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的狗日了前男朋友的狗后》野里茶

4、四颗糖

　　回到临川后，钟杉杉回归到了宠物医院、出租屋两点一线的生活。
　　因为多请了两天假，她需要补上同事帮她值的班，回来的几天都呆在医院里，晚上还要值夜班，春天是绝育的高峰期，几天连轴转下来，灵魂和□□仿佛已经分离，梦中都在量体温、打针、采血。

　　直到周日，她才得了空去大伯家吃饭，大伯母带着表妹出去旅游了，家里只有大伯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前悠哉悠哉地看报纸。

　　江海从报纸中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见到两个月没见的侄女：“杉杉，你是不是瘦了？”

　　最近是忙瘦了几斤，钟杉杉随口扯了个谎：“是么？太好啦，最近在控制饮食，看来效果不错。”
　　钟杉杉笑起来唇角两颗梨涡若隐若现，她的下半张脸很像江萍，想到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的妹妹，江海心中一沉，随即想到什么似得皱眉问：“不会是陈一鸣说你胖吧？”
　　“当然不是。”钟杉杉钦佩于他的想象力，不愧是成功企业家，思维十分跳跃，“是我自己要减肥。”
　　“最近和小陈处得怎么样？”
　　“就，就还行。”

　　陈一鸣是江海给她精挑细选的相亲对象，临川本地人，有房有户口，工作稳定，长相算中等水平，身高一米七五，是绝佳的结婚对象，按理说看不上父母双亡、无车无房、一屁股债的钟杉杉。
　　可他看了钟杉杉照片后便答应来相亲，并且在钟杉杉开门见山地坦诚自己的负债情况后，依然坚定要和她继续发展。
　　江海说她这是遇到了真爱。
　　钟杉杉苦笑，以结婚为目的的爱情也许有真爱，但她这情况显然不是。她答应相亲只是因为大伯为自己的婚恋操碎了心，跑去应付一下，恰巧陈一鸣也是，他有一个谈了十年的前女友，富二代，就是长得一般，所以对长相很是介意。

　　陈一鸣一开始只是想找个漂亮的新女朋友气一气前女友。
　　钟杉杉的外形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而钟杉杉，对于婚恋没有什么想法，仅仅是因为有一个稳定的对象可以让大伯不再为她操心。

　　这几天忙得头昏脑胀，但她偶尔会有几个瞬间想起周礼。
　　她觉得自己那天挺没礼貌的，想给周礼发个信息解释一下缘由。
　　从大伯家回出租屋路上，等地铁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编辑道歉信息，抬头隔着玻璃看见周礼的巨幅广告。
　　记忆里周礼看不出情绪的脸，和广告上面无表情的冷峻脸庞重叠，她又一一按了回车键删除。

　　就这样吧。
　　反正也不是会再有交集的人。
　　说不定他早就忘了。

　　打脸来得很快。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钟杉杉又遇见了周礼。
　　在陈一鸣家小区花园里。

　　春末夏初的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晴空，钟杉杉坐在小区活动区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等人。她的身高对于秋千来说不适配，两条腿憋屈地垂地，鞋尖在橡胶底面来回摩擦。

　　前两天医院病床满员，无奈之下她把lucky送到陈一鸣家住了两天，自己则在诊所忙得脚不沾地。

　　她垂着头，想陈一鸣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打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到他家门口了，他说家里被lucky搞得一团乱，让她在楼下等一下。
　　太阳晒得后脖子热烘烘的，钟杉杉仰头，从昏暗视角一下子切换到白茫茫一片，眼睛被刺得生疼，半眯着左右张望适应强光，然后她就看见了周礼。

　　那人欣长身体懒散倚靠在娱乐器材上，对着手机发消息，碎发遮在额前，他里面穿了件队服，外面套着黑色外套，皮肤白得反光，在日光下几乎透明。
　　钟杉杉以为自己看见了幻影。

　　只一瞬，周礼的侧影便被另一个穿着薄风衣的金发男人遮住，他比周礼矮半个头，用右手勾周礼的脖子，还需要垫脚。
　　远远望过去，二人姿势很亲昵。
　　一句话的功夫，那人被周礼一根手指抵在胸口戳远了，他也不恼，嘴角含笑地点了根烟，走到远处把烟叼在嘴里，吞云吐雾起来。

　　钟杉杉认得他——游弋，周礼所在战队的中单，二人是最佳队友、搭档，也是圈内公认的好友。

　　钟杉杉还在晃神，眼神无意识聚焦在周礼冷漠帅气的脸上。
　　不愧是顶尖职业选手，敏锐得可怕，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也能察觉到她的目光，周礼抬眸，直直地看过来，那目光像是在审视。

　　心跳漏了半拍，硬是强撑着没有移开目光，她想，这要是装作不认识，那真是太生硬了，于是想抬起手朝他打招呼。
　　毫无防备的，一条大金毛的前爪攀上膝盖，伸着舌头乱舔一通，蹦跳着往她怀里凑，嘴里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举到半途的手又落下，圈住毛绒蓬松的狗身，钟杉杉低头笑容宠溺：“lucky！”

　　两天不见，钟杉杉很想它，把它前爪举高高，搂在怀里，揉它的脑袋。

　　“杉杉。”陈一鸣追不上它，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杉杉，它...它跑得太快了。”
　　“你得给它栓绳子。”钟杉杉跟他说过无数遍遛狗要牵绳，但他总不照办，语气无奈。
　　毛茸茸的脑袋铺满怀抱，她拍了拍lucky的脑袋，笑着问，“lucky，对不对？”
　　怀里的狗咧开嘴笑了。

　　她突然想起周礼，抬头搜寻他的身影，四下已经空无一人，刚刚的所见真像是幻影。
　　不至于吧。
　　钟杉杉心想，自己见他一面就出现幻觉了？这样显得她也太没有骨气了，她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非单身人士。

　　来不及细想，她带着lucky回到医院。

　　现在租住的房子的房东不允许养动物。
　　当时签合同时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养了宠物就从房子里搬出去，因为她的上一任房客养了十几只猫，主人极其不负责且不爱卫生，把房子搞得一团糟，光散气味就散了好几天，房东对此产生了心理阴影。

　　鉴于此，她只能把lucky寄放在医院。

　　Lucky是流浪狗，并且是一只被原主人抛弃过的流浪狗，有很强的分离焦虑，只要离开钟杉杉，就会闷闷不乐地趴着。
　　钟杉杉很担心它的心理健康，只能咬牙坚定换房子的决心。

　　回到家，没有力气煮饭，钟杉杉甩掉拖鞋躺在床上刷租房网站。
　　临川寸土寸金，她没有车，只能步行或坐交通工具上班。范围圈定得很死。
　　她换房子是为了养lucky，不接受宠物的出租屋被她删除，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可供选择的房子。
　　最后是性价比，她一个月工资不固定，底薪四千，加上提成一个月八千左右，在住宿方面的开支她最多只能出三千。
　　看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选中心仪的房子。

　　划掉了租房软件，鬼使神差的，本应该躺在床上闭眼睡觉的她点开直播平台，轻车熟路点击我的关注。
　　她的关注里有Li（周礼）、YYi（游弋）、jinho98（金尚武）、cola（陆凡）、xiaogao（高远）、mocha（张末）、coucou（陈城）。
　　依次是UG战队的打野、中单、上单、射手、辅助和替补中单、替补射手。
　　这七个人里只有周礼没有在直播。

　　点进人气最高的游弋的直播间，主播正裹着毯子扒盒饭，满头金发金光闪闪。
　　和今天早上见到的人一模一样。

　　钟杉杉确定自己早上真的见到了周礼。

　　屏幕中飞快划过的弹幕百分之八十都是“哈哈哈哈”，在嘲笑游弋。

　　游弋咽下嘴里的饭，反驳：“什么叫补时长，你们太伤人了嗷，主播这是宠粉，就爱和大家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睡觉，这才吃得香、睡得香，觉得主播说的对的扣1，不对的点击右上角滚出去。”
　　弹幕里全是“哈哈哈哈”，偶尔出现几条“1”。

　　“你们看看礼神，这个月就播了四天，满打满算二十小时，还差二十五个小时一点都不虚。”
　　“为什么不虚？”游弋叹了口气，无奈地朝摄像头举起毯子，“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在这里过夜了。”
　　“去哪里了？不知道啊，他又不是我对象，去哪里又不跟我报备。”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能去的地方能有几个？无非是楼下健身房健身、外出工作、宿舍补觉，我甚至想不到第四个地方，礼神就是一个这么无趣的人儿。”

　　“和女朋友约会？他？”游弋伸出食指，左右摇摆，“他万年铁树，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儿有问题。”
　　食指戳戳脑袋，又指着下面，笑容邪恶，惹人遐想。

　　弹幕1:主播造谣？
　　弹幕2:主播嫉妒了。
　　弹幕3:怎么有股柠檬味。
　　弹幕4:怎么主播说的和其他人说的不一样。
　　弹幕5:我也记得有人说过礼神很big。
　　弹幕6:主播还是保护好自己的菊花吧。
　　弹幕7:加1。
　　弹幕8:有没有可能是暗恋主播。
　　弹幕9:别的不说，小心肛裂。
　　……

　　“暗恋我？草，真有可能！”
　　游弋看着满屏幕的“保护好菊花”，裹紧了毯子：“讲真，我现在有点害怕，你们别吵，让我捋一捋，礼神最近去健身房的频率前所未有的高，但作为一个见过他裸体的成年男性，我必须得承认，他的身材非常完美，仅次于我，已经这样了还锻炼……”

　　“怎么办，他不会是想偷偷变强，然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爬上我的床，强办了我吧。”

　　游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装作名侦探的模样，想到这里，他后背一阵恶寒，抖了三抖：“不说了，饭都不香了。”
　　弹幕里调侃他想得美。
　　一边说着，游弋锁了个盲僧，一个首选位置是打野的英雄。
　　队友：？？？
　　弹幕：？？？
　　游弋：“干嘛？我很全能的。”

　　全能的游弋以1-8-4的战绩结束比赛，那个击杀的“1”是他逼迫双排好友让给他的人头。
　　恰好被系统安排和他排在一队的队友金尚武被气得不轻，叽里呱啦朝着他一顿喷。
　　UG战队以吵出名，除了队霸周礼和队欺陆凡，其他三个人加两个替补都是大嗓门，打游戏靠吼输出。
　　基地对喷不足为奇。

　　游弋不甘示弱，扯着嗓子骂回去，虽然不占理，但气势上不能输，语速快的得像霹雳炮。
　　钟杉杉必须全神贯注，很努力地盯着他的嘴巴才能听清他在输出什么。
　　韩国哥吃了语言亏，跑到他面前，扯他的毯子。
　　游弋力气不敌韩国哥，双方即将分出胜负。
　　对话只剩抑扬顿挫的“西巴”。
　　来回“西巴”了十几个回合，鸡飞狗跳间，一道欣长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周礼健完身冲了个澡，头发还湿着，发梢挂着水珠，冷白肤色在白炽灯光下洁白如玉，眸色漆黑，脖间挂着一条纯白毛巾，用来擦干头发。
　　明明是普通的战队队服，宽松的黑色长袖和短裤，在他身上却格外吸睛。

　　像是看到了救星，游弋大喊：“打野来了，让专业的来评评理。”
　　周礼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过来，听韩国哥用不熟练的中文骂“西巴…1-8…西巴，是人打出来的战绩吗…西巴啊”，手撑在电竞椅背上，靠近屏幕查看战绩。
　　他凑近的一瞬，屏幕里出现一张放大无数倍的俊脸，线条凌厉，鼻梁高挺，也许是刚洗完澡，嘴唇红润，在白净肌肤映衬下尤为明显，甚至有点…色气。
　　钟杉杉呼吸停滞。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过了多少年，还是会垂涎于他的美色。
　　但她看见满屏狂刷的“啊啊啊啊啊”和暴涨的观看人数，突然觉得不孤单了，迷恋美色是人类天性。
　　她只是遵从人类本能。
　　嗯。

　　周礼点了一下鼠标，皱眉，中肯评价：“这把盲僧踢人难度挺大。”
　　游弋得意洋洋，扬起下巴。
　　两秒后，周礼缓缓补充：“但从你选择打野位那一秒开始，就失去话语权了。”
　　韩国哥哈哈大笑，借此机会，敲了游弋一顿火锅。

　　周礼戴上耳机，登陆游戏，深藏功与名。
　　他坐下后，并没有选择开直播，而是默默单排rank。
　　不少粉丝闻风而动，进入游弋和其他队友的直播间，从队友的直播摄像头露出的一角，捕捉他的一举一动。

　　UG队内气氛融洽，今天全员到齐，气氛更加活跃，吵吵闹闹了一晚上，游弋点的火锅外卖到了。
　　“喂，坏人，吃火锅了。”
　　游弋离开座位的时候，拍拍周礼的右肩。

　　“不饿。”
　　“你最近是不是在进行身材管理？”游弋手环抱在胸前，打量他，“得空就跑健身房。”
　　“别挣扎了。”游弋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把lpl颜值担当的头衔从哥哥这里夺走的。”

　　镜头外的周礼的椅子晃了晃，然后，钟杉杉听见他语调懒散：“lpl什么时候有这个担当了？”
　　“我记得你的头衔是总、受。”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弹幕像疯了一般刷屏“啊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什么情况”、“这是我能看的吗”…
　　配合着屏幕正中央一群大老爷们分好筷子，围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望眼欲穿的场景，显得尤为滑稽。

　　游弋皱眉，抱紧自己：“你果然肖想我。”
　　他一路小跑到辅助xiaogao的身边，让他往旁边挤挤，给东道主留个位置。

　　看他们吃火锅的热闹场景，镜头外一言不发打排位的周礼显得格外冷寂。
　　右侧传来键盘声和鼠标点击的声音。
　　钟杉杉听着直播的声音，眼皮越来越沉，趴在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