了。”
张夫人了然,“后院衣裙多的是,就让我这两个侍女带夫人去换洗一下吧。”
李汀南勾唇一笑,指着地上的丫鬟道:“倒不如给她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她带着我去吧。”
张夫人一脸为难:“只怕她笨手笨脚,又冲撞了贵人。”
李汀南:“刚才也是我不小心,不能全怪她。”
身后传来一阵贺喜之声,原是京中的几个贵妇都到了。
张夫人应接不暇,这才挥挥手,让地上的小丫鬟带着李汀南往后院走去。
临行前,张夫人叮嘱道:“侯夫人与小姐身形相仿,带着侯夫人去小姐院中换套衣裳吧。”
行至后院,金风那手帕给那小丫鬟擦拭嘴角的血迹。
“莫怕,我给你擦擦。”
小丫鬟热泪盈眶,感激道:“多谢夫人,我家小姐院落就在前边,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了。”
李汀南点点头,指着左手边的院落问道:“这个院子是谁住的?”
小丫鬟顺着看过去,却脸色一变:“夫人,这院子没人住,不过…夫人,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李汀南捏捏鼻子,抬手示意小丫鬟带路。
张家小姐早些年便出嫁了,如今院落中不过几个下人守着。换过一身干净的衣物后,金风给小丫鬟塞了瓶药膏。
“你先回去上些药吧,我家主子知道回去的路。”
小丫鬟咬着嘴唇纠结一番,“姐姐,那院子不干净,你一会儿劝着夫人,莫让她进那院子。”
金风点点头,“那院子为何不干净?”
小丫鬟:“有人曾在那里边见过一个女…不知是人是鬼,其余的,奴婢便不知道了。”
金风绕到屏风后,见李汀南正把玩着脖间的骨笛,她上前一步。
“夫人,已经走了。”
李汀南轻轻颔首,朝院外走去。
走到刚才那个院落,便发现院门开着,李汀南指指旁边的假山。
“你去那等着,若我一直没出来,你找个机会回侯府给侯爷说一声。”
说完,李汀南也不等金风反应,侧身进了小院。
她皱着鼻头,下午在长街闻过的胭脂味重了不少。
“这东西真重,这种苦活,也就咱们这倒霉蛋来做了。”
“话真多,赶紧抬过去,还赶得上喝杯喜酒。”
“哎,说这是公子故人的旧物,倒是不知道,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金银珠宝……”
“得了吧,主子那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
“嘿嘿说不定呢,听说公子对女人可大方了,等咱们出了城,把它拆开对半分了,如何?”
院中传来几人谈话的声音,李汀南一闪,躲在院中的水缸后。
几人抬着麻袋走近水缸,一股恶臭袭来,李汀南感到胃里的酒水不住地翻涌,止不住干呕了一声。
“谁!”
曦月被乌云遮住,四下一片漆黑,不时袭来阵阵阴风,吹得府丁手中的灯笼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