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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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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化作青龙背着初月在天上飞啊飞,她第一次感受到风吹过脸庞、拂过发丝是什么样的感受。她抱紧身下的青龙在云间穿梭,不知飞了多久,她向下看,在云层的缝隙里,终于看到了荒漠以外的风景!
是草原,是丛林,是山川,是河流,还有在其中生活的、生机勃勃的万物!
她兴奋得大喊大叫,差点摔下去。丹枫连忙稳住她,安慰她说,等到了城镇的地方他就落地,让她也感受下什么是人间烟火。
又飞了个把时辰,他在某个城郊化成了人形,对守卫施了迷魂咒,很轻松地混进了城。在车水马龙的人群里,他一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暗叫不好:“坏了,人间烟火是要钱的!”
一龙一猫因缺乏黄白之物被城里的客栈先后拒绝入内,丹枫挠挠头,为了生计放下龙的尊严,在菜市场门口人流密集处表演起了龙吐珠和龙喷火,初月则卖力做拖,然而打赏者寥寥。丹枫没有气馁,悉数收下,这时榜一大哥凑上来问:“你这手艺,可以上门表演不?我包月。”
丹枫:“……”
他捡起碎了满地的节操,断然拒绝。初月还想挣扎下,问道:“肌肉兄贵裸奔有市场吗?”被丹枫生拉硬拽带走了。
卖艺得来的碎银子还不够一顿饭钱,眼看天快黑了,他们还没地方落脚,初月说自己并不挑剔,冰块里都住了万八千年,随便在哪个犄角旮旯都能凑合。丹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咬咬牙,带她七拐八杠,来到了一个深巷。
初月在窄巷里被绕晕,眼见着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她回头看了一眼来路,正要开口问丹枫要不要回去,一扭头,巷子尽头的那堵墙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竹子搭的简陋拱桥,小桥流水,拱桥另一头,是另一个世界。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丹枫一把把她拽进去。她迷迷糊糊地过了桥,再回头看,那墙又回来了。
丹枫边走边说:“中原气候好,不仅凡人喜欢,妖魔精怪也喜欢,有大罗金仙便在城市里设置结界,大家互不干扰、各自生活。”
这城中城可比凡人的集市精彩多了,路的两边有奇形怪状的摊贩在吆喝,路上什么精怪都有,有几百只脚、每只脚上都穿了鞋的蜈蚣精,有身宽占了整条街的胖胖的毛毛虫,有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初月好奇地四处张望,忽然有个小眼睛小鼻子的小个子男人站在她面前仰望她许久,捏着嗓子大喊一声“猫啊!”然后飞一般地跑了。
初月看着他身后甩来甩去的细长尾巴,原来是只老鼠。
丹枫生怕她丢了,抓紧了她的胳膊,很快就钻进了一家客栈。柜台那里的伙计大概是条鱼,脸颊两侧和手背还有闪闪的鳞片。他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懒洋洋地伸出手,初月还在奇怪他伸手做什么,只见丹枫一脸痛苦地将手伸入衣襟中,摸了半晌,皱着眉头咬着牙,好像在扒什么东西。等他再把手伸出来时,两片青色的、巴掌大小的龙鳞出现在他手中。
他把拔下来的龙鳞交给伙计,伙计略有嫌弃地掂量了下:“怎么就两片啊?”
疼得龇牙咧嘴的丹枫怒目道:“两片还不够啊?你出去打听打听这种上等成色的青龙鳞什么市场价!”
伙计撇撇嘴:“只有两个普通单间哦。”然后带他们去房间。丹枫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和初月控诉通货膨胀得多么多么厉害。
房间在二楼最里面,一开门,好家伙,墙角裂了缝,外面往里灌着风,吹得屋内呜呜作响。伙计非常得意:“这是时下最流行、最时髦的原始装修风格,突出的就是一个幕天席地、山野风情,所谓抬头望星月,低头有水坑,闭上眼、耳边还有风声,怎么样?不错吧!”
丹枫抽了抽嘴角:“有没有土豪风、宫殿风、香阁闺房风?”
伙计痛心疾首,带他们去了别的房间,边走边嘀咕:“不懂得时尚和潮流……”
然后就给他们换了两个最普通的单间,虽简陋,但好歹不再有啥时尚元素。他们刚坐下来,一只巨大的、未成人形的蜘蛛精从天花板上跳下来,屁股后面还扯着丝。她边往外爬边抱怨:“屋顶还没补好又接客,漏水我可不管!”
丹枫初月闻言,连忙抬头看,果然天花板上破破烂烂,雪白的蜘蛛网打着一个又一个补丁。丹枫还想换个好一点的房间,初月说算了算了,就住一个晚上也不见得会下雨,何况他们这是二楼,要漏水也是楼上先漏。
事实证明有些flag不能立,当天晚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屋顶被冲垮了。里面住的客人非常强悍,伙计只能连夜找人来修。外面人来人往,初月睡得迷迷糊糊,她梦见自己陷入了一个沼泽里无法逃脱,结果脚一蹬惊醒了,这才发现原来是窗户被风吹开,床尾的被褥都被雨水淋湿了。
她现在的习性,和猫差不多,不怎么怕冷,但是特别讨厌雨水和潮湿。这样的情况她是决计睡不着的,于是她关好窗户,抱上潮湿的被褥去找伙计换。
她边打呵欠边出门,在楼梯上远远地看见大堂内,伙计正和一个男人在说话,她一下子就醒了。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一身墨色斗篷,外面还有一件简陋的蓑衣,哗哗地流着水;脚上踩着一双破旧雨靴,泥巴至少三寸深。在昏暗的烛光下,他脚底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怪人,初月心想。
她站得远远的,等他们先说完。大晚上的,他们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堂里,听得异常清楚。
那男子说:“……屋顶修好了,你确定不要再加固吗?”
伙计边打算盘边敷衍他,头也不抬:“不用不用。”
男子又说:“还是挑个日子把这里的房间都加固下吧,我还可以把窗户都改造下,保证每个房间都能赏月——”
这下伙计生气了,他拍桌怒道:“全都改造那我这客栈还开门吗?生意还做不做了?你不要钱免费帮忙我和老板娘都很开心,差不多就行了。老规矩,我就不留你了,赶紧走吧。”
见伙计主意已定,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戴好斗笠推开门,毫不犹豫地走入了遮天的雨帘中。他走路的时候,身上隐约传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好像戴着什么镣铐。
初月在原地愣了一下,心想这男子不为财、不为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好像一心一意只为了修建房屋,可真是个十足的怪人。
她若有所思地换好了被褥,上楼的时候因为有心事,步履越来越慢,路过丹枫房间的时候她忍不住停下——
上渊总说,三界内怪人、坏人特别多,她哪怕有了肉身有了自由,也要小心提防。可是为什么她遇到的,都是丹枫、怪异男子这样的好人?
她重新换好被褥,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雨水稀里哗啦地拍打着窗户,她再也待不下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跑到大堂把刚刚躺下的伙计摇醒,要了水和食物还有两把伞,推开大门朝着那个怪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来时还热闹非凡的集市此时空无一人,只有铺天盖地的雨帘把地上涮得到处都是泥泞。初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水坑,撑着伞在瓢泼大雨中追了好久,终于在集市的尽头远远看到了那个怪人。
那怪人一身墨色,若不是她眼神特别好,在这暴雨深夜里就错过他了。初月远远瞧着,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心下奇怪,撑着伞慢慢靠近才发现,这怪人蹲在茅草屋檐下,用自己的斗笠遮着路边的一个角落,好像在替什么东西挡雨,自己却被雨水浇成了落汤鸡。
怪人,真是个怪人。
又湿又冷,初月站在不远处,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不知过了多久,那怪人好像察觉到身后有人,一扭头,凌厉的眼神劈向她,初月感到脖子后面一凉,忍不住踉跄了一小步——
怪人戴着个铁面具,看不清面容,他古井般幽深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身形明显一滞,好像不可置信一样。初月以为冒犯到了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小碎步,撑着伞慢慢靠过去。那怪人漆黑的眼眸子死死盯着她,眼睛一眨都不眨。在他犀利的眼神刀下,初月把手里的伞和食物都递了过去。
怪人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完全没有接的意思,只顾着用眼神在她脸上挖坑。初月是收回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正有点尴尬,无意中瞥到他的手——
有一朵花。
他拿斗笠为之遮雨的,是一朵不知名的、纤细孱弱的白色野花。
它在暴雨中艰难求生,而怪人给了它一个栖身之地。大雨中这景象实在太过怪异,初月一时出了神,竟愣在了原地。直到那怪人叫她,她才蓦地回过神来。
他轻声叫她:“姑娘!”
她如梦初醒,耳边都是哗哗的雨声。
她连忙把手中的伞和食物递过去,怪人接过来打开随便看了一眼,灼灼的眼神又盯住了她。初月连忙说:“这么大的雨,你拿着伞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说罢,她又看了一眼雨中摇曳的花,撑着伞便要艰难地折回客栈。
一直寡言的怪人却忽然叫住她,她下意识地回头,怪人欲言又止,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不知为何,初月此刻却一点都不害怕了。大雨倾泻而来,暴雨鞭打着地面,豆大的雨点砸在她的雨伞上,哗哗地响。
怪人忽然盯着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原来是有雨水溅到她了脸上。怪人问:“姑娘,你冷不冷?”
初月:“……”你和我到底谁是没打伞的哪个?
“我没事儿,我这就回去了。”她连连摇头,“你也快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大雨中。
怪人站在原地久久凝视她的背影,也许是雨幕太大、遮住了视线,他抬手轻轻一挥,上方竟出现了一个神奇的结界,大雨倾泻而来,却像是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一滴都没落在他身上。
他凝视了许久,喃喃道:“居然是猫吗……”
初月跑回客栈,伙计已经睡着了,鼾声震天,她把伞放回去,蹑手蹑脚地回了房,这次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天气异常晴朗,全程睡死的丹枫看着客栈门外的水洼惊道:“昨晚居然下雨了?”
顶着黑眼圈的初月把丹枫叫回座位,一龙一猫流着口水,边喝茶边过早。早餐时分,大堂内人声鼎沸,客人们边吃边胡吹海侃。丹枫大快朵颐,充分展示了龙的食量。初月则啃着小鱼干,竖起猫耳朵听隔壁桌吹牛。
路人甲脖子一圈鬃毛,一看就是狮子精:“……自从那母夜叉回来后,附禺岛都不好进了,生意也不好做了,那些鸟们像是得了什么金牌令箭,神气得不得了!”
路人乙的脸蜡黄蜡黄的,且崎岖不平像被车轱辘碾过,姑且猜测他是土豆成精:“可不敢大声抱怨,那母夜叉来头不小,又是百鸟之王、又是从昆仑墟出师的,你这样大庭广众编排她,也不怕她的耳目!”
路人丙的手不是手,而是蹄子,分不清是马是驴还是骡子:“欸你们说这夜叉平时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她忽然做东要开那什么三坛会,费那老牛鼻子劲是要做甚?”
不知是哪个词触动了丹枫,他放下碗筷,转身看向那三个路人插嘴道:“不可能,那三坛会不是三百年开一次吗?距离上次才刚一百年,不可能不可能。”
土豆精答道:“我们也觉得奇怪,可附禺岛放话出来,她们就是要开,说是什么要促进三界内修仙者的友谊,提供交流平台,以武会友,促进各大种族大河蟹,还有奖品可拿。”
丹枫继续问:“什么奖品?哪来的奖品?”
狮子精回答:“附禺岛发动人脉,请各大仙门拿了各自的法宝做彩头,别说啊,确实有不少好宝贝。光是花草木界出的九转灵芝草,怕是就有不少人觊觎了——”
九转灵芝草!
初月差点跳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口袋里那点碎片是三界最后的九转灵芝草,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株完整的!丹枫见她两眼放光,低声问道:“你想去?”
初月拼命点头,他便答应了下来:“好,那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狮子精继续说:“据说碧游宫的金子铃仙姑捉了个作恶多端的恶棍,仇家不少,碧游宫拿他当头彩,谁能拿头名,谁就能亲手手刃这恶棍!”
蹄子精好奇:“哪个恶贯满盈的恶人?”
狮子精一拍桌子:“自然是那被劈了一百零八道天雷都没死的恶棍混沌啊!”
丹枫还在喝茶,听到这话,一口茶喷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