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暴君妖妃，天生一对（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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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慕不是土生土长宗周人，只是一个半路来宾，自然不知道宗靖棠要带他去哪。而作为皇城人，看到华丽的车冕驶向熟悉的方向，心里对于车上人的关系，以及他们要去哪，顷刻间便有了数。
“到了。”宗靖棠先下来，托着千寻慕的手，小心地将他带下来。
千寻慕一路迷迷糊糊，好几次差点睡了回笼觉。路上他还在琢磨着自己到目的地了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能不伤暴君的自尊，然而待他看清周围，整个人先愣住了。
周遭好似一片雪域仙境，只是雪万不可如此轻柔而馥郁。柔软的香气掠过鼻梢，千寻慕才惊觉这是一片花林。
“这是木沈花。”系统恰时开口道，“这片林子还是有故事的呢。”
前朝开国皇帝曾是叛军统领。他从微末起家，周围的人都不看好他，仅有青梅竹马的邻家渔女一直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两人本就浓情蜜意，无奈天公棒打鸳鸯，在一次作战中渔女被俘。为了不拖累爱人，渔女含泪自尽。而叛军攻入京城推翻旧政权时，新帝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将京城外栽满了渔女最爱的木沈花。
如今两人皆已经双双离世，但这片心意却流传了下来。这处木沈林自然也成了京城百姓们求爱谈情的最佳场所。每逢浅夏木沈开放，有情男女便相邀前往这片花林。在诗词歌赋中，木沈花林更是成了有情人的代言词。
系统这一番解释，宗靖棠带他来这儿的目的昭然若揭。
千寻慕上前抚摸了一片枝头的花瓣，柔软细腻的触感带着一丝阳光的暖意，似乎能感觉到里头流动的蓬勃生命力。这一大片花林，即便是御花园中精心修剪栽种的万紫千红也不能比拟。宗周朝历史上也曾有君王想将这片林子移植到宫中随时观赏，却无奈工程过大花费巨额故而罢休。
千寻慕在雪原一般的花间，只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感，就好像他不为人知的过去中，也曾有这么一个冰肌雪骨的花间天地，而他在其中恣意欢笑过似的。
“我喜欢这里。”千寻慕突然道。
宗靖棠在一旁远远看着千寻慕在花枝间穿梭，向来装成少年老成的脸上都自然变作惊喜的模样。见他不意间在落花丛中摔倒、险些被香气弥漫的花朵淹没，宗靖棠想要上前帮扶一把，却看他自顾自吹着小巧鼻尖上的一片雪瓣，没心没肺地咯咯笑了起来。
像只闷在家中许久的小犬。这么想着，宗靖棠只觉得指尖有些微痒，似乎想要迫切捏一捏某人的脸蛋。
千寻慕是真的开心，不如说这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这么开心。莫名其妙醒来、忘却了一切过去、进入一个世界中。他嘴上不说，内心却始终无法安定，觉得自己好似在天地间游荡的亡魂，没有一处可以安息。
如今还对不该有感情了人动了心思。他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宗靖棠，那总是端着的一张脸变得柔和了许多，嘴角也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让人不由得有些动容。千寻慕才反应过来，以往只是笑一下都千金难求的暴君，现在已经能自然地露出笑容了。
心跳微微加快。千寻慕看着宗靖棠，忽然很想不顾一切向他奔去——想要与他欢笑，想要触摸他，想要看到他更多不为人知的模样。他这么想着，也险些这么做了，如果不是残存的理智让他清醒过来的话。
“系统，你怎么不跟我说上报世界意志的结果？”千寻慕问道。
他清晰地记得系统之所以消失许久，就是为了此事。而系统回来了，却没立即跟他汇报，反而顾左右而言其他，他心里便有了个底。
“宿主……”
“跟我说吧。”千寻慕平静道。
眼前那人的身影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漫天花瓣如雪般落下，迷蒙了他的双眼，千寻慕觉得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手可及到这份幸福。
如果可以的话，我……他心里涌上来一丝小小的希冀。
“不行。”系统小声说，“世界意志说，宗靖棠的死亡是底线，而这个底线绝无退让的可能。”
千寻慕眨了下眼睛，双拳握紧。
“我知道了。”他听见自己说，“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千寻慕，骤然就平静了下来。宗靖棠上前想要询问他发生了何事，一双手自然而亲切地落在他的肩背上，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宗靖棠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寻慕。”宗靖棠叫住了他，“可是这地方不合你心意？”
“陛下言重了。”他低头，“臣先前逾矩，向陛下请罪。”说完，他根本不敢看宗靖棠脸上是何神情，只是草草行了一礼，逃也似的离开了这让他心神动摇的地方。以他的能耐，远远能选出比这好过千百倍的告别方式，但他偏偏选择了最狼狈的一种。
花瓣依旧缱绻着落下，一如来时那般情意绵绵，可这份情意在此时更如杀人的利刃。
他不知走了多久，身后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千公子请留步。”千寻慕认识此人，是常常侍在暴君身侧的老人了。只见她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回宫路途遥远，千公子还是上马车吧。”她见千寻慕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补充道：“陛下已经先行回宫了。”
事已至此，再拒绝就显得很不识趣。千寻慕上了马车，发现这是来时的那一辆，只不过此时只余他一人在车上。一路上遇到的皇城人，见马车上的人不同于来时，此刻只余一人，纷纷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对这对爱侣感到惋惜。
系统也感到惋惜。
“宿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了不是吗？为什么要在这里放弃呢？”系统焦急道，“你知不知道放弃了任务，你也会死的。”
“我做不到。”千寻慕脸上表情平静，唯有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的心绪，“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到用爱人换自己性命的事。世界意志若想换人，大可另请高明。”
系统急得在他脑子里团团转，不知该怎么说服这个轴得一根筋的宿主。
“统统对不起，拖累你第一次实习了。”千寻慕真情实感地说。
“你是笨蛋吗！”系统没好气道。
摇摇晃晃的路上，他再度陷入了浅眠中。在梦里，他梦见了与暴君刚刚见面没多久的尴尬时期。那会儿暴君天天在他的未央宫里批折子，丝毫没有要与他搭话的意思，反而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千寻慕彼时还是专心做任务的祸国妖妃，露出一副好奇折子的内容、想看看其中一二的模样，宗靖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让他觉得伤面子，就开始阴阳怪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不然也不会在后妃的宫内批阅。
宗靖棠当时是怎么回复的呢？
“确实不重要。”他说，“但规矩如此，我也无可奈何。”
“陛下是皇帝，哪有皇帝做不了的事啊？”千寻慕在一旁煽风点火，像极了历史上的奸佞小人。
“祖宗之矩不可违。”
“老古板。”千寻慕小声道，却给宗靖棠听了进去。他看着暴君握笔的手指一顿，心觉大事不妙。这人可是个残酷无情的人，不会要对他下手吧？气氛骤然凝重，他没忍住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的惩罚并没有落下来，反而是脸上一凉——“他好像在我脸上写字。”千寻慕在心中大声跟系统吐槽，“他没惩罚我，他心里有我！快看看我任务是不是完成了！”
系统用沉默来回应，表示自己不想和这样丢人的宿主讲话。
“我并非不想给你看。”他正调戏着系统，耳边传来了温和的声音，“我只是生来不太能明白七情六欲。”
“统统！快看！我找到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啦！”千寻慕贱兮兮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系统咆哮。
微凉的笔尖离开了他的脸颊。千寻慕睁开眼，看见宗靖棠看着他，眼里是他前所未见的情绪。
“因此伤害到身边的人，也是常有的事。”他听见暴君如是说，“所以我只在规矩里行事，这样至少能规避许多伤害。”
千寻慕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暴君批完最后一卷奏折，见他仍呆愣愣在原地，开口道：“赶紧擦了吧，不然秋司巫见到了，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千寻慕连忙擦了擦脸，回头一看，一旁铜镜恰如其分地映照出他脸上的图画——
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
睡梦中的千寻慕觉得一阵摇晃，自己好似被云端托起。熟悉的热源让他觉得安心，忍不住靠近了些许。
宗靖棠看着怀中人贴近过来的身体，没忍住露出淡淡的笑，尤其是怀中人儿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他微微俯身，才从那张开合的红润小嘴里，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呢喃：“我不是……我不是那么可爱的……”
将千寻慕放在床上。看着他因为不安的梦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宗靖棠忍不住身上去碰了下，动作极轻，像是怕下一秒羽蝶就要展翅飞走。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想着。每次好像就要触碰到你了，但眨眼间你又离开了。
回想起最初见面那个骨瘦如柴的人，那故作媚态的勾引，因为沉思而时常皱起的眉头，再加上那双每每对视，都能让他心中微漾的眸子。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相恋的命运就已经被定了下来。秋司巫的卜算从来没有失误过。
如同千寻慕想要获得难得的幸福一般，他也有想要做的事。
“我想你对我笑。”最后，宗靖棠只是轻声道。而胸口恰时传来了一阵剧痛，腥甜涌上喉头，他伸手抚过嘴角，不出所料地摸到了一片血色。
在宫外等候的宫人们看见皇帝陛下自己一人走了出来，而嘴角带着血痕，顿时吓得要去找司医。而皇帝摆了摆手，让他们稍安勿躁。
“去御书房。”他下令。宫人们不明白君上为何不寻医问诊，但也战战兢兢不敢多问。
天边凝了一大片乌云，远远传来了轰隆雷鸣，而所有人都知道，宫中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暴君妖妃，天生一对（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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