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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血族(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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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舞雩靠在椅子上,刚有几分睡意,就察觉到房间内有人在靠近!
风舞雩慢慢睁开眼睛,只见一身黑白女仆装的漂亮小姑娘,慢慢从一旁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来,直直地走向她。
“伊莱?”
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一直在这陪着殿下。”
明明把伊莱领回来之后,她各种忙碌,都没怎么跟伊莱再说过话,但她就是莫名能像莫里斯一样,从她的只言片语中,领悟到她话里尚未言明的内容。
风舞雩有些疑惑:“一直?”
“嗯,我一直在。”
伊莱认真地点点头,柔顺又带着点小卷双马尾低垂在她肩膀上,衬得她更加乖巧。
“莫里斯大人说,不能打扰殿下,所以我就在殿下忙碌的时候,一直待在角落里,默默陪着殿下。”
“……你之前也都在?”
“嗯!我想陪着殿下!”
风舞雩:“……”
完全没注意到过她在角落里。
但是这样,仔细深想的话……这孩子也好恐怖啊!
——之前也都静悄悄地待在她的不远处,默默注视着她,还没有让她发觉?!
——这是什么诡异的存在感?!
而且,她不会还是个病娇吧?
可是风舞雩又看看一脸懵懂单纯的伊莱,再看看她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呃,对不起,她不该那么想她的。
都说有的人的外貌极具欺骗性,但是,伊莱这份圣洁的气质……应该不可能吧?
“伊莱,你的衣服?”
虽然她只是名义上的“临时血仆”,但也不至于穿女仆的服饰吧?血仆一般也能穿得比较精致,以彰显其主人的地位。
“……因为我觉得我应该穿这个。”
“……”
风舞雩安静地看着她,没有问,只是用沉默和注视来示意她解释。
伊莱读懂了她的意思,乖巧地解释道:“殿下一直没有食用过我的血液,那我并不算殿下的血仆,实际与正常的仆人无异。”
“所以,我想,我应该这么穿。”
“……”
呃,怎么感觉她很委屈?
可是风舞雩真的不想直接上嘴咬人,而且出门在外,也就由莫里斯安排她的食物……不对啊,她不是吩咐过莫里斯了,让他看着培养伊莱的吗?
“伊莱,你这段时间学了什么?”
“剑术,马术,绘画,钢琴,国际象棋……很多,很有趣。”伊莱如实回答道。
那莫里斯不是安排了吗?
这难道不足以说明她是特殊的?
这孩子故意的吧?
怎么?是想故意装委屈,好博得她对她的关注和怜爱吗?
“殿下为什么不想喝我的血呢?”伊莱突然的问题,打断了风舞雩的思绪,“我可以知道吗,殿下?”
“……”
为什么?
没为什么,单纯是她个人有心理障碍。
看着一副非常渴望得到她答案的伊莱,风舞雩只是回答说:“因为我不饿。”
“……”
伊莱似乎有一瞬间的呆滞。
显然,她对她的回答始料未及,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殿下饿的时候,就会喝我的血了吗?”伊莱好像不想放弃,又追问道,“殿下需要我的时候,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一直都做好准备,让殿下满意的。”
“……再说。”
风舞雩警惕起来:她干嘛一定要她吸食她的血液?不会她以身饲毒,要谋害她吧?
也是,黑发黑瞳……如果是体内带毒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但莫里斯是一回来,就带伊莱去做过全面检查的,一天一小检,三天一大检,这两个月从未断过!莫里斯是巴不得检查出点什么,好把伊莱赶走的,怎么可能会有疏漏?
还是要继续深入检查啊……
伊莱慢慢跪坐在风舞雩腿边,抬头仰视着她淡漠的眼睛,看起来好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可爱猫咪,想要得到主人的关注与爱抚。
“殿下,如果您不要我,那我就会像那些人一样消失的……我不想消失,求您了……”
“……”
彻查了布鲁克子爵的“血仆买卖”交易网后,风舞雩是知道的,那些被遣返的已售出血仆的凄惨下场。
伊莱是聪明的,还收集了不少情报捏在手里,可她似乎又是懵懂无知的,只是一种天生的机灵连带出一种本能,才做了那些事。
她应该是真的害怕被遣返,然后“消失”。
但这并不能排除她身上的诸多疑点。
风舞雩轻轻抬手,伸出黑色的手指甲,慢慢划过伊莱美丽的脸蛋。
真是温暖啊。
是康健的恒温动物的体表温度。
可这表面的温暖之下,是否隐藏着一颗、与冷血动物一样,冰冷无情的心呢?
风舞雩的手指滑到她的脖颈大动脉上,慢慢加重力道,抵住那儿,温声道:“我不会喝孩子的血,请你先健康地长大成人吧。”
善待孩童,珍爱幼崽。
——多么一个完美的借口啊。
伊莱点点头:“那殿下只需要再等几个月,就可以等到我成年了。”
风舞雩:“……”
等等!
风舞雩飞快地回忆了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哈哈……在这里,人类的法定成年年龄,不是十八岁,而是十四岁……
只有十四岁!
好一个近古欧洲的时代背景!
风舞雩一时语塞,但只能慈祥(?)地摸了摸伊莱的头,温和道:“好,那你加油锻炼。”
先拖着呗。
反正还有几个月。
“但是,伊莱知道自己的生日?”
“生日?是指成年的日子吗?每一批的大家都有一个固定成年日期的,所以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年哦。”
风舞雩:“……”
行吧,总归是个可怜的孩子。
“以后别穿这个了,穿你喜欢的就好。”
女仆装什么的,伊莱穿起来,根本不像个女仆,反而有种怪怪的违和感……好像是一种什么诡异的“情趣”……她还是别穿了!
“殿下喜欢我穿什么呢?”
“……你自己开心就好。”
“但是,只要殿下开心了,我就会开心,所以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风舞雩有些无奈,亦是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甜言蜜语”,便忍不住捧起伊莱的小脸,指腹按捏着,低头凑近了她,她们彼此之间的额发隐隐轻触在一块,额头也快要碰到一起:
“你不用这样讨好我,我不喜欢一味的讨好,我更喜欢能独立思考并少有花言巧语的孩子。”
多做实际事,少说漂亮话。
比起一个满口甜言蜜语的家伙,风舞雩更喜欢一言不发的工具人…不是,她是更欣赏直接身体力行的聪明人,有时候听人一直叭叭的,再好听的话,她也嫌烦。
她可能更喜欢清冷的类型,因为那类人通常话少,少说多做,但也会商量,基本靠谱。
哦,眠伯除外,他那只是表象。
总之,她不需要过多的赞词,她只想看到真确的实干。
所以,伊莱没必要跟她私下里,也这样下意识地来讨好她。
想想还是有点难过的。
——这么小一个孩子,居然要依靠奉承谄媚过活。
令人唏嘘。
“……我知道了,殿下。”
伊莱认真注视着风舞雩的眼睛,她本来小心搭在风舞雩膝盖边一点的双手,突然抬手起,覆盖在风舞雩冰凉的手背上。
手心下是滑嫩的柔软,手背上是干爽的温暖……风舞雩的双手被暖意包围了。
真好啊,真暖和啊。
有那么一瞬间,风舞雩觉得,这个孩子,好像真的能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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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是王子殿下的血仆……”
“她最近怎么都不跟在王子殿下身边了?是失宠了吗?”
“那她还能住在布劳德芮尔特庄园?”
“说不定是她不要脸,赖着不走呢?”
“……”
跟前几天看到她跟在克洛斯身边时的言论截然不同,但依旧是恶毒的揣测和嘲讽。
不过,艾芙娜对这些言论置若罔闻,只顾自己抱着课本走路。
和克洛斯走在一起,实在是太过于引人注目了,所以她强烈要求自己独自一人上下学,拒绝克洛斯专门陪在她身边!
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发展成如今这副模样,是艾芙娜完全没有想到的。
——艾芙娜原以为自己死定了,要被克洛斯吸干血,结果她晕了几天以后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因为这次醒来的时候,她头晕得厉害,浑身绵软,艾芙娜根本没力气尝试逃跑。而克洛斯听说她醒了,也是很快就赶过来了。
他们干愣在房间里半天,克洛斯憋出一句“抱歉”,说他没控制住自己,害她失血过多休克昏迷了好几天……
艾芙娜很震惊:克洛斯那样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居然会给她一个普通人类道歉!更别说,他前不久还放话,宣称她是“最卑贱的奴仆”!
她以为克洛斯就是那般看待她的,结果他居然跟她道歉?!
因为克洛斯服了软,艾芙娜又昏迷了很久,这下还给震惊了一把,大脑宕机,实在是运转不过来……于是,她留了下来,然后她从“暂时在布劳德芮尔特庄园养病”,逐渐演变为了“克洛斯的血仆”,直接住在了布劳德芮尔特庄园!
艾芙娜倒是想回宿舍住,但是克洛斯不让,还强硬地要她当他的血仆。
比起被人骚扰得无法正常上课,艾芙娜选择暂时答应克洛斯。
如果克洛斯哪一天厌弃了她的血液,那她就自由了。
她只有两年就要毕业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样诡异的关系能持续多久,但能维持多久这表面的安宁,就尽量坚持着吧。
艾芙娜必须得承认,有克洛斯这个靠山,她除了会听见一些闲言碎语,但在学院里真的变轻松了不少,不用像之前那样整日提心吊胆的了!
只能说,有利也有弊吧。
中间也发生过一些事,甚至有人怂恿艾芙娜逃离,但艾芙娜聪明地选择告诉克洛斯,和他来了个就将计就计,还帮克洛斯抓出了想要搞事的血族。
因为她的机智表现,也是因为她识相又低调,弗罗斯理事长也默许了她跟在克洛斯身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反对她住在布劳德芮尔特庄园。
对于克洛斯,艾芙娜的心情其实非常矛盾。
一边是她童年的噩梦,她的父母和村落,都毁在血族之手;一边是与她认知中的血族不同的克洛斯,热爱艺术画作,有时候会流露出几分意外的孩子气……
或许,血族与血族之间,是不一样的。
她不应该把仇恨和恐惧转移到所有的血族身上。
克洛斯不知道怎么发现的,看出她对血族有什么阴影,甚至找机会跟她专门聊天,提及了他幼时被一名血仆背叛的惨痛教训,直言他希望自己再次给予的信任不会被践踏,希望她能对得起他的信任。
艾芙娜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克洛斯又问她:“你好像比起一般人,更惧怕、更排斥血族呢……”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跑得那么快,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的!”
说起这个,克洛斯还跟艾芙娜委屈上了:“我当时就是想喊你帮我去叫个人,结果你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管自己跑,我就想逗逗你……后面你打伤了我,我一时觉得没面子,就……”
不过克洛斯越说越心虚,看起来,还是对自己曾经害得艾芙娜被欺凌的事怀有愧疚。
“……”
艾芙娜回避了之前的不愉快记忆,选择转移话题,告诉克洛斯自己童年的遭遇。
听完之后,克洛斯若有所思道:“八年前……屠杀了一座城镇……这是违法的,我会帮你查查这件事,说不定能帮你找到真凶报仇!”
“……谢谢。”
艾芙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谢。
这种事情……
既然能瞒过去,那必然不会那么简单。
但克洛斯有这份心意在……
克洛斯宠溺地摸了摸艾芙娜的头,轻笑道:“客气什么?主人替血仆讨公道,是应该的!”
“……谢谢。”
艾芙娜笑得很轻,很安静,好像只是在陪着克洛斯笑。
那之后,克洛斯就去帮她调查了,艾芙娜照常上下课。
这天,她走在校园的路上,任由那些刻薄的闲言碎语飘过她的耳边,抱着课本,往布劳德芮尔特庄园走去。
有两天没怎么见到克洛斯了,又临近学年结束,不知道他考试打算怎么过……
人类学生的学年结算测验,和血族的学年综测完全不同,但考试时间是差不多的,一早一晚。
她记得,克洛斯跟她提起过,血族测验的是血族对自己的能力运用,当然也有血族内部法规的考察……
是人类完全接触不到的领域啊。
艾芙娜想着,经过学院侧门时,余光似乎瞥见一辆黑色的长款轿车。
咦?有车?
学院这时候有外宾来参观吗?
艾芙娜有几分好奇,忍不住投去好奇的目光:每年都会有特别的贵族来学院参观,其中还会混杂着元老院的某位元老。而说是参观,实际上就是来考察的。
但也就在有外宾来访的那段时间,学院里的人类和血族能够融洽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可能会有血族帮人类点小忙……
可是现在临近学年结束,之前也完全没有外宾在这个时间点来参观……
还有,这里是侧门……外宾应该都是走正门的吧?
但是不住在学院里的血族贵族,一般也不会走这个门,他们都喜欢走正门的……这个门,好像一般是教师进出学院的门……可是,才黄昏时分,就算是血族的教师,也不怎么会挑这个时候来吧?
艾芙娜正想着,车上下来一名儒雅的绅士。
那位绅士戴着一副颜色古朴的挂链眼睛,打起一顶深蓝色的女士遮阳伞,然后打开了后车门。
一双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接过那把精美的遮阳伞,同时,双手的主人也完全站定在了车外。
穿着与遮阳伞一个色系的少女,衣裙华丽,精致的荷叶边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衬托出少女娇俏的身形;恰到好处的精巧装饰点缀,更突出那身衣裙的华贵,但这量身定制的华美衣裙穿在少女身上,只是她美貌的衬托而已!
少女浅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卷曲着披散而下,似乎有编上几缕发辫,但她蔚蓝色的宽大礼帽,遮去了她大半个脑袋。
但艾芙娜只看她那精致白皙的下巴,就知道她绝对是个美人!
艾芙娜知道血族不缺貌美之人,但这位血族,她的气质实在是太罕见了……
——虽然她穿着温和的蓝色系服饰,还用了不少白色点缀装饰,但是她打着把洋伞站在那儿,就仿佛一颗遗世独立的明珠,安安静静的,只可远观……
她身上的那种冷与淡,和艾芙娜见过的或高冷、或高傲的血族不同,并不是因为不屑于跟他人对话“冷”,而是一种对一切都平等的漠视!
而就在艾芙娜愣神的这么一会,那名血族少女已经对那位绅士说了什么,然后独自慢慢走进学院,朝她直直走来。
“你好,请问能带我去一下教务处吗?”
少女站定在她面前,态度温和,同之前那“难以高攀”的气场形成鲜明的对比,甚至给艾芙娜一种“就算我拒绝了她也没有关系”的错觉!
但是,艾芙娜根本就没有想拒绝对方的请求。
“好、好的,请跟我来。”
“麻烦你了,谢谢。”
对方甚至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生动了一张美丽精致的脸。
艾芙娜这时才注意到,少女的长相偏向于甜美,与她常见的女性血族的那种高挑与挺拔截然不同!
这是哪家的贵族小姐,礼貌又乖巧……
有一瞬间,艾芙娜都怀疑这不是一名血族,而是一名普通的人类,只是家世显赫罢了!
但她恍然回神,让自己注意点,不要放松警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对方。
“同学,能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吗?”
本来沉默的路上,少女突然开口,语其随意又不失礼貌,好像在跟她正常地随便聊天。
“艾芙娜·普尔赫。”
“嗯,是个象征纯洁的好名字。”少女点点头,然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黛西卡,叫我‘黛西卡’就好。”
艾芙娜听到对方夸赞般的话语,先是一愣,然后连忙回神:“您也可以直接叫我‘艾芙娜’,黛西卡小姐。”
少女转头看她,似乎为她的反应感到好笑:“我们是同学吧?你好客气啊。”
“……我是人类,要对血族保持基本的尊敬。”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少女歪了歪头,眨了下眼睛,似乎悄声叹了口气,然后语气似乎有点无奈,“好吧,为了你好,那就喊我‘黛西卡小姐’吧。”
艾芙娜有点儿想笑。
是她真正发自内心的想笑。
真是特别的血族。
“诶,我记得学生宿舍不在这边吧?你是要去哪啊?天黑了,你会不安全的吧?要不你等等我,我等会送你回去?”
“……这个啊,”艾芙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我是血仆,暂时不住宿舍了。但请您放心,我是安全的,不麻烦您了。”
少女又歪了歪头,然后说道:“但是我麻烦了你啊,我们礼尚往来,让我也帮帮你呗。”
艾芙娜笑了,笑得很轻,但很真:“真的不用麻烦您了,再晚些也会有人来接我的。”
“诶?那你主人对你还不错?”
想到自己前不久刚对自己血仆做的事,某人就莫名有几分心虚:咳咳,她不会还不如男主那个“霸道总裁”吧?
听到这个问题,艾芙娜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了,但她很快回答道:“嗯,是的,他是一位好主人。”
然后,艾芙娜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很荣幸。”
“……”
此乃谎言。
风舞雩在心里下了判断。
女主,艾芙娜,她在男主身边过得并不快乐。
或者说,她其实根本就不爱男主。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