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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星月神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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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生长,就是学会精致的伪装。
以上,摘自吴茉莉的秘密日记。
我面前的男人穿着精致的西装,行止优雅,举手投足都是绅士的姿态。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wtsg的网站上,他不同于其他表面急色的男人,设置的头像露骨得令人作呕。
他的头像是他的眼部自拍,平静的眼神,张扬的眉毛,还有眼角不易察觉的小痣。
最为致命。
此时他正在讲去北极的经历,嘴角微微上扬,两只眼睛眯起,那颗痣被隐藏在眼角堆叠的褶皱里。
我喜欢眼角有痣的成熟男人。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我想找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爱护我。
我这样跟他说。
但是他不会相信,我知道。
我叫吴茉莉,今年二十岁,此时的我正在和一位30岁的成熟男士相亲。
而同一时间格列佛大学的c教正在上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法语课。二十小时前,毅然买了回国机票的我逃过一劫。
我有优渥的生活,但这是我妈二嫁傍大款之后。
我印象中我的亲生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商人,我和他亲密交谈的时间仅存在我7岁之前,因为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人间蒸发。
我经常一个人在筒子楼里向天上看星星,我的妈妈是一位高三老师,她披星戴月,很少管我。
我没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这种称呼在我们家是不存在的。
我问爸爸爷爷奶奶的问题时,爸爸总是很悲伤。而我问妈妈外婆外公的问题时,妈妈眼神游移,欲言又止。
我学会了闭嘴和一个人。
我妈妈一直认为我是乖乖女,就是那种在学校成绩优异,在家里勤劳自觉的女孩。
她感到欣慰,这可以减轻丈夫突然失踪的悲伤和无力。我感到幼稚,并如她所愿怜悯的为她维持优秀的假象。
她不知道我喜欢一个人半夜游荡在小区后的香樟林。因为我要见一个人。
他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喊他月亮。
那晚月明星稀,有微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我向往常一样去后河边上看星星。
他就像一个怪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身蓝色的校服,领口大敞,嘴角有干涸的血迹,眼神充满警惕,眼角痣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嗨,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说话,也不再看我,只是抬头看着天空。
我不在意他的冷漠,“你是暗示我你叫月亮吗?”
“我不跟小孩说话。”这是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很清冷,比午夜乱窜的风还要冻人。
“我不是小孩,我们一样大。”
这句话很滑稽,因为他穿着高中的校服,肩上背着的书包露出高三一模卷的抬头。而我穿着hello kitty的睡衣,身高不足三尺。
“月亮,我们做朋友吧,因为我们都在天上,你好我是星星。”
这是我第一个伸出手想要结交的朋友,他不同于在学校里那些幼稚的男生给我送出的糖果。
他是致命的毒药,而我心甘情愿的靠近,因为我们身上有一样的味道。
我给他讲我失踪的父亲和忙碌的母亲,这不是卖惨。他给我讲他的孪生哥哥和孤儿院的经历,我也不同情他。
我们不需要彼此的安慰,我们只是互相舔舐伤口。我们是彼此的过客,或者是彼此的替代品。
我拿出睡衣口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是探险家的打扮,他温柔的抱着一个女孩。
我看见他牵着女孩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我看见他藏起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故作懊恼的道歉;我看见他自信的挥手告别,然后一去不回。
“其实你跟我爸爸很像,你们长得很像,眼角都有一颗痣,我很想念他。”这是我从不宣于口的秘密。
回答我的只有林深的犬吠。
月亮已经离开,太阳重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