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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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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许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熄灯睡觉。
一月二十日,凌晨零点零分。
【江梨年:念许小宝贝生日快乐!成年啦,要开开心心!】
【沈鹤拾:阿寒,十八岁了,成年快乐,好好长大。】
祝她成年快乐的消息有很多。
但是她没等到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好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能无所谓。
“阿眠……”
闹钟不合时宜地响起,姜念许突然惊醒,眼角还有泪,她慌忙擦掉。
怎么又梦见那个人了。
她打开了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五点钟。
她挑着较熟的几个人回复,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跑去卫生间。
“阿许,”一位年迈的老人也慢悠悠打开了房门,“怎么这么早就起啦?”
“对不起啊奶奶,是不是吵醒你了?”姜念许声音带着点歉意,“今天早上要去献血,有点远,所以要早点起。”
“嗯,我们的阿许长大了,成年了,是大姑娘了,奶奶也放心了。”
姜念许自从七岁经历了一次不太好的事情之后,就一直跟着他的奶奶,一呆就是十一年。
“奶奶去给你做早餐了。”
“哎,奶奶……”
姜奶奶乐呵呵进了厨房,姜念许也无奈笑了笑。
【沈鹤拾:起了?】
【姜念许:起了。】
【沈鹤拾:我快到楼下了,你收拾一下。】
【姜念许:马上。】
姜念许发完消息就摁灭了手机,起身去厨房。
“牛肉,羊肉,鸡胸肉……哎奶奶别再炒肉啦,煮面煮面。”
“好,”姜奶奶笑呵呵的,“奶奶看你最近瘦了,给你多煮点肉。”
奶奶大概是把她往大胖墩那个方向喂了。
面没多久就端上来了,姜念许直接吸溜了一口,连忙呼气:“好吃好吃。”
奶奶往她的碗里倒肉:“阿许十八岁了,生日快乐。”
注意到奶奶的外套是披着的,姜念许帮她拉上。
“奶奶,今天大寒,冷,要穿好衣服。”
“出去要戴好围巾,别冻着了。”
姜念许默默嗦着面,莫名感觉鼻酸。
原来还是有人会爱我很久的。
怕姜念许忘记,姜奶奶在她吃完面之后就给她裹好围巾,目送她下楼。
姜念许在小区门口四处张望,没见到沈鹤拾,准备给他打电话的一瞬间,她突然被人叫住。
“阿寒,这边。”
她抬头。
“叔叔的车?”姜念许打开了后座的门,结果被沈鹤拾叫到前面的副驾,“你驾照考了吗,别乱开啊。”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没必要这么担心吧,”沈鹤拾提醒她,“安全带,系好。”
“别说,我还真的不放心。”
“那我走?”
“别呀臭拾,”姜念许把围巾拉松了些,“什么时候去接梨年?”
姜念许往他的方向蹭了蹭,漏出久违的笑容。
“别乱蹭,”红灯亮了,沈鹤拾腾出手去戳她的脑袋,“你这是完全享受我女朋友级别的待遇了。”
“要是你有女朋友了,那我肯定不会这样啊,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沈鹤拾却突然沉默了。
她也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了?有女朋友了?”
“姜念许。”
姜念许讷讷回应:“啊?”
沈鹤拾和她很小就玩在一块,很熟悉,所以称呼上他一般会叫姜念许“阿寒”,姜念许会叫他“臭拾”。
除了一些很正式场合或者是他生气的时候,他才会叫姜念许的全名。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过。”
轮到姜念许沉默。
她十分感激沈鹤拾的陪伴,自己也很依赖他,但是她从来没有对沈鹤拾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因为他很优秀,也很温柔,他值得更好的。
“谢谢。”
沈鹤拾像是料到这个结局,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你还在喜欢他,我说的对不对。”
姜念许的心脏止不住地疯狂跳动。
“我对你不喜欢我这个事,大概就有个预料了,”沈鹤拾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但是我站在朋友的角度,更希望你能开心快乐,而不是自欺欺人。”
“能别提他吗?”姜念许的情绪突然有点失控,“算我求你。”
沈鹤拾很少见她起脾气,想出口解释,却被她的道歉打断。
“算我求求你了,别提他,行吗?”
“……我不提了。”
你还在意。
欲盖弥彰。
一路上沈鹤拾和姜念许都很安静,因为抵不住困意,姜念许在车上睡着了。
沈鹤拾睫毛微颤。
到献血屋的时候大概接近中午了,沈鹤拾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念许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献血。
姜念许就带了张身份证进去,包留在沈鹤拾车上。
他没跟进去,待在车上。
他突然想摸一根烟。
但是姜念许忍不了烟味,所以从小时候到现在他就没抽过一根。
趁着姜念许去献血的这段时间,沈鹤拾打了个电话给江梨年。
江梨年也是姜念许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喂?”江梨年那边有点嘈杂,“念许献完血了?”
沈鹤拾吐了口气:“没有,刚刚才进去,应该还在体检。”
“她干嘛非要跑这么远啊,偏偏要去那个献血屋,”她感觉不太对劲,“你怎么了?怎么感觉语气这么挫败。”
“我表白了。”
“她拒绝了?”
“嗯。”
江梨年倒是不意外:“挺正常的,她应该早看出来你喜欢她了。”
“我提林眠之了。”
“?”
江梨年压低声音:“你这是干什么?往她伤口上撞?”
“你是不是以为她早就不在意了?就算在意,在她心里也掀不起多大波澜?”
沈鹤拾被戳中心思,低声应道:“可能吧。”
“大错特错。”
“什……”
对面沈鹤拾地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搞得江梨年一头雾水:“怎么了?”
沈鹤拾直接挂断了电话。
姜念许提了一箱牛奶从献血屋出来,看见车上的沈鹤拾一直再往她的地方看,心里都有点发毛。
“怎么了。”
“没什么,”沈鹤拾收回目光,“去找江梨年。”
姜念许感觉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再问。
下午他们到了聚餐的地方,江梨年点好了菜,还点了瓶酒。
那瓶酒酒精含量不高,沈鹤拾也默许她们两个放开了喝。
江梨年化了很淡的妆,喝了酒还有点上脸,沈鹤拾看见了皱眉把她的酒杯夺过,换了个杯子给她装果汁,再递给她。
“念许,嗝,”她打了个嗝,“你看老沈像不像我俩的爸爸?”
沈鹤拾感觉好笑:“爸爸?”
江梨年完全不怕死:“诶,好大儿。”
沈鹤拾低头笑着:“你这种小孩子的便宜都要占?”
“看看看,又来了,”江梨年灌了一口果汁,“爸爸式朋友。”
姜念许就喝了两小口,不敢喝太多,怕自己醉的不省人事。
“小孩子喝什么酒,不许学哥哥,知道吗?”
姜念许望着自己手上的酒杯走神。
“对了念许小宝贝,”江梨年拍脑袋,“你的生日礼物~”
看见江梨年从包里拿出戒指盒,姜念许眉毛都跳了跳:“阿年,你这个东西不能送错啊。”
江梨年迷迷糊糊掐着姜念许的脸,左右转了转,疑惑道:“没错啊,我送的对象是姜念许。”
“你这怎么百里合气的,”她接过戒指盒,“谢谢。”
“这个戒指可不是婚戒啊,首先澄清,”江梨年说,“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厉害吧!学了好久,得四五个月,送给我的宝贝!”
“我觉得这个最重要,亲自给你,还有好多礼物,有时间送过来~”
“谢谢老板~”
“姜老板客气~”
“江老板,拍个照。”
沈鹤拾扶住江梨年,看向姜念许的镜头。
“耶~”
这个聚会以姜念许提着大的小的的打包盒和沈鹤拾一起送江梨年这个醉鬼回家结尾。
跟江梨年父母嘱咐完一些东西,沈鹤拾送姜念许回家。
姜念许喝的不多,但是也有点恶心。
沈鹤拾见状,把装蜂蜜的袋子给她:“要泡着喝,听见了吗?”
姜念许点点头:“好,谢谢。”
沈鹤拾把她送到家门口就离开了。
她很听话,烧了开水准备泡蜂蜜喝,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轻轻喊了一声:“奶奶?”
与此同时她发现了鞋柜上的一张小字条。
“阿许,奶奶去其他奶奶家打牌,会很晚回,给奶奶留个门就好了,先睡,厨房里温了粥,先垫垫肚子,别随便应付晚饭。”
每次看见这种字条,总能看得姜念许鼻子一酸。
她战战兢兢接受着爱。
粥被温着,姜念许把碗拿出来,小口小口吃着。
洗完碗,把蜂蜜水喝完,姜念许回了房间。
【姜念许:喝了。】
【沈鹤拾:嗯。】
【沈鹤拾:早点休息,生日快乐。】
【姜念许:谢谢。】
姜念许有点茫然,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翻开一个本子。
那个本子很厚,边边角角还有一点泛黄,告知着年代感。
她拿起水性笔。
【2025年 1月20日大寒天气阴】
【我成年了,是十八岁的姜念许了。】
【今年也是阿年和臭拾陪我过的生日,还有奶奶,虽然不像别人轰轰烈烈的,但是我很开心,至少还有人在陪我。】
【十八岁的这一天,臭拾算是很隐晦的表白了吧,我很谢谢他的喜欢,但是我也配不上这份喜欢,我对他大部分都是朋友之间有的喜爱,一直把他当哥哥,因为他很温柔很好,之前也偷偷暗恋过他一段时间,但还是放弃了。】
【没有比看见喜欢的人幸福更快乐的事情了。】
【阿年还给我送了戒指,等一下要上网查一下戴哪里比较好。】
【奶奶最近喜欢吃蕨菜了,但是要劝奶奶少吃一点,不能老是惯着她了,最近太冷啦,要给奶奶买几套衣服裤子,家里不要的废品也要卖掉,不然会长虫子。】
【今天去献血了,做了好久的体检,医生问我吃没吃东西的时候,我居然在想,完,我吃肉了。】
【哈哈哈哈幸好是合格的,然后就是抽血了,不是很疼,就是刚抽完有点晕乎,过一会儿就生龙活虎啦。】
【但是今天我还是一点点难过,我好像知道是为什么。】
【阿眠要好好生活,别再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我考进了中南大学,但是没有见到最想见的人,我喜欢了很久的人。】
【我好像放下了,又没有放下,应该就是……放下但没完全放下?哈哈哈。】
【今天在阿拾的车上差点犯病,那个感觉都有点陌生了,很难过很难过的感觉。】
【阿眠出现之后我的焦虑症明显好了很多,不会再无缘无故崩溃一晚上,哭一晚上,在晚上尖叫。】
日记写在这就停笔了,她怕自己写下去,又要写关于那个人的好多东西。
她思考了一下,最后补了两句。
【玫瑰色的云层期盼久别重逢的归来。】
【我在等我的久别重逢。】
她把包拿下来,把献血证放在一个柜子里,顺便翻出手机。
她发现门口的保安大爷刚刚给自己打了几通电话,她回拨过去。
“喂,爷爷。”
“诶诶,姜姜。”
“您刚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哦哦,”保安大爷害了一声,“有个男孩说给你送生日礼物了,说你一定要你收到,还留了个电话给我,说收到了打个电话给他。”
姜念许把衣服穿好,皱了皱眉。
难不成是沈鹤拾?但是他一般不会这么晚打扰她休息。
她一头雾水地下了楼。
“姜姜,来了啊?”保安大爷把东西给了姜念许,“来,还有一张卡。”
姜念许零星的睡意都被赶走,看向手中的猫包:“猫?”
里面的猫好像睡着了,看起来应该是布偶猫,很白净。
姜念许低头看向手上的卡片。
“十八岁生日快乐。”
这几个字的右下方还有一个小黑点,就像写这张卡片的人犹豫要不要留下署名,结果还是放弃了。
那个“生”字的最后一笔提起来了,应该是写字人的习惯。
她的声音微颤,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爷爷,那个人走的久吗?”
“放下东西跟我讲完就走啦,然后就跟你打电话了,长得漂漂亮亮的,瘦瘦高高的。”
保安大爷的描述让她再度肯定了一个她这些年没敢相信的事情。
“能把他电话给我吗。”
看见姜念许几乎快哭出来的表情,保安大爷也慌了:“哎闺女,我给我给,爷爷给啊。”
保安大爷指着一个方向:“应该是往那边走了。”
她忍着哭腔:“谢谢爷爷。”
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明明每次夜里都要说好多遍我喜欢你了。
“嘟——”
他可能早就走了。
但姜念许还是往那个方向跑着,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喂,您好?”
姜念许忽的停下脚步。
对面的男声有点哑,但是她还是分辨出来了。
“是保安亭的门卫吗?她收到礼物了?还是……”
“林眠之,”姜念许的声音低沉,“你在哪?”
“……”
“我已经上车了,别出来,会着凉,”林眠之垂眼,“生日快乐。”
姜念许无力地蹲在人行道上,干笑两声,像是喃喃自语般:“我还以为我不喜欢你了,我现在是不是该谢谢你,没有食言。”
“阿许,回去吧。”
温柔到残忍的话语。
“骗子。”
“林眠之,你还喜欢我吗。”
林眠之沉默了很久。
漫长的没有边际。
“你知道沈鹤拾说过什么话吗?”姜念许的眼泪打到手机上,“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个瞬间,说的是‘阿寒,他不适合你’。”
“我那个时候好生气啊,整整没理他一个星期。”
“我发觉他是对的。”
“怎么办,他是对的。”
“你证明给我看了啊。”
“他是对的……”
我不会痛了。
“阿许,抱歉。”
“我不要你的什么道歉!”她声嘶力竭,“我不稀罕!我厌烦了!”
“林眠之,你能在意一下我的委屈吗,今年我成年了,你那时候多信誓旦旦啊,我来参加你的成年礼了,你结果就是这样。”
“阿眠,”姜念许将手插进发间,“我想见你一面。”
“就一面,行吗?”
我纵容你踩踏我心上的玫瑰,忍着痛说没关系。
“我知道你信守承诺,只有你说不来,我马上回家,我就立马删除你的联系方式。”
喜欢慢慢生长成爱。
林眠之败下阵来。
“你在哪,我过去。”
姜念许擦掉眼泪,跟他报了地址。
把电话挂掉之后,姜念许直接在大街上哭了起来,难受地打起哭嗝。
她很少哭的这么难看。
她逼迫自己要长大,因为她要保护自己喜欢和爱的人。
即使是发生再绝望的事情,她都像失去了感知一般,不会生气,不会哭,不会难过,不会反抗。
疮疤结痂了,留了印记在那。
“阿眠,你为什么没报中南,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
“姜念许。”
“……”
“你太不听话了,”林眠之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让她难过的话,“报考哪所大学不是我的自由吗。”
姜念许觉得不可置信:“可是你不是跟我说——”
“说出口的话可以反悔,”他淡淡道,“姜念许,分开吧。”
“你才十五岁,没必要对我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她喃喃道,“死缠烂打吗?”
“你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有多自卑吗。”姜念许的心口隐隐作痛,“我咬着牙,跟你进了同一所高中,就是想看起来可以和你配一点,我不会给你拖后腿,你不会觉得我不好。”
“我配不上你。”
“对不起,可以了吗?林眠之。”
我居然真的幻想过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们会偶尔吵架,但是会一直为对方着想,我们会有一个小孩。
我真的有一段时间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喜欢到我自卑,拼命追赶你。
我不想让你担心我,把所有不好的事情兜在心里。
“阿许?在想什么?”
尚且年少的的姜念许收起来了眼睛里的失神,勉强挤起一个笑容:“没什么啊。”
“阿眠。”
“嗯?”
“我有时候会想,哪一天,”她补了一句,“我说了,你可以不生气吗?”
林眠之无奈的笑:“不跟小孩生气。”
“我们万一分开了,”姜念许吐了口气,“我会变成什么样。”
林眠之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所以她更加害怕失去和不存在。
林眠之成了救命一样的存在。
林眠之从来没骗过她,只要他开口说话,肯定做到。
“阿许,我会一直喜欢你,”林眠之将头搭在她的肩上,“说到做到。”
姜念许鼻子一酸。
林眠之比她大了整整三岁,这个年龄差一直是姜念许恐惧的。
他比姜念许成熟,比姜念许更懂得一些东西。
姜念许渐渐怕了起来。
——怕光消失。
“阿眠,万一——”
“臭屁孩,今天哪来的那么多万一?”
“哪天我要是没在这个世界陪着你了。”
林眠之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了?”
“那可以在我的墓碑前面放上满天星吗?”
“可以。”
“殉葬那是小孩子才承诺的事情,你看你还比我大三岁,不是小孩子了。”
林眠之低声问道:“那要是是我呢。”
“我会长大一点,赚好钱,把我奶奶安顿好,确认她可以过好一辈子之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偷偷跑去找你。”
“我是小孩,我只有你,所以我来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