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暗香去》浅墨深深

1、chapter1

　　嘶~”江敏抬手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悠悠转醒，感受了下身下床柔软舒适的触感，微微有些异样，但并未深思，昏暗的房间里，光线从两片窗帘的间隙中透了过来，可见一些尘埃随着气流缓缓移动，不知江敏半阖着眼看了多久，觉得这个房间有些熟悉，之前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渐渐回笼。
　　她记得....她记得自己拿了钥匙将自己反锁在与轻寒家里的客房里，躺在床上还盖上了被子，吃了半瓶的安眠药，没过一会儿脑袋就昏昏沉沉，眼皮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架，觉得这药的效果还真不错，彻底昏迷前内心很平静，像是彻底解脱了，自私也好，堕落也罢，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此之后与自己无关了....然后迷糊间好像听见了呜咽声，声音很遥远，零星的画面好像有轻寒抱着自己痛哭的样子，耳边有医院器械的滴答声，压抑的哭声像是从胸腔里溢出，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颤抖，她在伤心，她在难过。
　　心里突然一阵绞痛，蜷起身子双手死死按着胸口，大口地呼吸，仿佛这样似乎能减轻轻寒的痛苦。过了好一阵子，像是任命地翻了个身，躺在床上，脑袋像是装了糨糊一样，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心里一股沉闷还未消散，还有越来越迅猛的趋势，江敏闭了闭眼赶紧屏退了这种感受，尽量放空自己，额头沁上一层细密的水珠，再睁开眼时，多了丝清明，天花板上蘑菇形状的吊灯有些眼熟，越看越眼熟。
　　等等！
　　这是...这是我小时候的房间？
　　江敏心里止不住的震惊，视线并没有马上四处张望，而是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哪怕心底已经确定，她怕啊，她怕这又是个脆弱的梦，稍微大点的动静就能将它彻底摧毁，哪怕这真是个梦也能希望它能长久一些。
　　于是江敏缓缓地掀开被子起身，看了眼身上粉粉的睡衣愣了愣，望向墙面上的落地镜里青涩明丽的小脸疑惑，心里有种预感，环顾了四周熟悉的家具物品，轻轻拧开门把打开门，预感越来越强烈，快步走了走就被一阵香味吸引下了楼就走到了厨房，透过移动门窗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微卷长发贴在后背，不像印象里的斑白，侧脸上眼角上能看见细微难以察觉的纹路，四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像三十出头，岁月沉淀了她的气质，里面的人影忙碌了一阵，似有所感，四目相对。
　　慌乱的心跳在见到母亲的时候莫名地渐渐平息，五官渐渐与脑海深处的那个模糊的人影渐渐重合，江敏的眼眶马上微红湿润，牙关咬紧，双手紧握，唇角忍不住的颤抖，快步走上前拉开门，在母亲疑惑的眼神里扑了上去，紧紧的搂着母亲的腰部，记忆中的母亲的味道缓缓弥漫在周围，将自己包裹保护起来，忍不住轻微地深嗅了几下，手里紧攥的围裙的一角，这么多年的难受，心疼，委屈仿佛在这一刻有了实形，全都化作带着哭腔的一声：“妈...."
　　江曼文不知女儿是怎么回事，眼里满是担忧抬手轻抚上女儿后背边问道：“小敏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啊？”耳边听见母亲轻柔像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心里只觉得愧疚不安，便更加搂紧母亲，生怕母亲又一次抛下自己，在母亲怀里扭了扭头，难受的不能自己，母亲的怀抱好似就是有种特殊的能力，无论以往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或者跟母亲闹了变扭，只要能在母亲怀里大哭一场，之后就什么事都好了。这次怎么哭都觉得不够，直到哭累了，抽搭声微弱了下来，江曼文搭上女儿的双肩，微微拉开点距离，瞧着女儿通红的双眼有些心疼，指尖扫去挂在眼尾的泪珠，轻轻拧了拧江敏的鼻尖，说道：“小哭猫一大早就抱着妈妈哭鼻子，羞不羞哦”
　　江敏哭的痛快，但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自己都三十好几了，连忙避开妈妈打趣的眼神，江曼文看着这样的江敏羞红了脸颊，也不再揪着她不放，转身将早餐端到餐桌上，拿好碗筷，回头对还傻站在原地的江敏说道：“先去洗手吃饭”“嗯”
　　餐桌上只听见碗筷轻微的触碰声，江敏时不时瞧了眼母亲，嘴巴里尝着记忆中魂牵梦绕的味道，心里只觉得熨帖，嘴角时不时向上翘着，她没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吃完早餐，江曼文洗着碗想了想说到：“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太好就帮你请了假，你今天就在家休息，好吗？”，说完看了眼江敏，发现她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得笑道：“妈妈今天这么好看吗？”江敏回过了神，听见这熟悉地对话，眼睛又是一酸，笑了笑顺着妈妈的话“妈妈哪天不好看”江曼文觉得女儿今天有些奇怪，不管是气质上还是说话的态度，有些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收拾好了拿上车钥匙在玄关换了平时常穿的细高跟，还不忘嘱咐“微信给你绑了我的卡，别又闹脾气不用，在家里乖乖听话，有什么事要打我电话，小敏听见了吗？”回头看了眼发现她还站在桌边上望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以为她还没从难受中缓过来，不由得无奈摇头笑道“小敏你今天怎么傻乎乎的”言罢推开家门，身影渐渐消失在江敏的视线里。
　　江敏没由来有些闷，快步走向房间的窗口，过了一会看见妈妈的车驶离视线，再看见是那辆熟悉的大奔松了口气身体瞬间脱力坐在了地上，想起妈妈车祸的时候开的是之后不久换的那辆车，心里又是阵疼痛，那段时间母女俩一直在冷战，江曼文情绪不好加上工作正处于上升期，一时就忘了定时车检，据说是在十字路口红灯的时候刹车恰好失灵，直直撞向了路旁的树干上，车头凹进去一大块，送到医院的路上就没了心跳。为了这事，江敏一直很自责，恨不得死去的是自己，加上之后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因病离世，整个人都陷在悲伤之中，高中的课程本就紧张，一个多月后江敏像平常一样上学、放学、像是失了魂一样，自己的性格也在那一年变了很多，变得自卑，变得胆小，变得没有安全感。
　　本该是生机勃勃的年纪变得像是垂暮老者一样，没有生气。
　　从那之后晚上基本上都是开着灯睡觉，笑意永远不达眼底。不过江敏掩藏的很好，整天只要是跟同学、朋友在一块，脸上笑容就没停下，那时周围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后来收留自己的小顾阿姨细心，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重度抑郁了，还有严重的焦虑症，再之后就是药不离身啦。直到高三的时候那一瞥，谈不上多惊艳，不过对于那时的江敏来说，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出现了点点光亮，不像太阳那么耀眼，但却已经足够，生活从曾经的那一眼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她是隔壁班的，站在我的班级门口，逆着光，散着发，看不清五官，但柔和的气质不急不缓的谈吐.....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以自己的性格，本以为高考完之后就跟她无缘了，不过后来大学出来工作阴差阳错促成了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记得那时候在一起后有一次，轻寒难得好奇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但是遮遮掩掩言左右而顾其他，太害羞不肯说实话，而轻寒总是笑，似乎看出了江敏的窘迫，难道那时轻寒就已经在包容自己了吗？如果当时要是说了的话，轻寒应该会高兴的吧。江敏有些懊恼的想。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江敏的回忆，手撑着发麻的膝盖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天，夏天天气像是三岁小孩，说变就变，厚厚的云层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狂风四起，掀翻了厨房台面上的一只玻璃杯，在光滑的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好像要下雨了，江敏小跑去阳台将衣服收了进来，想起来发消息提醒一下妈妈，一条消息进来，正是妈妈的。
　　---待会可能要下大雨，记得收下衣服，不知道会不会打雷，我尽量早点回来。
　　江敏感受着这久违的温暖，将收进挂好的衣服拍了张图发给妈妈，很快一条消息进来，妈妈发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表达的意思是夸奖之类的，脸上不由得臊红。虽说自己现在这个时候也就十几岁，但心里年龄很大了好吗，转身去收拾玻璃碎渣，大块的玻璃图省事直接用手拿，小心翼翼但还是被划了个口子，正冒出潺潺的鲜血，鲜红刺激着眼球，心里有个想法想着再将口子划拉大一些，不过微微的痛感及时传到神经末梢，阻止了这一可怕的行为，提醒着“痛”这个事实。
　　江敏回神，这....不是梦？
　　来不及包扎伤口，大步朝着客厅走去，家里的陈设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大屏的液晶电视，沙发上的布偶，木制的旋转楼梯通往温馨的卧室，阳台上的盆栽...忍不住碰了碰伤口“嘶”赶紧走进书房打开柜子，医药箱呈现在眼前，江敏一边包扎一边思考着现状，感受着手下真实的可怕的触感，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经去世了吗，看着书房跟妈妈一人一半的桌面上一些课本，是高中的课本，习题册上写着日期，提醒着自己刚上高一的这个事实，又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粉色调的布置，床上还有大只的兔子，这个想法是妈妈的，她以前经常说自己的女儿要想公主一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江敏红了眼眶，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她醒来第几次有过想哭的念头，不过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次的梦实在是太逼真了。
　　又或许这不是梦，而是...真的？自己重生了？
　　江敏是无神论者，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想法甩出去，要是真的又是大梦一场，免不了又是无休止的悲伤。江敏想了想，不管这是什么，既然有自己，有妈妈，上天既然愿意给自己这样一个不知是实是虚的机会，那就尽量好好活着，不给别人添麻烦。江敏没有想过自己明明已经去世了怎么还会做梦。
　　一阵钢琴曲吓了江敏一跳，摸出口袋的手机接通，
　　“小敏，下来帮妈妈提点东西上去好吗，买的有点多”
　　“哎，好，马上”
　　站在楼下车旁挂了电话的江曼文觉得女儿哭过之后似乎乖了不少，或许女儿要开始懂事儿了，打算晚上抽时间找女儿聊聊。不一会儿，女儿踩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明明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感觉就是不一样，气质好像变了些，她走来朝自己笑了一下就挽起袖子，往车后备箱走去，一边说道：
　　“妈你这次又买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一些你爱吃的”
　　见她两手利落拿的满满的吃力地转身就往楼上走去，江曼文忽然意识到，江敏变得成熟懂事了，但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情感，想着早上的女儿，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究竟是怎样让女儿发生了这个转变，江曼文不清楚，想到早上那个比以往更加悲伤难过的江敏，有些心疼。
　　“妈你还没尝过我做的饭吧”江敏笑意地问道，天知道她压住心里的苦涩废了多大的劲才像平常一样，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因为在自己印象里最好的母亲去世前就没怎么好好的跟自己吃过一次饭，要么是妈妈的工作，要么是自己的叛逆期，更别说是自己下的厨，当然，妈妈也不知道自己后来结婚了有了非常非常爱的爱人，说到这门婚事，妈妈应该会支持自己的吧？不过后来是自己的问题，导致了那样的结果。
　　“好啊，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啊，都怪妈妈这些天公司里太忙了，没有照顾好你....”江曼文心里很惊讶，有些自责地说道。听着妈妈久违的唠叨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实，只希望这个梦可以再长一些。
　　江敏洗净了双手，在超市袋子里找些新鲜的食材，感觉妈妈在注视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慌，面上不显，镇定地像往常给轻寒做饭一样，洗菜、切菜、腌制、开火。江敏似乎拿错了佐料，顿了一下想着重新拿，适量加入热气腾腾的炒菜里。她不知道她的动作在江曼文眼里比平常是有些缓慢的，看着她娴熟的动作，江曼文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敏在一阵忐忑中做完了晚餐，还是扬起大大的笑容对始终站在厨房门口的江曼文说道：“妈，快点洗洗手尝尝女儿的手艺”说着走向江曼文，轻轻推着她的后背，江曼文收拾起有些复杂的心绪也笑了笑，简单洗了洗手就被迎上餐桌，看着桌上家常的三菜一汤，微微有些心酸，有些疑惑，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糖醋鱼，尝了尝，味道鲜美，鲜香的甜味修饰了醋的酸味，相互融合，在口腔里荡着美味，看着女儿期待的目光，心里不由得一软。
　　“很好吃”，
　　江敏听闻像是得到了多大的褒奖一样，双眼弯弯，脸颊上的一对小酒窝像极了爸爸，很可爱，江曼文觉得这时的笑容要真实的多，能够明确感受到女儿发自内心的欢喜，自己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一天的劳累也不算什么了。
　　吃完晚餐，江曼文主动收拾着碗筷。
　　“妈，我回房休息了”
　　“嗯”江曼文将碗筷码进洗碗机里，温了杯热牛奶，向江敏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说

　　作者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