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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先撩者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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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长停下,意识到差点被他绕进去,又立刻追上去:“老天爷那么忙,哪有空管榛儿啊。”
“你闺女还没对象,这么好咋不留给你闺女?”
大队长想起这事就脑壳痛:“我也想啊。可,可是她非要嫁军人。还是兵团的副营长。那副营长眼里只有你家榛儿。”
“别胡说!”老叶吓得往四周看,一见就他俩,他才放心,“人认识咱们的时候榛儿才十来岁。传出去还以为人家作风有问题!”
大队长一看到老叶家门口,就把解释的话咽回去——叶榛拎着枪出来了。大队长好奇地问:“上午没去成,这又去,山上有什么?”
叶榛:“我发现一窝野鸡。”
“那还等什么!你这孩子真沉得住气!等等,我跟你一块!老叶,手枪借我用用。”
叶榛怀疑她听错了:“手枪?”
“以前打仗我在死人堆里捡的。”老叶跟孙女解释一句,就对大队长说,“都多少年了,早不能用了。”
“信你个鬼!”大队长顿了顿,“不借就不借。给我一把镰刀和一根棍。”
叶家邻居婶子匆匆跑出来:“榛儿上山打野鸡?等等婶子!”
叶榛把抢往大队长怀里一塞:“你去吧。困了,睡觉去!”说完转身回家。
邻居婶子讪笑:“这孩子,脾气真大!”
叶榛回头:“对啊。离我远点,小心我发疯一枪崩了你!”
老叶瞪孙女:“好好说话!”
叶榛到院里就回卧室,像真困了。
大队长瞧着叶家邻居焦珍珠:“满意了啊?哪哪儿都有你!不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
“我不招谁待见?”焦珍珠指着他,叫他把话说清楚。
大队长把抢给老叶:“自个知道!我下地!”
叶家邻居焦珍珠拽住他的胳膊不许他走:“说清楚!”
“不要脸是不是?”大队长转过身,“是想叫我从十八年前你出嫁前说——”
焦珍珠没想到大队长真知道,慌忙打断:“懒得理你!”担心被老叶看出来,嘀咕道:“不去就不去,谁稀罕!”
老叶转向大队长,很是稀奇:“她还有把柄在你手里啊?”
“一点陈年旧事罢了。”大队长笑呵呵说,“去公社开会听她娘家生产队队长说的。”
老叶服了:“你连妇女主任一块干了吧。这一天天的,东家长西家短,都没你懂!”说完摇了摇头,“真不去?”
大队长:“野鸡啥时候都能打。地里庄稼当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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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叶到家没多久听到敲门声,朝外看去,生面孔,心说看起来像城里来的知青。脸面过得去,比榛儿高半头,大队长说的是这小子吗。
老叶拉长脸到院里:“啥事?”
孙解放见状不敢进院:“我——”
叶妈端着一碗榆钱疙瘩汤从厨房出来:“爹,找榛儿的。”碗递给他,朝孙解放说,“进来吧。咋就你自个?”
“他们叫我来问问叶榛去不去。”孙解放不敢进。
老叶一听不是单独来找叶榛,就替他喊:“榛儿!”
叶榛拎着枪出来:“现在就去吗?”
“听你的。”
叶榛:“那现在就去吧。你们上山采啥啊?”
叶榛小姑从堂屋出来:“都是城里来的,韭菜和葱都分不清,能采啥啊。”
虽然是事实,可是从跟他年龄相仿的人口中说出来,孙解放还是觉着怪丢人的。叶妈看出他很不自在,又希望叶榛多几个年龄相仿的朋友:“你教教他们他们就知道了啊。”
孙解放下意识朝叶小姑看去。
叶小姑想说没空,忽然想到这些知青可能是高中生,兴许跟她一样都是去年毕业的高中生,顿时觉着同命相连,就告诉他找干净的小袋子或小框子,再拿几把镰刀,或者小铲子,没有的话她多拿几个,然后叫孙解放回去准备。
种菜不用把院里的空地都刨起来,一个刨土一个种菜浇菜,两两一组就行。孙解放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大家没意见,孙解放就问谁要跟他上山。
陈菀菀抢先道:“我不去!”
孙解放一看到她就想笑:“梦醒了?”
陈菀菀瞪他一眼,低头浇菜。
孙解放:“人家叶榛可什么都没干!”
曹芳芳不禁说:“她干点什么,陈菀菀还怕见她?”
“谁怕了?”陈菀菀不服气。
赵小四点头:“你不怕,你是在跟自己怄气,气自己眼神不好。”
陈菀菀扔下葫芦瓢。赵小四吓得拔腿就跑。孙解放看明杭生出去,又问几个女知青谁去。
曹芳芳出去,另一个女知青犹犹豫豫跟上她。孙解放得盯着几个同学,正好五人。
到叶榛家门口,五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孙解放犹豫片刻:“叶榛是女的,你俩女的去找叶榛吧。”
饭前脑子热,曹芳芳没觉着有啥不好意思,现在冷静下来反而觉得尴尬。曹芳芳推一把女同学:“你去!”
“我,我跟她不熟啊。”
曹芳芳无语,说得好像谁跟她很熟一样。曹芳芳看不惯明杭生:“你去!”
不出意外,明杭生恍若未闻。
曹芳芳故意说:“只是到山脚下就有两三里,大少爷不是怕走到一半就不行了吧?”
明杭生聋了。
曹芳芳气得咬牙,跟她同行的女知青拉住她,小声说:“少说两句,被人看见了不好!”
“你——”曹芳芳张口结舌,“那你去!”
女知青松手。
孙解放转向赵小四:“你不是很会说吗?”
“叶榛烦我啊。”赵小四道。
他还知道?孙解放气笑了:“我去行了吧。”上前几步刚要敲门,大门开了,叶榛从里面出来。
曹芳芳立刻整理衣服和俩麻花辫。
孙解放顿时没眼看,很是心累的说:“叶榛,麻烦你了。”
“别给我添麻烦!”
孙解放心梗,这脾气,要跟明杭生对上,不知谁更胜一筹。
曹芳芳不由得开口:“不会给你添麻烦。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叶榛脚底发凉瘆得慌,身体外斜同她拉开距离,“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女的?”
叶小姑从院里出来,闻言乐了:“这位同学,我家榛儿还没成年,就算他是男的,也不能跟你处对象。”
“您误会了。”曹芳芳很不好意思。转念一想,大家都是女的,有啥不好意思,“我想跟叶榛成为好朋友。”
叶小姑不动声色地挤到俩人中间:“今年到现在上面也没说恢复高考,城里又没那么多工作,你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可以慢慢来,”怕这么说没用,“我家榛儿慢热。”
“这样啊。”曹芳芳不再靠近,突然意识到叶小姑说话不像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你也是高中生啊?”
叶小姑叹气:“命不好。”
“去年毕业的高中生?”那确实不好,“我们比你好一点。”
叶小姑:“你们今年毕业?那怎么不等毕业再来?”
“没老师上课了啊。不过学校承诺给我们毕业证。可是有啥用啊。”
不知不觉来到生产队路口白桦林,叶小姑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别踩到绿苗。回头长大都是咱们的菜。”
因为俩人提到高考而心不在焉的几人赶紧打起精神。小心避开各种绿苗穿出白桦林,一条乡间小路跃入眼前,路的尽头就是茫茫大山。
京郊也有高山,知青们看到山并不稀奇。此刻也没心思赏景。白桦林送来一缕春风,曹芳芳长舒一口气,擦掉额上的汗,“没多远怎么这么热啊。”
叶小姑:“缺乏劳动啊。时间还早,可以走慢点。”
赵小四凑过来:“曹芳芳,地大物博的东北田园风光美吗?”
曹芳芳瞬间不累,抬脚就踹。
“个泼妇!”赵小四闪身躲开,扭头发现离叶榛不到一臂,而叶榛背的枪就在他眼前,他吓得慌忙后退。
曹芳芳趁机抓住他的头发就朝他背上捶。
孙解放感觉一天老十岁,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扯开一个:“不累?!”
曹芳芳又朝赵小四腿上踹一下,赵小四往后踉跄,正好撞到从他后面过的女知青身上。女知青吓一跳,不禁抱怨:“你干嘛啊?”
“是她——”
孙解放打断:“先撩者贱!”
叶小姑在前面听到这话不禁笑出声。
孙解放转向俩人:“脸上有光吗?”
俩人偃旗息鼓。
孙解放很是心累的摇摇头越过两人。赵小四又想说什么,明杭生一把把他推到一旁。赵小四气得指着明杭生,明杭生回头,冷冷地看着他,赵小四肩膀瑟缩,悻悻地把话咽回去。
曹芳芳幸灾乐祸地哼笑一声。
赵小四咬咬牙,谁也不敢招惹,又不甘心,气得跺跺脚跟上。
叶小姑回头看到这一幕幕,想找个人分享:“榛儿——”
“你也幼稚?”
叶小姑气得牙痒痒:“不该理你!”大步越过她。
叶榛不紧不慢走了十几分钟到山脚下,她小姑已经找到藏在杂草落叶下的野菜。见她都不需要歇息,曹芳芳忍不住问:“你不累吗?”
叶小姑扭头看到她脸通红:“这才多点路啊。你这样,回头割稻子都割不过我家小月。”
“看来我真缺乏劳动。”曹芳芳靠到树上才有力气擦汗。
赵小四哼哼唧唧:“就这也好意思说男女都一样!都一样!”
曹芳芳站直,指着他:“有能耐别动!”
“我傻啊?”
孙解放头大如斗:“看来还是不累!”
“谁说的!”曹芳芳转向他反驳,突然发现明杭生脸不红气不喘,不敢信就问身边的女知青:“他,不累?”
曹芳芳很纳闷。
在她印象里明杭生可懒了,在学校可是能坐着绝不站着。去年同学们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上街喊口号,明杭生兴趣缺缺,跟昏睡三年刚醒来一样,还没出校门就被学生会会长劝退——看着他就泄气。
明杭生也不客气,慢慢悠悠骑车回家。
打那以后直到年底他都没出现。
今年开学那天班里闹哄哄的,一半要停课闹革命,一半要上课,他就跟台风眼似的风平浪静。说好听点他超凡脱俗,说难听点他时日无多!
以至于曹芳芳一直怀疑他不是懒就是身体不好。
孙解放笑着说:“你们不了解他。”
曹芳芳看不惯他总帮这衙内:“是不如你个十来年的老同学了解。”俩人小学、初中和高中都是同学,算得上发小,彼此应该很了解,“这大少爷啥来路啊?要是有钱,那就是资本家,东北这么好的地方轮不到他。所以?”
孙解放:“君子之交。”
“不知道就不知道!扯什么啊。”曹芳芳本能朝叶榛走去,走到一半想起她慢热,就转到叶小姑身边蹲下,“这不是蒲公英吗?”
叶小姑很意外:“认识啊?那好办,挖吧。”
孙解放:“我们都挖野菜?”
叶小姑问:“不然你们跟榛儿到上面看看?”
“我没空照顾他们!”叶榛断然拒绝。
叶小姑闻言一点也不意外:“你不是拿铁钩了吗?帮他们弄点榆钱。榆钱会吃吧?”
女知青道:“我会做。可是没见哪儿有榆树。”
“有的。跟我来!”只要不跟叶榛上山,一切好说。
五个人下意识跟上,迈出脚相视一眼,孙解放问:“曹芳芳,你俩女同学留在这里挖野菜?”
曹芳芳:“我想帮叶榛同学摘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