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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甘受家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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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陆赞忌于宾客在场狠狠押了怒火,但略嘶哑的声音依然透露了他的心情。陆赞命了护院进来,要他们将靖威拖着靖威出去,丢到悟园中好好看着。靖威这时候就像中了邪,好好和他说是不可能了,只能用强。
几个虎背熊腰的护院进来,手里还拿着短棒,得了陆赞的命令也不管靖威如何,上来两人就一人缴住靖威一条胳膊,将他拖了起来。靖威由着他们拖,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怎么离开都是一样。
陆安好不容易起身,左右看看很是着急无奈。往陆赞那边踏了几步,陆赞沉着脸很是吓人,靖威那边,几个力大的护院已将人拖到门口,靖威只懒懒地由他们架着走。“你也退下。”陆赞有些烦躁瞅了眼陆安,摆手让陆安退下。
再面对一众宾客的时候陆赞却再也没有兴致了,一眼看去每个人眼里都是讥笑,还有人低低说着嘲讽的话。陆赞凭借深厚的内力听得一清二楚却懒得计较,只安慰似地看了眼默默守在身边的靖远。
靖威这一闹坏的是靖远的寿宴,虽然给人留下了他教子不严的话柄,但最损的还是靖远的面子。靖远苦笑摇摇头,眼望人群看了看。这些人虽是有些恼人,但又是无法得罪的,靖远也想躲开,但他这寿星无处可躲。
好聚的宴席不欢而散,宾客干硬地打圆场,一个个借口离开,虽本已是结束宴席的时候了,却也在陆赞和靖远的心里留下了不快。父子两人强打笑脸将人一拨一拨送走,渐渐地心思也沉重起来。
护院将靖威一直拖着回了悟园,尽管半途中靖威不止说了一次自己走。护院凶神恶煞般瞪他,并拿陆赞的命令说事,靖威只能作罢。这些个护院是陆家其他几位爷的心腹,极其讨厌他们父子三人,明的斗不过只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耍威风。
靖威几乎是被丢进院子里的,为了不吵着院内的方苑,靖威忍了那几人,只是默默起身到一边石凳坐下,抬头望着半轮月不去看护院。手腕上因为几番挣扎被绳子勒出几道红痕,现在又被绳子磨着火辣辣的疼。几个护院在一边守着,看着他幸灾乐祸,靖威忍着难受挺直脊背,再难受也不能让别院里的人笑话。
陆赞与陆靖远回到悟园的时候都是各怀心思。园子里,几个护院防贼似盯着靖威,靖威一个人坐在月下石凳,手上的绳索还没解开。靖远动了动嘴,却怕陆赞仍在生气,望着靖威心疼不已,脚下却硬是站住。
陆赞长疲惫不堪,对靖远却仍是温和地笑,“忙了一晚上了,早点休息吧。”靖远看了靖威一眼,知道靖威今晚要受难很是不舍,却还是虚应了一句,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是进屋之后仍将心思放在了院中,倚在拉了条缝的窗子边专心地看。
陆赞解开了靖威手上的绳子,闻见浓烈的酒味眉头紧锁,许久才道:“小小年纪就借酒浇愁,你又可曾经历过真正的愁?”看着靖威,往事汹涌而来。十五年前妻子私奔而去,朝廷刻意压制陆家,千头万绪的时候,这个孩子却什么都不懂,只会哭哭闹闹,胡搅蛮缠。
靖威坐着,头别过一边,眼里的泪憋着不让它流出。长了些年纪的人总以为年幼的人就不该有烦恼,也许他的烦恼在爹看来什么都不是,但那就是困扰他让他难受得东西。他可以用心去体会爹的负担,爹的心事,为什么爹就不能多想一想他?他求的只是爹不要用自以为是的想法来对他“好”。
陆赞走出几步,靖威身上流的是自己的血,心性也应该和自己一样,有些事不必多说都能够明白的。几步之外回头,尽力使自己显得无情,“取家法到书房。”
靖威楞了,又是家法吗?难道父子之间只存在那点东西了?木愣愣起身,在堂屋取下悬着的藤杖,上面暗红的是他的血。好像这是世上与他最亲密的东西了,自己的记忆也大多与它相关。回了头,游魂般进了书房,他不是怕疼的感觉,只是不喜欢那疼痛里没有关爱。
“爹,威儿糊涂,请爹爹教训。”双膝着地,如往常般将藤杖高举过顶,说着自己早已厌烦的话。他不糊涂,但爹希望他是糊涂了,打一顿就能够让他清醒。可是他一直清醒着,每一次的疼痛只会让他固执的脚步越走越远。
“自己说明白,哪儿糊涂了。”陆赞捏了捏肩,慵懒地连眼都不愿意抬。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急急赶回,又马不停蹄办了寿宴,陆赞早就疲惫不堪,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管靖威。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让靖威没了母亲,所以必须尽一个父亲的职责。
靖威低垂着眉眼,爹揪住的是什么事他一清二楚。“酗酒不归。”简单清楚,就是这样的四个字,爹永远不会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不问也好,他不愿意欺骗爹,但那答案却是会让爹觉得内疚。
陆赞稳稳拿过藤杖,在靖威面前的地上一指。靖威脸上已没了悲喜,只是漠然俯下身,手撑着地。一如既往的疼痛,早就习惯,也没什么好难受。
一下重胜一下,陆赞脸色也有些白,心里如被绞着一般。靖威还是不懂事,不知道照顾自己。虽有父兄在,但他们又能护他多久?如今这风云变幻的时代,谁知道。
靖威扑倒在地,唇上咬出了血洞。他感受不到杖责中的关怀,因为太重,像发泄一般。也许是爹在外面受了气,自己又装到了气头上。如果安慰自己,能做爹的出气筒让爹消气是他的福气,心里就不会难受了吧。
尽管伏在地上,身后的责打却没有停下。他是真的撑不住了,如果爹真的是恼自己为自己好,怎么会不体谅几分。他也知道喝酒伤身,更明白如今世道不太平,但连亲爹都不关心自己他又多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