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唱晚》巧克力慕斯

10、一碗水端平

　　顾老夫人对这种上赶着做妾的行为很是不齿，本欲拒绝，但见她义无反顾，额头都磕破了皮，不禁升起几分怜意，有人这么喜欢儿子，虚荣心逐渐占了上风。

　　那时候柳氏刚去，便做主为儿子纳了妾。

　　容姨娘是洪庆帝赐的，没听错，正是皇帝赏赐的。

　　洪庆帝后宫佳丽众多，自然知晓暖玉温香的妙处，看着哪个臣子顺眼，便会赐佳人，美其名曰，红袖添香。
　　秦姨娘是一个传说！
　　一个传说！

　　唯一一个陈渔舟自己迎进府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

　　最后一个，是齐氏带来的丫鬟如霜。齐氏如愿以偿嫁进陈家，除了新婚之夜陈渔舟宿在正房，之后未留过一晚，想想都觉得委屈，感情自己这院子比客栈还不如。

　　担心他被后院四个狐狸精迷住，把自己带来的丫鬟如霜抬了姨娘扔在后院，一来搅浑后院，二来安插一个眼线。

　　完全未料到，陈四爷不仅不去正院，后院也从不踏进一步，就连那传说中的秦姨娘也整日独守空房。

　　心里虽然熨帖，却有一个怀疑的种子不断生根发芽，他是不是不行？

　　被怀疑不行的陈渔舟此时正在书房查阅信件，剑眉微蹙，眸色深敛，香炉里燃点松寒香白烟缭绕，混合着墨香，提神醒脑。

　　起身立于案前，提笔沉腕，挥毫泼墨，龙飞凤舞寥寥几行字迹跃然纸上。

　　“四爷！”陈文推门而入，垂首立于案下。

　　手中握着的狼毫笔微顿，抬起，笔尖缓缓聚起一滴浓墨，却凝而不落。

　　不含任何情绪的淡眸斜向陈文，“何事？”

　　“太子殿下送的人已经到了府内，夫人安排在泠园。”陈文说话时偷觑陈渔舟，渴望从他俊美的面容找到一丝异样。

　　“恩。”

　　这就完了？

　　泠园，老太爷当家的时候是陈家的戏园子，逢年过节请了戏班入府，那院子是挺大，可戏台就占了一半地方，万一传到太子耳朵里，造成误会怎么办。

　　陈渔舟见陈文仍立在原地，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仿佛在问：真的不给太子面子？

　　红润的薄唇微微上翘，漆黑的眸子射出两道叛逆的强光：太子送来的人爷就一定要睡？

　　陈文怔住：睡不睡随您，但把人扔在那里是不是不合适？

　　一记眼刀光速砸出：你最近太闲了是吧，要不要爷给你来点刺激？

　　陈文冷汗如雨下，败下阵来，爷您牛掰。

　　陈家一共五房。

　　陈老太爷从官场退下来后整日养花弄鸟，不问世事，寿终正寝。

　　陈渔舟母亲顾氏，为陈老太爷续弦，生有陈四爷陈渔舟、五爷陈渔安两兄弟。

　　陈大爷陈渝换、陈二爷陈渝定为陈老太爷原配嫡出，陈大爷半年前病逝，膝下一个嫡女一个庶子，大夫人马氏孀居松润堂，很少与其他几房来往。

　　陈渔定经营陈家产业，主要是丝绸和药材生意。二夫人张氏，出身商贾，精明能干，八面玲玲，将内院十几房小妾管的服服帖帖。

　　陈三爷陈渝念是庶出，因着陈四爷陈渔舟的缘故，在户部谋了个编修的职务，官拜六品，为官清正，兢兢业业。内院简单，只一房正室兰氏。

　　陈五爷陈渔礼，年方二十，一心准备今年的科考。

　　陈四爷还有一个亲妹子陈渔芸，五年前嫁到山西应家，如今是知府夫人。

　　陈渔舟是洪庆七年的探花，洪庆帝见他仪表不凡，风流倜傥，将他从状元的位置上拉下来，亲赐探花郎，问其原因，帝曰，原本的第三名长得太丑，颜值不够。

　　因失了状元，洪庆帝有心弥补，直接授太子太傅一职，三年后擢升吏部侍郎同时兼任太子太傅一职。

　　别人摸爬滚打二十年还不一定能得的官位，他只用了三年。

　　一时间成为盛京赫赫有名的人物，陈家是世家大族，若不是早年订有亲事，估计陈家的大门能被媒婆踩烂了。

　　陈渔舟二十二岁与柳氏成亲，三年后柳氏生下一个女儿，难产而死。

　　女儿今年三岁，备受陈渔舟宠爱，一直养在陈渔舟母亲陈老夫人的松鹤堂。

　　现年二十八岁的陈渔舟膝下无子只一女，给顾老夫人急的，整日操心儿子的房事。

　　诺大的松鹤堂里，顾老夫人把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赶了出去，茶杯拿起放下，放下又拿起。

　　齐氏见状嘴角抽了抽，心里翻了几百个白眼，面上仍然端的大方得体。

　　“母亲有何事要与儿媳交待？”

　　顾老夫人见齐氏进退有度，举止合仪，出身名门，盛京大家闺秀的典范，眸光柔和的像一团棉花。

　　可为何儿子就不喜欢呢？

　　“慧娘，四郎最近可忙？”齐氏闺名齐慧茹。

　　齐氏染着蔻丹的指尖捻着帕子划拉眼角，委屈的眼神可怜兮兮望着顾老夫人，“母亲，儿媳有错，自从四爷外出回来，就瞧过他一面，还是在前厅的廊子下，话也没说一句，实在不知。”

　　顾老夫人心疼儿媳妇的同时，又怒其不争，沉了沉眸子，“四郎深得太子信任，事情自然多些，我前几日瞧着他清减了，也不知他可有按时用膳。”

　　齐氏自然知道婆婆暗示自己去前院送些补汤，她一年前就开始送，后来听说都进了下人的肚子，一气之下就不送了。

　　“母亲，是儿媳没用，入不了四爷的眼，儿媳的汤水也入不了他的肚。”齐氏抽泣低语。

　　顾老夫人半翕着唇，准备好一箩筐的劝说和建议重新倒回肚子里，她还不至于昏聩，问题不在儿媳妇身上，在她看了二十八年都没看懂的儿子身上。

　　不仅不近女色，还不近男色。

　　这造的什么孽啊？

　　儿媳妇受了委屈，做婆婆的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忙唤了屋外候着的花嬷嬷进来，搬出压箱底的物件儿，跳出一对东海夜明珠，一柄白玉镶金玉如意，一支凤舞九天翠玉金簪，一匹大红绣着牡丹图案的蜀锦。

　　齐氏看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微微阖了眸子，掩住眼底的一丝不屑，商贾出身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多谢母亲，这些太贵重，儿媳不能收……”齐氏低眉垂目，极为恭敬。

　　顾老夫人笑呵呵的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慧娘，娘知道你受了委屈，等四郎回来，我就说他，你放心。”

　　齐氏羞涩的瞟了眼婆婆，柔声细气，“母亲，四爷公务繁忙，不要为了这点小事惹他不痛快，算了吧。”

　　顾老夫人心中那叫一个熨帖，这么善解人意的儿媳妇，怎么就让自己给碰上了，一定上辈子行善积德感动了菩萨。

　　“母亲知道怎么说，不会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顾老夫人拍着胸脯，眼角的鱼尾纹皱的更深。

　　“都听母亲的。”齐氏满意的带着一筐宝贝回了松香堂。

　　傍晚，陈渔舟进了松鹤堂给母亲请安，顺便逗了逗小女儿陈璨，小名璨璨。

　　小女孩三岁了，从未开口说过话，宫中的太医也请过，民间的神医也瞧过，都说她并无哑疾，不说话是心病，不能急，等她打开心扉之日，便是开口说话之时。

　　陈渔舟温柔的看着女儿摆弄手中的小木马，心里一片柔软。

　　宠溺的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发顶，女儿仍然聚精会神的盯着玩具，对周围的人和事不为所动，时不时发出咯咯清脆的笑声。

　　当老子的看见女儿笑了，心情大好，饭也多吃了一碗。

　　用过晚膳，顾老夫人把儿子留下，切入正题。

　　“四郎，今日慧娘来看我，两只眼睛哭的桃核似的，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松香堂的齐氏若是听到婆婆的话估计得气得吐血，说好的不影响夫妻感情呢，一上来就把自己给卖了，这坑挖的有点深啊。

　　陈渔舟晦暗不明的眸子淡淡的看向母亲，把顾老夫人看的心里直发毛。

　　“慧娘怎么说也是你的妻，你可得一碗水端平。”顾老夫人眼神闪烁，从最忌蹦出一句。

　　陈渔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冰山冷眉弯起一道弧，“母亲这话说的，我可不都是一碗水端平。”

　　顾老夫人闻言又气又笑，“你故意气我是不是，你可不是一碗水端平，正院不去，后院也不去，谁都沾不到雨露。”

　　“母亲，以后儿子屋里的事您就别费心了，儿子现在没那么多心思。”无奈扶额，面露疲惫之色。

　　顾老夫人看着榻上自娱自乐的孙女，心猛的一揪，“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柳氏，她都去了那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陈渔舟的视线也落在女儿身上，慈爱的看着小小的一团，“母亲多虑了，如今朝中多事之秋，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叹息一声，努了努嘴，“我老婆子管不了那么多，就希望璨璨有个弟弟，我有个嫡孙，你看老二家的，吃饭都要分几桌，多热闹。”

　　“马上除夕宫宴，母亲可有准备好穿戴，成安街开了家首饰店，我明日叫人送些首饰与母亲挑选，听闻他们家的暖玉成色极好，是和田出来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