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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打……耳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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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枫叶掉进掌心里,光秃秃的树挡在丁暮云的面前。
根据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有风,大风,每次入冬A市都会这样。
丁暮云刚刚去对面买咖啡回来。
她是个不擅长喝咖啡的人,因为咖啡会让人失眠,她也因此尽量避免。
她喜欢晚上做梦。
可后来要做的事儿多了,她也开始学着喝了点。久而久之喝成了习惯,再多再浓的咖啡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门口这家咖啡店是新开的,大概一个星期以前才开的,味道不错,丁暮云不是品鉴家,分辨不出太多和星8克的区别。
嘴唇含在饮口,热气像针一样刺穿她的上颚。
走路没注意,丁暮云一头撞上了树干。
嘶。
她往后退了两步,身形颤了颤。
疼!
不对,是有些疼。
她的胡思乱想暂时被打断。其实她并没有走神发呆的习惯。
不过是每每一到这种日子,她就忍不住一直想以前的事罢了。
眼前昏黑一片,闪过许多金星。
再一低头,人中处一片鲜红。
她流鼻血了。
丁暮云扶着树,微微屈了点身子,往下看,血液顺着萧瑟的风灌入泥土,松软的土里多了丝粘润。
空气里弥漫着荒唐的铁锈味儿和美式咖啡味儿。
背后有个好心人看见她,忍不住上前问:“小姐,你还好吗?”
“还好。”丁暮云看向他手里的娃哈哈,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淡定道,“先生,请问您的水开过了吗?”
男人啊了声,摇了摇头。
“那可以给我一些吗?”丁暮云补充,“我不喝。”
男人点点头,好心地还直接掏出一张面巾纸,浸了些冷水,再递给她。
面巾纸上的水没拧干,还有些滴,丁暮云也懒得管这些,直接盖在了自己的颈子后侧。
嘶。
冰。
冰水顺着后颈蔓延到脊梁,每一寸骨形都沾染狼狈。她咬着后槽牙,一声都没吭。
约莫过去两分钟,鼻子里的血止住了。
丁暮云抬起头,正准备感谢时,才发现男人早就消失在对面百货大楼的拐角处。
做好事不留名。
真是雷锋。
她用纸揩掉残余的血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慢吞吞地直起身。
可鼻子好了,眼尖又开始泛滥熟悉的痒痛。
要命。
结膜炎好像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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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医生,”何风与听了她这些事后忍不住笑,“你真的是医生吗?”
何风与开起了玩笑,“这么体弱多病,要我们的病人们怎么信任我们哦。”
丁暮云耸了耸肩,仰头滴了点眼药水。
她身体不好,打小的。
林洄知道,她知道。
透明的阳光穿过针叶,囚困住比往常还要逼人的冷冽。
雪花跌落在蓝白相间的百叶窗台尖,丁暮云伸手推开窗户,一团白雾袭在鼻尖,手臂似乎立刻幻作蝴蝶的翅膀,紫、青、白没来由地交织着,雪也倏倏地断成珠链。
哒、哒、哒。
一颗两颗的。
今年普外门口的青松长势还是这么好,叶子刺刺的,映着不合这个冬日的青翠。
挺好,适合出行。
不过这样的天气对丁暮云的结膜炎来说,可不太友好。
一到下雪,起风的日子,她的右眼就开始若有若无的疼。
有时候像小猫挠痒,有时候像是细针长驱,杀伐果断的,一把捏爆她的眼球。
不过,随缘。
这病不好治。
收拾完桌面上的资料,丁暮云换下白大褂准备像往年那样请一个下午的假,出门去看看那人。
咚咚咚,“丁医生,您在吗?”
“在。”丁暮云用手梳开白大褂上的褶皱,“请进。”
迎面进来的刘兆东,不知是因为刚刚走得太急还是医院里的空调开太大,他额头上渗着密密的汗,怀里整齐又崭新的资料像即将被抛弃的小孩,被他肆意又小心地困着。
丁暮云见状,整理的双手也停了下来,“怎么了,刘主任?”
“丁医生,你今天还要去祭拜吗?”刘兆东把资料搁在黑桃木桌面上,眉头紧紧地拧着,“能不能……今年破个例?”
“哟呵。”何风与打趣道,“这是来了哪家的天王老子?”
刘兆东是个不喜欢打破惯例的人,也是个不喜欢求人的主。
今天能让他这样说话的,想也知道不是常人。
正常人,能使唤得动他?
丁暮云不动声色地,“今天是来了什么人吗?”
“嗯。”刘兆东面色沉重,“杜家的二少爷,杜春树。”
丁暮云心滞了一瞬。
她不怎么关注八卦,但杜家在A市赫赫有名,几乎达到了无人不晓的地步。从祖上起几代人都在A市占据着相当一部分的份额,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在A市一提到“杜”字,人们都几乎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杜家。
而且杜家人丁兴旺,几乎每代都会有那么三四个孩子,但到了这一代,杜仲就生了两个孩子。
第二个孩子,甚至一出生就是个残疾。
“我去。”何风与尖叫,“他真要来我们医院?”
刘兆东如实点头。
丁暮云往耳后拨去一绺碎发,头低低的,没说话。
如果是往常这样突然来个病人,作为一个医生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留下。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一个特殊到她没法抛弃的日子。
刘兆东看着她难为的模样,也有些犯难,自己分管的病人已经满满当当,着实没有精力再去管人,但又不敢不接收一个根本治不好的病秧子。
把这份难做的工作交给丁暮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刘兆东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劝导。
丁暮云表面上冷冷的,但内心却是个古板、倔强到骨子里的人,她决定的事儿,除了她以外基本没人能改变。
更何况对方还是那么难缠的主。
丁暮云盯着桌面上有些微微发黄的信封,缓缓开口,“行吧。”
“我尽量。”
黑色的林肯加长直溜溜地甩在砖墙之外,轮胎卷起的烂风刮下青松上的白雪,拉长的雪影模模糊糊的,乌鸦立刻逃走。
后面一排又一排的车上刷刷地下来几个黑衣男子,为首的黑衣男推出一只银色的轮椅,扶手边缘闪出一团冷光。
管家拉开车门,缓缓扶出一个细长的年轻人。他头上带着顶白色针织帽,又围了条粉色围巾,大半边脸被遮去,看不清五官。
长腿嚣张地支在外边,压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嘶。
这么骚包。
“那个小男生是杜二少吗?”何风与抱紧怀里的资料,“看着挺帅的啊。”
“?”丁暮云,“你怎么看出来的?”
粉围巾包住了大半张脸诶。
“那双桃花眼啊。”何风与笑了笑,“一般眼睛亮亮的桃花眼男生都超帅的。”
“……哦。”
丁暮云不懂什么叫桃花眼。
她背过身去,开始收拾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打算一会杜春树上来,就带着何风与他们一块赶往给杜春树准备的3207病房。
他们在电梯门口等待那个大少爷,电梯的光闪了两下,停在第三层。
先进来的并不是杜春树,倒是一些……拿着奇怪道具穿着很朋克的人?
为首的朋克男一身皮衣皮裤,头发染得火红,锃亮的尖头皮鞋像个掏耳勺,嚣张得分分钟就要上耳掏人。他的身上打了很多洞,耳朵上是0G耳洞,舌头上是14G舌洞,眉毛、鼻子、嘴唇,几乎能打洞的地方他全打了。
他手里提了个黑色的手提包,看上去很大。
何风与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耳垂。
还好还好,还没洞。
朋克男把手抄在兜里,左右张望了番,眼神钉在丁暮云胸前的名牌。
他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丁医生你好,请问您知道杜二少的房间在哪么?”
“……就这儿,3207。”
丁暮云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和说话极度相反的男人,努力克制住情绪不说错话。
很朋克的朋克男。
身上全是铆钉元素,连屁股那块小布上都有细细麻麻的铆钉。
丁暮云都不知道他平时怎么坐下的。
A市的人都知道杜家两个少爷到现在都还是未婚,未恋爱,他们虽然出生名门,但从没传出过有什么乱搞的传闻。
不过呢,如果家里有谁有那方面的,尤其是本家的,估计就传不出来了。
不懂。
“好的,谢谢。”
朋克男提上皮箱,慢吞吞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杜春树的病房是特别定制的,空气、消毒设备什么的也是专门调制过的,这么多人进去势必会打乱之前的安排。
丁暮云皱着眉,戴上口罩赶紧走到朋克男面前,“先生,不好意思,这个房间不能进太多人,麻烦您先到外面等等。”
“没事,”朋克男礼貌地笑笑,“是他让我在这儿等他的。”
“……请问您是杜先生的?”
“美容师。”朋克男露出招牌微笑,“我是来给杜先生打耳洞的。”
电梯抵达第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