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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敌友难辨谋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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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啾啾!”忆琴正在耐着性子给小不点整理它一身杂乱的绒毛,原本安静地呆着的小不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激动得直炸毛挣扎着要从她的
手上飞出去,还冲着门外不停叫唤着。
忆琴疑惑地朝小不点激动叫着的方向看去,见苏易正微笑地站在门口,眼睛弯弯的,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见惯了苏易凄惨的模样,见多了苏易一身麻布衣服的样子,没有想到他穿着一身月白锦缎的长袍的时候会这么合适。儒雅温和,从容淡定间流
露出一股浓浓的书卷之气。
“好久不见了,忆琴。”他轻轻朝忆琴的方向点点头,说话的声音不高,带着试探的意味。
“……苏易”忆琴犹豫了一下,那句含在嘴里的阿苏终是没有叫出口。
苏易朝着小不点伸出手去,小不点立刻甩来忆琴狗腿地蹭上去,因为在苏易的手心里找到了久违的点心,马上把自己正牌的主人忆琴忘记到了
天边,不停地冲着苏易谄媚地叫着。
苏易温柔地摸摸小不点毛茸茸的脑袋,小不点马上把头靠在苏易的手上蹭来蹭去,一副温馨的景象。
“小家伙,你还记得我呢。”苏易笑着说,然后把小不点放在自己的肩上,看着忆琴。
“很警惕的眼神”苏易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因为我曾经是蝴蝶公子的缘故吗?”
“不”忆琴回答得干脆利落。
“变了呢,之前你不是这样对待我的。”苏易慢慢地走进忆琴,仍旧是温和的语调,但是他的眼神深处充满了黑色的漩涡,在业没有曾经的那种
清澈和茫然,虽然看上去还是谨慎腼腆,每每看自己的眼神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地回避,但是忆琴知道,苏易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阿苏了,那些
腼腆和温和,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
“变的人是你”忆琴说的时候看到苏易的衣袖仍旧是空空荡荡的,回想起刚刚把他救回来时候的情景,禁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她立刻把
那些伤感的情怀收起,摆出一副笑脸看着苏易“说吧,知道世子在满世界找你,苏易公子还敢到这里来,总不是为了叙旧吧?”
“我若说是呢?”苏易轻轻地笑出声,一双桃花眼看着忆琴,深情无限。忆琴没有想到,原本是浊世翩翩美公子的阿苏深情凝视一个人的时候,
会有这么大的魅力,不禁有些心悸。毕竟,初见他的时候,他是那么害羞的一个人,动不动就会脸红的,现在反差这么大,忆琴有些接受不了
。
“我们有什么旧好叙的呢?既然你就是当年伤害了兰叔的人,我怎会放过你?”忆琴避开了苏易的目光,一手慢慢地按向了缠在腰间当做腰带的
吹蛇剑。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武功全失却还能在你的面前活到现在,若是你认定是我要这么做的,我早就死在你的吹蛇剑下了,不是吗?忆琴你
也是心里有疑惑,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是谁请我去杀封君兰的?”
忆琴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但是有若无其事地抬起弄了弄鬓角,然后勾起嘴角问
“如果我说不想呢?”
“那就说明忆琴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苏易用仅剩下的一只胳膊从腰间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忆琴“而很遗憾我今天来,只能证明你的猜想是真的。”
忆琴没有去接苏易手上的东西。那件东西她看或者是不看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父亲是那么护着兰叔,兰叔被人废去的双腿而锱铢必报的父亲却没有为兰叔报仇,那只能说明伤害兰叔的人是他们的亲人或者对于他们来说是
很重要的人,所以父亲不能对那个人出手报仇。
重要的人,除了死去的冷非月,排出了嫌疑的阿茗,只剩下了一个人……一个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伤害到兰叔的人——自己的母亲,南阳
王府的王妃,封彩音。
那么苏易手上的东西,无非就是当年封彩音签的合同什么的吧?没有看的必要了……
苏易见忆琴不接,也不在意,把那东西放在了桌面上,然后看着忆琴,说:
“花满袖已经被皇帝承认了。”
忆琴咬着嘴唇,若无其事地笑着,一脸无辜地看着苏易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忆琴,不要忘记了我以前是蝴蝶的主人,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夜罗绝,冷非月,封彩音,封君兰,张玄茗和整个平阳王府之间
有什么关系,我,都是知道的。”苏易小心地把肩上的小不点放在了桌面上,慢慢地靠近了忆琴。
张玄茗……他知道阿茗姓张!
连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情,这桩二十几年前的秘密苏易竟然知道……果然,蝴蝶的老大即使没有武功和胳膊,依然不容小觑。忆琴的手又慢慢按
向了腰间的吹蛇剑……也是,这柄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几十年的吹蛇剑软剑被她当做腰带缠着,苏易却能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这个人,委
实可怕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忆琴警惕地看着苏易,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有些想后退。
苏易说着慢慢绕到了忆琴的身后,伸手挑起了一缕散乱的青丝,细心把它别回忆琴的耳后,然后凑到忆琴的耳边轻声说
“无论你信不信,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有那么一瞬,忆琴很想狠狠地敲苏易的头,大笑着说你还敢再拿这一套来骗我。但是她马上记起来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深情表白的人是曾经的蝴蝶公子苏易,而不是那个有些傻乎乎有些迂腐却坚忍的阿苏。
忆琴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没心没肺地笑着,半响停下来,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直视着苏易然后非常认真地说:
“很好笑,可是这次我不会上当了。”
苏易没有特别的反应,仍旧挂着温柔的笑,轻声说
“这次我还是认真的。”
“也许这句话就是骗我也未可知。”忆琴笑着说,眼睛清清亮亮,眼角飞扬,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是实话”苏易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抬起仅剩下的一只手轻轻搭在忆琴的肩膀上“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情无限,似乎有一个黑不见底漩涡在他的眼眸深处翻滚着,吸下一切靠近的人“你永远不会理解我有多么的讨厌别人的碰触,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苏易说着,他的手慢慢地顺着忆琴的脖颈向上,托住她小巧的下颌,轻轻地把她的头转向自己,忆琴看到了一双凝结着哀伤和无奈的眼眸“所以我回避一切的碰触,只除了你,只有你让我感觉到安心。”
幽幽的香味脉脉流散,自顾自地渗透进忆琴的身体,忆琴觉得,在这样的香味里,苏易的眼神看上去甚至比花满袖还要蛊惑人心。
“那我还真是荣幸……还是说交易吧。”忆琴慢慢地,悄悄地把自己的下颌从苏易的手中解救出来,后退了一大步,看着苏易软硬不吃,笑容甜美。
“跟我走。”苏易看着忆琴语调平和但是非常坚决。
“我只不过是鬼绝七琴六玉里排位最后的杀手”忆琴笑眯眯地说“如果是要刺杀,我比不过翠玉姐姐,要用毒,蓝玉姐姐比我更在行,看在花满袖的份上,我可以请爹爹把价位按低一些,你这样带我走没有什么用处吧。”
“我不需要你来帮我”苏易知道忆琴是在和自己打马虎眼,于是淡淡地说“我只是单纯的想带你走而已……”
“这样啊”忆琴温柔地微笑着说“可是为什么呢?如果忆琴不想,苏易公子现在强行把我带走吗?”她说得时候表情天真又无辜。
“可是……”苏易看着忆琴,微不可闻地叹气,很困扰似的柔声说“花满袖的命还我在我的手上,忆琴姑娘真的不在乎吗?”
温柔的强势,苏易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微笑。
“就只要我跟你走这么简单?”
“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好”苏易微笑着说“也不要让世子和翠玉知道你的离开就够了。”
忆琴无辜地睁着眼睛望着苏易,脸上并没有太吃惊的表情。
苏易老神在在地对她摇了摇头,左手食指点在自己唇上,微微勾起嘴角
“什么都不要问,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忆琴只是看着苏易,没有再问什么。
“我可不可以当做你已经同意了?”
忆琴点点头
“等我收拾下东西吧。”
都说蝴蝶公子善于和别人做交易,果然名不虚传,他提出来的条件,自己竟然无法拒绝。苏易没有武功,却带着自己,根本就是把他的命交到自己的手上。他手上握着花满袖的性命,在他伤了花满袖修之前自己不但不会伤他反而还要尽力保护他。这是一场赌博,也只有苏易这样的人,才敢把自己和别人的性命拿出来当赌注。
“不要带太多了,会被看出来的。”苏易温柔地提醒。
“不会的”说着忆琴把自己带走的东西给苏易看,只是一些精致的笔墨和零碎的物件。
苏易含笑不语,而后坐在桌边看着忆琴忙碌。他温柔地看了桌上蹦蹦跳跳毛茸茸的小不点,把最后一点的点心小心地放在他的面前,然后悠闲地打量着这件不大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那本诗集上。
苏易有些好奇地拿起诗集,被自己当做书签的几片已经枯黄的桃花花瓣飘飘然地从书页之间滑落,在空中盘旋萦绕,如同干枯泛黄的旧梦。
如果真的没有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情,如果没有那些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负担,也许,自己会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吧?
说不定自己真的会是一个儒雅的书生,喜欢缠绵的诗句,喜欢沉浸在感伤之中,然后吟咏或是书画,或许会在一个深深的巷子里邂逅一位精灵一样的姑娘,有活泼灵动的眼眸和微微抿起的嘴角,清新自然又古灵精怪,最重要的是她还是那样的勇敢,和那些圣贤书上说的完全不一样,依旧能深深地吸引自己。
也许以后都不会再遇到这样完全不讨厌的女子了……真是,有些遗憾啊。
苏易垂下眼睛,笑容显得有些无奈,左手轻轻地拈着桃花的花瓣,背影竟然有几分没落。
或许,真的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吧?又或者,那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只可惜,那些就像太过于美好的梦,总是破碎得太快,来不及去把握也来不及去回味。
如果,苏易告诉自己,如果他能再失忆得长久一点,如果他过去经历的事情能再少一点,如果他没有那么多非做不可的事情,如果忆琴的身份不是这样的敏感关系着那两个重要的对手,那么自己,会不会真的就把一切都放下了?
阿苏可以只为自己活着,自己呢,自己能不能也只为了自己活着呢?
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苏易虽然已经失去了武功,但是耳功并没有因此受损,他自然知道是和忆琴同住的翠玉回来了。
“那么我们走吧”苏易说着礼貌地朝忆琴伸出手。
“连和翠玉姐姐道个别都不可以啊”忆琴撅着嘴小声地说,但是动作并没有迟缓,立刻跟着苏易从后门离开了。
桌上的小不点啾啾地叫了两声,扑扇着翅膀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在忆琴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看了忆琴一眼,用角质的嘴狠狠地啄了她一口。
“小叛徒!”忆琴有些失笑地看着肩膀上胖乎乎的鸟儿“你究竟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他?”
“啾啾!”小不点骄傲地叫了两声。
苏易抿着嘴笑了起来,然后带着忆琴离开了。
“忆琴!”翠玉猛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鬼绝里刚刚传来的消息,可惜,忆琴的房间里早已经没有了人。
“奇怪啊,刚刚明明还感觉有人在的。”翠玉嘀咕了一句,然后四下寻找“真要命,这么关键的时刻,这个小妮子又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