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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三千造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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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是必然会发生的。
刀光剑影,血雨纵横。
所有人都惊呆了,知道斮行盟宗与铸器古氏仇恨颇深,两宗之主皆对彼此恨之入骨,却没想到他们竟就这样在避轻台上厮杀起来,群英会以“止战”为准则,如非意外避轻台上是不能见血的,这是中州约则的规定,这是宗国制度的一环。
更没想到,这厮杀会如此残暴。
两人眼中含恨,皆是杀红了眼,长刀呼啸而落,利剑无情以击,斮行刀法与风影剑诀于空中相撞,挤压气流涌动排开,如遇雷霆,如遭雪暴,片刻之间狂云怒吼,凌风席卷。
魇云刀几乎要把白衣劈碎,风影剑亦在黑衣上穿出数道伤痕。
一时之间,血浪冲天,戾气横肆。
“快把他们分开!避轻台上不能这么打!”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
众人纷纷回神,的确,不能这么打!再这么打下去!这两人会两败俱伤!避轻台要毁!止战群英会被践踏!中州约则更是遭受赤裸裸的挑衅!
可台上是伏霜泽和古江晴,如此强劲对决,谁能阻止得了他们?除非是朝玄茗之!可他恰好不在呀……
这时候也不管那么多了,高台之上的风云榜上位高手纷纷出手,其中还包括几位名世家宗主,如廖悬胜冰等忠心护主的也是慌忙飞过去。
同一时间,明明在血海刀雾中的两个人却突然同时喊道:“别过来!”
然而已经迟了。
众高手落到避轻台中心演武场的那一瞬间,血浪褪去,戾气顿无,杀意消失于无形,伏霜泽和古江晴身上分明没有半分伤痕,两人也并没有杀红了眼,那几乎叫避轻台坍塌的震颤早已停了下来。
四下寂静,满目呆滞。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幻觉?!
古江晴与伏霜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重的担忧。
可他们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
以圆月型的演武场为界,他们被迫与其他人隔开,无形的屏障生成,一股窒息之感碾压而来,众高手顿觉灵脉受阻,内力被制,手中兵器之灵无声无息。
魇云刀也宛若一把没有灵魂的废铁,刀灵在锋刃中挣扎求救,可他的主人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众人顿时想到了天杀玄阵,那能够压制人之功力和神兵之力的天杀玄阵。
不少人都看向了古江晴,因为当年殷天域的天杀玄阵正是她的弟弟古江寒所破。
古江晴神色却凝重不减,还不待她解释什么,一阵狂笑突然响起,如炸雷一般压在人们心头,让人憋闷不已。
放肆的笑完,这个声音道:“别挣扎了,这不是天杀玄阵,你们解不开这个阵!”
话音落,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南侧看台的人群里走出来,摘掉兜帽,却恰是林言。
他以蛊虫为媒,意图刺杀朝玄茗之,失败后又挑拨凤凰天都与风影阁的关系,最后被发现身上有殷天域的标志蛟龙图腾。
他明明被元师座严密的看押着。
翟澜大惊失色,在高台上惊乱道:“你、你怎么逃出去了?”
林言现身,众家弟子纷纷围了上去,皆怒道:“破阵!把人放出来!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言却分毫不惧:“你们杀我不要紧,你们的主子却都要困死在阵中了。”
此刻演武场中困着的要么是武宗宗主、名世家之主,要么就是武宗高层、上位高手,个个都是位高权重、实力非凡,却一齐陷于完全不了解的玄阵里,功力被压,如同普通人一样。
若只是这样倒还罢了,那林言一句话说完,阵中形势骤变,众高手皆痛苦的抱住了头,而且似乎功力越深越是痛苦,伏霜泽与古江晴被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勉强撑着,却好似连武器都拿不起来了,最终单膝跪俯于地。
邪阵为他所控,所有人皆束手无策。
古江晴道:“他有同伙。”
旁边的伏霜泽却没有应声,古江晴转头看去,只见他身上萦满煞气,极为骇人,似是入魔之兆。
胜冰着急的想搀扶他,自己却承受不住压力摔在了地上。
演武场之外并非没有高手了,刚才要制止伏霜泽与古江晴只是一部分人先行,还有人在那天地人三层高台上没下来。
而众家弟子也都在外面,南侧看台与避轻台外侧加在一起更是有数万人。
可是有什么用呢?中州武道的大半核心都在阵中,阵外的人却根本连困住他们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有趣的景象啊。”林言笑着迈向演武场,身边刀剑无数,却无人敢刺在他身上,就怕他再说一句什么话,那邪阵又会有变化。
可就算他们这么忍让着,邪阵还是有了变化,却不仅仅是演武场,演武场边缘散出灰白的烟雾,以演武场为中心,那烟雾渐渐扩散开来,囊括住北侧高台,东侧元师座东道主席位,西侧文史明氏记录的席位,以及众多方才闯上来的各家弟子,烟雾形成一个圆环,圆环里的人虽不会像中心演武场里的人那么痛苦,却也陡然失去了力量。
这下子中州武道的掌权者们几乎都在阵中了。
至此,只有南侧看台和避轻台外侧的人无恙,以止战群英会之避轻台为基,邪阵形成三重世界,他们都被隔绝在外,成了真正的看客,震惊恐惧,目瞪口呆,无能为力,不知所措。
“此阵,名为三千造化。”林言道,“尔等皆可以来救人,但只要一迈入这第二层的烟雾中便会为我所制。”
古江晴面色惨白,脸上却并无惧色,道:“设这个阵,恐怕十分不容易吧?”
林言明明也在阵中,却分毫不受影响,他走进了演武场,即三千造化的第一层,对古江晴笑道:“说的没错,小师叔,侄儿筹划了很长时间呢。”
而后看向伏霜泽:“伏氏心法果然神奇,没有他,此阵不能成型。”
“你想做什么?!”练歧傲忍着身体刀割般的痛苦怒问。
林言却笑道:“不急,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出场呢。”
“你等谁?”这时一个人匆匆过来,他不敢迈入烟雾中,只在外侧厉声质问,却正是那云衡太子千沐锦,身后跟着百余名兵士。
林言看向他:“沐锦太子啊,你来也没有用,众多武道高手都敌不过我,纵你能指挥千军万马却也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千沐锦怒道:“殷天域阴邪之辈,安敢搅乱中州武道盛会!你快把人都放了!否则本宫就算是使上云衡所有兵力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求之不得,你们不是最清楚我的目的了吗?就是要你们全都死!大家一块死!”林言骤然发怒,对着台上众人就是一阵狂骂,“中州群雄汇聚于此?群雄?呵!假仁假义、谋乱犯上、罪孽深重、虚伪奸诈、阴险毒辣、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愚钝如猪全都汇聚在这里了,大家一块死了吧!”
逆天之战为何惨烈?因为殷天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他们的先祖报仇,报仇的方法甚为极端——灭世。
他们疯狂的让人恐惧,此时此刻,明明只有林言一个人在狂吠,人们还是感觉到了那种恐惧。
殷天域中其实并无绝世高手,但他们的邪/术却可以束缚坑害无数高手,就恰如今天的这个三千造化玄阵。
狠狠地骂了一通之后,他又笑了起来:“全都是一群无用的废物,千沐锦,你也没什么资格向我恐吓,你们都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三千造化中心被困的人都是当世豪杰,不会因这些压力就恐惧慌乱,个个目如利刃,仿佛用眼睛就能把他给射穿。
林言却浑然不在意他们,他在等人。
所有人都隐隐约约猜出来他要等谁了。
直到那个玄衣黑袍的男人踏风而来,缓缓落到避轻台外。
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南侧看台的段紫萧终于喘回来一口气:“他来了!他一定能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龙馨也激动的几乎要落泪,他爹爹和几个族里的叔叔都在那邪阵里困着呢。
不少人都像他俩一样激动起来,方才被震慑住的那口气终于可以呼出来了。
毕竟这可是朝玄茗之,能独自封印天字级血祭渊流、位于中州武道之巅的朝玄茗之,而且他不止武功高,本人也极擅玄阵,没有能让他为难的事情,没有人能把他击败,毕竟他可是能与神明比肩啊!
但是另一半的人却并不乐观。
朝玄茗之没有靠近,远远的看向灰白烟雾笼罩的邪阵,透过那朦胧的雾气看到了伏霜泽痛苦不堪的脸,眉头皱了一下,眼中现出厉色。
不过很快的,他就把那点厉色收了起来,极其轻松且随意的笑道:“这是怎么回事?盈乐天的新把戏吗?”
他看向不远处的千沐锦:“沐锦兄,云衡的花样可真多啊,本座是不是错过精彩的部分了?”
千沐锦看起来快急疯了,不等他解释现状,林言就迫不及待的夺取了说话的机会,对朝玄茗之道:“你没有错过精彩的部分,因为你就是最精彩的那一部分。”
“哦?”朝玄茗之低头抚摸了一下无回的剑鞘,似是要借机压住什么情绪,再抬头时脸上仍是好看又轻松的笑容,“怎么说?”
林言通过烟雾与他对视,狂悖道:“今日避轻台上,这些所谓的武道掌权者都得死!都得为殷天域陪葬!还有你朝玄茗之,你杀了多少殷天域人你自己记得清吗?!你们通通都该死!不仅该死!还应该遭受万千凌辱,羞耻着死!”
朝玄茗之轻笑了一声:“可本座不在阵中。”
林言冷笑:“你身为中州武道至尊,他们敬着你尊着你,他们的生死你就不管了吗?”
“为何要管?”
全场众人呼吸一滞。
“所谓中州武道,由陈旧腐朽的宗国制度堆砌而成,本座最不耐宗国制度,支持它的人全部都毁了才好,”朝玄茗之音色动人,却说出了极其冷漠无情的话,“况且本座立志独霸中州,与不战之约势不两立,你困着的人都看不得本座好过,本座为何要救他们?反而要谢谢你,你帮本座杀人,本座手上不用沾一滴血就能够得到最有利的结果,真是一件美事呢。”
林言脸色僵硬:“你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朝玄茗之:“本座若在意言论,早就把引导天下民众言论的文史明氏给灭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反正这些能够威胁本座的人都死了,剩下的人就只能臣服于本座。”
听到这番话的人神色都复杂起来。
真是好一番……反派的发言啊。
明隰华明明不在阵中,脸色却跟他父亲一样惨白了。
段紫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万分不敢接受现状。
律粟儿则红着眼眶:“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在她眼中,朝玄茗之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唯利至上的人。
……
承受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朝玄茗之忽而轻轻一笑:“开玩笑的。”
继而正了神色:“破阵,放人!”
林言这才又舒服起来,嗤笑:“你说放人就放人?我可不怕你!”
朝玄茗之抬起无回剑:“那就本座来破阵吧。”
林言忍不住后退一步:“这阵没有人能破!三千造化三千变化,非力量所能抵,更无人能解,尤其是你!防的就是你这样的玄阵高手!”
朝玄茗之执剑靠近:“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站住!”林言大喝,“再敢上前一步,你最重要的人可就要先死了!”
朝玄茗之果然站住,冷冷的看着他。
林言狞笑一声,挥了一下手,只见一人飞身而来,身上披着一件绣有蛟龙图腾的斗篷,手持短剑,剑下挟持着一个人。
这斗篷人不少人都眼熟,镜花水榭花魁娘子妍颜,而她挟持的人则是曾经的宗国第一美人陆子萸。
除此之外,更有十多个蛟龙斗篷的人出现。
千沐锦大惊:“妍颜,怎么是你?”
妍颜不理他,冷笑一声,挟着陆子萸对朝玄茗之道:“你最好弃剑投降,否则这个女人就会被割断喉咙。”
陆子萸惊慌落泪,凄哀道:“宗主!哥哥!救我!”
人群里的洛雁满神色大变,焦急的看向朝玄茗之,拿不准他会有什么反应。
而众人更是心情复杂,也焦灼的等朝玄茗之的反应……他可是最有能力破阵的人,说一句大家的希望也不为过,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
林言又狂笑起来:“怎么样?朝玄茗之,乖乖束手就擒,你自己登上避轻台,到这三千造化的第一层来,为我所控,我就让人放了这个女人!”
可朝玄茗之只是道:“一个早就跟本座没有关系的人,拿来威胁本座,你可真是好笑。”
陆子萸不敢置信的死盯着他:“哥哥……”
然林言并没有为此气馁,甚至笑得诡异起来:“哈哈哈果然如此……真正的好戏在这里呢……”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悠哉的朝演武场中心走去,目光一一掠过痛苦隐忍的各人,最后停在浑身煞气、陷于梦魇的伏霜泽面前,软剑架在了伏霜泽脖子上,他抬眸看向朝玄茗之,这次满是阴邪的得意笑容:“如果用他来威胁你呢?朝玄茗之,这个人的死活你也不管吗?”
朝玄茗之神色大变,极力隐忍之下仍是露出了森然冷意,仿佛大雪封世,气凌一城疆土,他道:“厄岩,你还是如此不择手段!”
避轻台上下所有人皆为这冷意所胆颤,甚至有一种会被冻死的感觉,连林言竟然是殷天域已死宗主厄岩这个消息都不觉得震惊了。
“哈哈哈……”厄岩被拆穿身份倒是更疯狂起来,他笑着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犀利仇恨的扫视过众人,眼睛里满是阴/毒之色。
“是我!朝玄茗之,咱们是老对手了,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意外啊?”厄岩道,“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特意编排了一场大戏,你的戏份全是高/潮,现在就是很精彩的第一幕了,全看你是如何反应。”
他掐住伏霜泽的下巴:“真是好俊的一张脸,怪不得万花丛中过的朝玄宗主也会喜欢呢,朝玄茗之,你自己进到阵里来,不然我会杀了他,你清楚我的手段,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宗主!”胜冰颤声呼唤了一声,伏霜泽却不动,像失去了意识一般,或者就算他能动,在三千造化之中也做不了太多的挣扎。
而被迫围观的众人只感觉天灵盖一震,脑袋晕乎乎的,不太反应的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厄岩是什么意思……
“你敢!”朝玄茗之怒而挥剑。
剑气如山海呼啸滚来,附近的人都受了殃及,压力之下口吐鲜血,三千造化玄阵却纹丝不动,甚至阵中的人也不受剑气影响。
厄岩道:“没用的,你若再犹豫,我可就真的动手了。”
说着,软剑朝下,割破了伏霜泽颈上皮肤。
“别动他!”朝玄茗之怒吼了一声,却也当真丢掉了手中长剑。
终于反应过来眼前情况的人纷纷惊掉了下巴,与左右的人相望,皆是不敢置信。
“哈哈哈……”厄岩更癫狂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