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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九十二章 琉璃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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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愿整宿都难以入眠,第二日一早,就拉着宁如初去了牢狱。
在这里的,还有位刑部大人,前几日林愿正是同他一起提审犯人。
这大人见了宁如初,觉得面生,问:“这位是?”
林愿:“他是我朋友。”
大人没多问,三人坐下,差拨喊道:“把人带上来!”
只见两狱卒拖着一衣裳褴褛遍体鳞伤之人扔到地上,“大人,人带到了。”
“嗯,下去吧。”林愿起身,绕着地上之人走了一圈,厉色:“叫盛朝露是吧,这几日伺候的可还舒服?你父亲和你兄长没熬住,死了,你们怀政府只剩你一个主子了,总归那些奴才丫鬟们是不知那批黄金所在地的,你若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还能少受些苦!”
他拿出十分的气势,仿佛变了一个人,与昨晚哭哭啼啼的那人截然不同。
盛朝露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愿蹲下身,蹲到他面前,阴鸷的眼神逼近:“我说,人都要死了,还要钱做什么?留着做鬼也享用不到啊,你说呢?”
盛朝露一直发抖,半声不吭。
林愿退到宁如初身旁,低声问:“我是不是太凶了,这人怎么吓成这样?”
宁如初:“也没太凶,但他好像在此之前就已受过惊吓,才会这般敏感害怕。”
林愿啧啧叹道:“这人一定受过不少酷刑。”看地上之人怪可怜的,但又转念心道:可怜他做什么?他父亲贪赃枉法,他兄长欺压百姓,盛氏怀政府丧尽天良罪大恶极,现在瞧着可怜,但往日还不知做了多少坏事,自己可怜他,谁可怜被他欺压迫害的无辜百姓?
正想着,只听大人吼道:“来人,上刑!”
林愿也没做阻止,心道反正该受的都受了,那就再加一些,等他熬不住时,说不定就全招了。
话毕,地上之人就被抬上长凳,来了两小吏一左一右拿着长棍向其身上使去。
盛朝露咬紧牙关,半字不吐。
宁如初忧心:“可别把人打死了,你不是说就剩他一个人了吗?”
林愿坐下抿了口茶,在宁如初耳畔说:“不狠点,明日我可就要死了,再说这可是奸佞,宁兄难道还同情他?”
宁如初:“他年龄小,我又没见过他做坏事的模样,所以就生了些恻隐之心。”
林愿笑道:“我也没见过,和宁兄相比,我还真是个恶毒之人。”
宁如初也笑:“你是笑我善心泛滥、善恶不分吧。”
二人谈话间,盛朝露已不省人事。
宁如初叫停了行刑的二人,问林愿:“可有什么药酒之类的,能让人问一答一、问十答十?”
林愿惊道:“还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宁如初:“我也只是偶然听到的,若没有也只能算了,想些别的法子吧。”
林愿喜道:“宁兄还有别的法子?”
宁如初:“暂时没有。”他吩咐小吏:“找个医师来,给他上些药。”
吏部大人大惊:“这位,竟要给犯人上药?”他闻所未闻,在这死牢里第一次有这种事。
林愿也万般不舒畅:“你要救他?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为过,何必为他浪费银子?”
宁如初又吩咐小吏:“钱就在这位林廷尉的俸禄中扣。”
林愿急道:“宁兄,你是不知,我的俸禄少得可怜,经不起扣的!”
宁如初笑道:“我身上可没一文钱,这是唯一的知情人,他可不能死。”又瞧着趴在长凳上鲜血淋漓奄奄一息之人,“就是不知,这人还能救吗?”
医师来得及时,配了些药道:“除了肋骨断了几根外,余下的都是些皮外伤。”
林愿:“你听,这些人下手都是有分寸的,若真给打死了,我们也算为民除害了。”
“有分寸?”宁如初:“那另外几位是怎么死的?”
林愿掩面,声音极其微弱:“这大人可不是好惹的,想必定是这姓盛的一家先前得罪后他,你是没看见,否则一定会做噩梦的。”
宁如初不知想到了啥,一阵毛骨悚然。
投喂了些药后,盛朝露缓缓醒来。
“醒了?”刑部大人立即变了脸色,“来人,架起来!”
林愿:“大人,才治好的……”他心疼银子。
大人回过头来,低声:“二位莫急,我只是吓唬他。”
果然,这盛朝露年龄小,趴在长凳上,以为又要打,立即有了反应,终于开了口:“我说,我都说!”
三人喜上眉梢。
林愿压制住自己的大喜之颜,命人抬了来几把交椅,和几人坐上后,冷淡道:“说吧,细细道来,若说的好,我不但不再给你上刑,还会给你上药。”
盛朝露咽了咽喉咙,一句一喘息:“我虽是怀政府二公子,却是父亲捡来的儿子,他待我极不好。”或许是忆起了伤心过往,响起了阵阵抽泣声。
林愿审了多日都未有结果,今日好不容易撬开了嘴,听见最令他厌烦的抽泣声,也只轻言轻语:“谁要你回这个,盛清河待你好坏与我何干?”
宁如初却猜得七八分:莫非他是真不知黄金藏在哪儿了?
盛朝露止住抽泣后,继续道:“他们对我动辄打骂,有罪要我抵,有福从不与我享,二位大人明鉴,他们藏了黄金一事半点也没对我透露啊!”
果不其然,他是真不知。
那大人大怒:“说了半天你告诉我你不知道?真是活腻了敢糊弄我?来人,打!”
宁如初终于明白前两位重要犯人是如何死的了,正要劝,林愿却阻下他。
宁如初:“他已经说了他不知,何必……”
林愿转过身背对起他,缓缓道:“你知道吗宁兄,在我很小的时候正是有这样一群贪官污吏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我爹娘才走投无路,不得不卖了我弟弟。”
宁如初也没再劝什么。
林愿:“我恨那群人,今日既然让我遇见了,就是要向他们一一讨还回来!”
宁如初还是劝了:“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不该的。”
趴在长凳上的盛朝露发着阵阵沉闷的痛哼声,挨了百余下,又昏厥。
宁如初该说的都说了,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就出了牢狱。
刚出来,门口一人骑在马上,正盯着他看。
宁如初寒毛倒立:“殿、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上官诀戴着半边面具,还是时刻都瞧不出任何表情。
“上车。”
宁如初心里忐忑,什么也没敢多问就上了车,但又想起上官诀并不知他出府之事,心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自觉没什么好害怕的,就掀了帘子伸头向外探去,却正好又对上了骑着马正回头顾看的上官诀的目光。
宁如初问:“殿下是特地来接我的?”
“是。”
宁如初:“为何?”
上官诀已回过头去,说:“我有东西要交与你。”
宁如初笑道:“这可不敢,我在你府上白吃白喝又白住,该是我送谢礼。”
上官诀:“哦?本王静候。”
“……”
自己怎么说了这话?上官诀不愁吃不愁穿会需要别人的谢礼吗?再说他也没什么珍贵的物品,他该送什么呢?
轿子在宁王府门口停下,宁如初下了轿,跟随上官诀进了一座他从未去过的厢房。
这间厢房不同于别的厢房,内部陈设看似简朴,但仔细一瞧,才发现都是一些十分名贵罕见的材料制成,像一方小炕几,平常人家的大多由普通樟木楠木制成,最好的也不过是红木或紫檀木,而这里的竟是由上好的白玉制成,泛着淡青色,细腻温润。
这玉也太值钱了!
上官诀进了厢房内室,察觉身后之人未跟上来,又出内室一观,才见那人正在白玉炕几旁,一只手在白玉炕几上来回抚摸。
问:“你在做什么?”
宁如初回过神来,立即收回了手。
“跟我来。”
他跟随上官诀入了内室,四周是青色的麻砖,燃着几盏油灯,外界者是万不能窥探到半点消息。
他才知原来还有这般隐秘的地方。
二人坐下,上官诀道:“现在能告诉我习龙宫的近况了吗?”
原来打的还是这个主意,眼前坐着的竟是个执着的人。
宁如初笑道:“宁某早被赶出了师门,我是真不知,看来殿下还是信不过我。”
上官诀叹息:“是如初你信不过我。”
宁如初摆手:“殿下叫得这般亲切,小民诚惶诚恐。”
上官诀:“那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被赶出师门的吗?”
宁如初半天才笑道:“这可全是拜你们南樾所赐。”
上官诀呢喃自言:“看来真的是那次。”
此时宁如初已起了身,在这方狭小的内室中转悠,道:“你这地方杀人藏尸不错哦。”
上官诀步到一幅梅花画轴前,画轴一侧挂着金黄的流苏,他驻足,负手观赏,道:“这是我个人的密室,连贴身侍卫都不曾知道的地方。”
今日的上官诀自称了“我”,宁如初问:“所以你特地带我来此谈话,就是想告诉我你很信任我,让我也信你?”
上官诀:“前句是这个理,但你信不信我,我不强求。”
宁如初越听越懵,越发猜不透这人在想什么,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这是上官诀的府上,这儿是不是他的个人密室又有谁知道了?这也许只是博取信任的一种手段。
流苏吊坠直直垂下,画前之人伸手轻轻一扯,一面墙缓缓开启,现出了一片书籍。
还在想法子博取他的信任,套出习龙宫的消息?
上官诀从古色匣子中取出了一块晶莹的玉佩,琉璃色,道:“这东西你带上,对寻习龙叶或许有帮助。”
他知道习龙叶丢了?
宁如初笑道:“什么习龙叶,我为何要找它?”
上官诀竟也扬起了嘴角:“我听说习龙宫座下弟子不计其数,宫主偏偏最看重你,可算太有道理。”
宁如初连眼前之人是善是恶都分不清了,明明是堂堂南樾的殿下,怎会对区区习龙宫的事这般关心?
上官诀又收了笑,蹙眉:“只是习龙叶丢了,那宫主呢,他怎么样了?”透过面具从他的眼中看到的竟然只有担心和焦虑。
宁如初转身离去,怕自己再多待片刻就告诉了他习龙宫的消息。
“如初。”上官诀喊住了他,道:“收下琉璃佩,求你。”
这平日不可一世八面威风的宁王殿下竟在屈尊恳求他收下自己送的宝物?
宁如初接过琉璃佩,道:“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