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诡日常》七榛

63、第六十三章 攻心

　　苟雪往外走的时候，岳云等人则是自然地跟了上去。倪瑄看出苟雪精神不济，他心中担忧，随即也跟了上去，低声道：“袭击者中，有一名活口比较特殊。”

　　倪瑄也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苟雪轻蹙眉头，边走边问：“那是何人？”

　　“姜名山。”

　　苟雪的眼中满是疑惑，她对于这个名字很是陌生，若是‘土地爷’在的话，或许还能替她解惑一二，可是如今却是无人能够贴心解惑。

　　她闭了闭眼，沉声问道：“姜名山，是谁？”

　　倪瑄愣了愣，眼底浮起一丝浅浅的惊诧，但很快便就收敛心神，小声解释道：“姜名山是离瀚国国君的心腹亲卫，也有消息说，他是离瀚国君养在身边的杀手，大抵是用来除去一些不听话的人。”

　　苟雪并不在意姜名山到底是何身份，她只是敏锐地察觉道：“你说，他是离瀚国君豢养的杀手？”

　　倪瑄一怔，这般说来，不是很准确，但却也差不离。他迟疑地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可以这么说。”

　　“黎豪，应当是知道这人的吧？”苟雪眉眼间透出一抹沉思，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黎豪与姜名山，是师兄弟。】崔大元帅忽而开口道了一句，刚刚开始，他也沉默了不少，苟雪抬眼看去，心头忽而一惊，她这才发现，崔大元帅的身影较之先前，似乎是更加虚幻了些许。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杨无战上身之后，时间若是短，倒是还能缓和少许，不过也是虚弱了不少，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无法离开她周边的。若是时间长，等到脱出后，杨无战便就陷入了昏睡之中，等了些许时日才能再出现。

　　而崔大元帅先前协助她，‘加持’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也难怪现下这般虚弱。不过比之杨无战以及已然消失的惠娘来说，崔大元帅受到的影响是小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死得久了，这魂也瓷实了不少。

　　“你，还好吗？”苟雪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倪瑄就在苟雪身边，以为她是对自己说的，便就温声安抚道：“无妨，多谢雪大人关心。不过是些许皮肉伤，将养些许时间就好。”

　　听到倪瑄的回答，苟雪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出口的话语让人误会了，她也不辩驳，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好，今夜里辛苦少将军了。”

　　崔大元帅知晓苟雪是在问他，他虚声道：【问题不大，不过是有些困乏了。】

　　【姜名山是黎豪的师弟，过去的比漯河一战中，他也领军在场的。黎豪当时身陷险境，还是他带着残部冲进火海将人带走的。想来，这两人的兄弟之谊，还是不错的。】

　　等到崔大元帅的话落下，苟雪垂下眼，认真思索着，又回头看向倪瑄，问道：“姜名山，在哪里？你将他同黎豪安置在一处吗？”

　　倪瑄摇摇头，他沉声道：“姜名山伤得不清，如今还未醒，我让老常安置在后头，他的身份特殊，我怕黎豪有什么想法，就将人分开安置。黎豪尚还不知道这人活着。”

　　苟雪点点头，心头松了一口气，倪瑄如此做法倒是恰到好处。

　　“今夜袭击者的尸体，你们都收拢了吗？能确定都是离瀚国的人吗？北离还是南离？”她心中思绪纷纷，先前战场上的战火纷纷，她无暇多想，而后又遇上了‘土地爷’失踪，更是令她心神不宁，现下冷静下来想了想，她便就直觉袭杀者的不对劲。

　　既然南离国君派了姜名山前来，那么这火炮攻势又怎么会连自己人都一起炸了？这明显不大对劲。若说是北离的话，又是如何能够如此准确地得到消息？

　　还有，他们最早拦截的人马，那一招一式，总有那么一些违和感。

　　之前场中太过混乱，倪瑄也是忙着收拾战场，以及戒备接下来可能再出现的敌袭，自然也就无心多想，此刻听得苟雪的询问，他的脑中骤然浮起一道灵光。

　　“不对，有些不大对。”倪瑄拧着眉头，他的双眼同苟雪对上，而后接着道，“雪大人，我就暂且不陪你去见黎豪了，袭杀者的情况，有些不大对，我需要去仔细看看。”

　　他抱拳一礼，不待苟雪开口，便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也是，他刚刚是下令将收拢的尸体通通焚化，若是再晚点去，怕是那尸体都要烧完了。

　　【今晚至少有三波人在战场上，或许，隐匿在后边，还未入局的还有一拨人。】崔大元帅沉声道。

　　他的声音很是虚弱，虚影也是若隐若现的，不过脸上倒是未曾有丝毫不适感，他认真地同苟雪解释：【姜名山是南离国君派出的人，我们调转回来的时候，与黎豪正面撞上的那一拨人，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北离的人。而开用火炮的人，应该是岩斟的。】

　　“两拨使用火炮的人，都是吗？”苟雪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跟随在后的岳云听得苟雪的喃喃自语，他稍稍一愣，抬眼看去，很快便就反应过来，苟雪或许是在自我推测今夜的局势，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跟在其后。

　　崔大元帅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不，咱们去拦截的开设火炮的人，来自岩斟。但是我们回头救黎豪的时候，那时候开炮的人是北离人，并不是岩斟。】

　　“莫非，岩斟和北离已经联手了？”苟雪脑中念头一转，低低地问道。

　　【很难说。】崔大元帅疲惫地叹了口气，【北离国君本就是个短视之人，这种与虎谋皮的事，还真有可能干。话说当年要不是黎豪顶着，依着北离国君的胡闹，比漯河一战，就算是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我们也不一定会败。】

　　“哦，搅屎棍啊。”苟雪嗤笑一声，这种君主在历史上很多，不过如此说来，黎豪还确实是个人物，也难怪现任国君会对他如此忌惮。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情况很好。

　　“还有一拨人......”苟雪看着前方的小屋子，她停了停脚步，面有沉思地喃喃自语着。

　　【对，隐匿在后的肯定还有一拨人，不过现下无法摸清对方底细，也就无法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崔大元帅拧着眉头，他摸了摸下巴，【若是我的话，今夜里，大家伙损失惨重，那我肯定是要来个渔翁得利。在你们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一举拿下你们。】

　　【不论是要什么，把筹码先拿下，自然也就有谈判的资格了。】

　　听到崔大元帅这般说，苟雪心头一惊，她倒是忘记了，虽说他们的人要比黎豪以及离瀚国的人损失得少，但是今夜这么一番折腾，却也是人疲马废。若是再来一拨人，倒确实可以一网打尽。

　　【莫担心，倪瑄那小子应当是想到了，我看着他早就派人戒备了。不过这儿不是久留之地，还是需要尽快离开得好。】

　　崔大元帅见苟雪面色沉沉，急忙温声安抚着。

　　苟雪勉强笑了笑，她行至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同黎豪的谈判还是尽快拿下得好，等到这儿的事办妥以后，她需要尽快回一趟土地庙看看。

　　她转头看向岳云，低声道：“岳大哥，你在这外头等着，我进去同他谈一谈。这救命的报酬，总归要丰厚些。”

　　岳云抱拳一礼，道：“是。雪大人放心，属下就守在门口，你若是有事，大声喊一句就行。”

　　苟雪点点头，她推门而入。

　　屋子里烧着火堆，暖暖的，驱散了夜里的些许冷意。不过一入屋，便就能嗅得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苟雪抬头看去，便就看到坐在火堆旁的黎豪，以及躺在墙边小榻上的萧野。

　　萧野紧闭着眼，面上神色苍白，看着气息奄奄，果真是伤得不轻。而黎豪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精神头倒是还好，破损的衣裳上可以看到裹着的白色纱布，纱布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可以看出这伤虽不至要害，但却也不算轻。

　　黎豪见到推门而入的苟雪，他腿上有伤，并未起身，而是拱手一礼，认真地道：“多谢。”

　　苟雪摆摆手，她干脆利落地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同黎豪面对面，随后开口道：“来点实惠的，这种虚头巴脑的道谢就不必说。”

　　她知道如今他们都还在危险之中，也没多少心思同黎豪兜圈子，自然，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必兜圈子。苟雪直白地接着道：“今晚，要置你于死地的，是离瀚国的人。”

　　她偏了偏头，似乎是要看透黎豪的心思，伸手倒了一杯热水出来，抿了一口道：“不必嘴硬，来的人里有姜名山。”

　　“姜名山是谁？我想你很清楚的。”

　　黎豪垂下眼，盯着那跳动的火焰，低声道：“他，还活着吗？”

　　苟雪知道黎豪问的是姜名山是否在他们手中，她也不隐瞒，点点头坦然道：“他的命也算大，活着呢。现下就在我们手中，所以，我们知道离瀚国君容不下大将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容不下，到了她这嘴里，就定然是容不下的。谎话有时候，会比真话还要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