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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邀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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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邀月
香雾薄,透重幕,惆怅皇池阁。
红烛背,绣帘垂,梦妃妃不知。
乾曦殿
昨晚在榻上侍寝的宫女,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被蔚羽决命人抬了出去。此时大殿内静悄悄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有林公公垂首站在红木贴金龙纹榻前,手上端着一个镶玉雕花托盘,上面放着一方叠好的雪白帕子。帕子上有点点已干涸暗淡的血渍,但在雪白的帕子上,那红色依旧显眼且刺目。
红木贴金龙纹塌上,蔚羽决一身明黄寝衣长袍,襟口松散地敞开着。未戴羽冠,发随意披散,斜靠在榻上。饶是随意如此,浑然的王者之气仍显露无遗。
蔚羽决淡淡瞥了眼那帕子,端起靠放在榻边小几上的明黄描金盖杯,轻揭起盖,碧露茶的清香扑面而来,吹了吹,喝了口。缓缓道:“朕听说你昨晚去皇子府宣旨的时候,三皇子不在正妃喜房?”
林公公一惊,忙回道:“是、、、呃、”迟疑了下又道:“皇子好像是在乌木氏的处所。”
蔚羽决将盖杯放回几上,又道:“之后可有去?”
“奴才告诉了三皇子殿下您的密旨,奴才也按您的旨意在喜房外候着,可三皇子殿下他没一炷香的功夫就出来了,将这帕子扔给奴才就走了,当时皇子殿下脸色难看的紧,奴才们也没敢跟着。”越说那林公公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小,就像话都咽在了喉咙里,“所、、所以奴才不知道后来皇子有没有去。”
蔚羽决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慵懒坐卧的豹子,看来极似闲逸无害。“是吗。”
林公公立在一旁,冷汗直掉,也不敢擦,腿也软得险些站不住。
“你去三皇子府上密诏乌木珠儿进宫,马上。”蔚羽决话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公公闻言又是一惊,遂又连忙应是,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蔚羽决一人,那淡淡的笑仍在嘴角,只是眼底却渐渐溢出丝丝的冷意。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公公火急火燎地将上官素月带进了宫。路上少不得嘱咐些,皇上心情不好,要多顺着点;还有不要让人发现她不是乌木珠儿,别连累了他,等等。上官素月因为觉得乏累,只是一一淡淡应着。
林公公隔着殿门向里通报后,蔚羽决命让她一个人进去。上官素月看着,那扇被门两旁的太监打开的大门。轻轻抬脚走了进去,里面的窗都没开,走了几步身后的那扇门,又被'吱呀'声轻轻关了起来。
殿内顿时暗了下来,这里实在空大的让人感到冷。放眼环视了下,几根大红两人合抱的柱子,半人高的丹鹤紫金宫灯,乌木紫金镂龙椅和龙椅后的一个有半个殿宽高的嵌玉的金屏风。只没看见半个人影,上官素月皱了下眉。
这时突然从屏风后传出,一道清亮的声音:“到这里来。”
上官素月在原地滞顿了下,遂向屏风后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便是屏风对面墙前,放置的红木贴金龙纹塌。上面穿着明黄寝衣,襟口打开,歪身慵懒斜坐的蔚羽决。
此时上官素月能感觉到,那看着自己的那双眼中的狂热与冰冷,就像是野兽对新到手猎物的热切与无情。尽管那只兽现在已稍掩藏,显露的情绪。
上官素月欠身行了礼,蔚羽决见到她眼眶微红,面上有藏不住的疲累,不知她是思着在凤城的人一夜未睡,以为她是因为受昨日种种冷遇,伤心所致。遂面露温和之色:“怎么,受什么委屈了吗?”顿了声,见她不答,勾起丝浅笑又轻轻吐出无比诱惑的话语“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封你为妃。”
“谢陛下隆恩.”上官素月微垂首极是恭顺,顿了声又道:“奴婢既已被赐与了三皇子殿下,就是他的人了。再者蔚国贞女传上,首句便是妇贞,谓之贞女不侍二夫,要从一而终。所以奴婢不敢受陛下恩典.”
闻言,蔚羽决笑意渐渐隐去,眉轻皱了下,口中微带讽意道:“朕是将你赐给了他,但你要知道你是没有名分的,连个妾都不是!还有你们不是还没圆房吗,那就更谈不上做什么贞女了,你大可不必顾虑这些!”
上官素月缓缓抬起了头,与蔚羽决对视,目光平和但其中隐隐“如果我执意不愿呢?”
蔚羽决微露讶异之色,本来蔚羽决是准备等她答应做他的妃子后,便将她接进宫直接送到冷宫,任她在冷宫里老死!没有人可以违抗自己的命令,更没有人可以挑战自己的权威,他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既然触犯了他,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惩戒!
从没有人敢如此看着他眼睛跟他说话,也从没有敢在他面前自称‘我’,这都应该让他恼怒,可看着眼前一身淡绿丝袍茕茕而立,神态恬静,眸清澈如水,无丝毫惧回视自己的女子,他没有半分不快,反而心猛地一跳,一时竟愣住了,就这样静静与她对视。
良久,蔚羽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不愿意,我是蔚国万人之上的皇帝,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要的你给不了我。”上官素月顿了声又淡淡道:“因为我要自由。”
蔚羽决一怔,掩在明黄丝缎袖袍里的手,慢慢握紧,紧得已泛白没有血色。沉声道:“我是给不了你要的,但我有能力可以剥夺你想要的。”
上官素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现在不论她如何决定,那个男人都会将她留下,甚至利用他的权利将她困在这宫里。现在只有一个方法了,心了忖度定了。她缓缓走至大殿西面的窗前,推开了那扇嵌玉贴金宫窗子,窗外的那棵娇艳的桃花树赫然映入眼帘。
适才进殿前她就注意到,这颗在大殿西侧的桃花树了,跟当年在望雪阁的那颗桃花树感觉如此相似。
蔚羽决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见她推开窗,不言语静静看着窗外那颗桃花树,他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等着,似等着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果然,上官素月缓缓侧过脸,眼底隐隐闪动着道不明的神色:“我母亲很喜欢桃花,她在世的时候,住的庭院里没有别的花色,只有一株桃花。”顿了声,正过身看进榻上已不复闲散悠然,神情阴晴不定的蔚羽决,又道:“陛下可还记得那拉玉儿吗?”
见蔚羽决脸上的震惊之色,不等他回答,上官素月又道:“看来陛下还没有将她忘得干净了,还记着点呢。我娘可是在弥留之际还对您念念不忘,苦苦挣扎着不愿往登极乐还想见您一面呢。”
蔚羽决毕竟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是残酷宫廷斗争最终的胜利者。不一会儿,他就找回了素日的冷静,坐正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子,像要把她看透:“她只有一个女儿,你不是乌木珠儿,你混进宫所为何事?”
闻言,上官素月无视他身上,已现出毫不掩饰的警戒与危险气息,浅浅一笑,但那笑意却没有渗进眼底:“对,我不是乌木珠儿,听说我娘在嫁给我父亲前就怀上了我,我本是离家出游,路经皇城。机缘巧合就进了宫,这有林公公可以做证。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子而已。所以陛下您不必过于担忧。”
她说的云淡风轻,蔚羽决却如受重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上官素月静静与他对视了会,见他久久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道:“陛下如若没有别的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也不等蔚羽决应声,上官素月转身就走了,蔚羽决也没出声拦阻。上官素月也没回一下头,可她知道那道视线一直在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