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重飞]飞蓬传》純鈞

52、死而复生

　　到绿绮山庄汇合辰妤，三人正要赶赴奇门阵中，飞蓬忽然想起什么，对鬼狂忧虑道，“阵中定虚魔尊在场，只怕有他在，必然要阻挠魔尊。”

　　“主帅所虑极是。”鬼狂却步思量片刻，差人去召踆乌。

　　鬼狂把踆乌叫到单独一间密室，大致跟踆乌交代了一下自己与辰妤的决定。然后提起桌上一壶酒，向两个酒盏中各自斟满，对踆乌道，“过会儿你先去奇门阵中引开定虚魔尊，你便对他这样说：结拜时本座向他敬酒，他拒绝了，兄弟一场却未能饮过结拜酒始终是本座心中第一憾事，因而邀他到此共饮这杯结拜酒。我想，他即便不肯饮这酒，也会来的。我已在这里设下回环幻境，拖他几日不是问题。”说完，鬼狂从两盏酒中挑一盏拿起，一口饮下，饮罢又说，“作为小弟我已先干为敬，剩下这一杯是他的。他饮或不饮，何时饮，由他吧。”

　　“殿下，你……”踆乌此刻不知说什么是好，看苍雎被刁难他本应觉得痛快，但不知为何他心里会如此感同身受地泛起同情，“你……”

　　“有话直说。”

　　“你这样，不觉得太残酷吗？”

　　鬼狂嗤笑了下，“残酷？魔界众生，哪一个不残酷？哪一个不惨烈？我等站在顶端，不必卑微求生，已是幸运之至，还矫情什么。”

　　“……”纵然踆乌十分厌恶苍雎，但是殿下用“矫情”二字来评价他的一片真情，踆乌觉得十分心痛。

　　“办完这些事回到奇门阵来，本座还有一件重要事要托付于你。”

　　“是。”踆乌领命去请苍雎了。

　　飞蓬、鬼狂和辰妤在奇门阵外等踆乌消息。踆乌很快赶了回来，向鬼狂禀报，“很顺利，属下已引开定虚魔尊。”

　　“好。”

　　四人进入奇门阵中，重楼等众人已等了太久，拼死抵抗才保得阵法维持。伏羲虽然一直在吞噬天神之力，日益强大，但仍未破阵而出。

　　飞蓬望着天空中风云映射出的双方力量的对抗形势，叹口气道，“天帝用吞噬术召回当年造神时分散在天神身上的灵力，这比闭关修炼要快得多了。看来他当真是被激怒了。不过，”飞蓬转向众人说明当前情况，“各位安心，鬼谷二位魔尊，济怀天下，仁泽苍生，愿施展神农氏禁术魄力召唤术召唤神农陛下，扭转战局。”

　　重楼一眼看到辰妤，愣住了，“令妹辰妤……没死？……”他转向鬼狂满脸疑问。

　　听见重楼这么说，众人皆向辰妤投过惊奇的目光，都听说鬼狂有个妹妹，今日见她“死而复生”简直不可思议。

　　鬼狂没有理会众人，走到妹妹身旁，对她说，“你等我一下。”

　　辰妤点点头，目送兄长转身去找踆乌说话。而后，她倒是不见外地纯纯笑着跟众人见礼，丝毫不见马上要执行重任的沉重。众人也纷纷回礼。

　　鬼狂将踆乌叫到一旁，小声道，“今日一别，我多半不能再回去。思来想去，鬼谷唯你有王者之能，鬼谷魔界我想托付与你。这是取自于地皇之灵的灵力，送给你，你有日神十分其一的魄力，相信得到它定然如虎添翼，护佑鬼谷立足于魔界不是难事。莫负我……”鬼狂从怀中却取出两个灵力团子，都交给踆乌，继续道，“另一个是定虚魔尊那一份，他受限于魄力无法取用，代我还给他。我已附上了魄力在里面，他便可以用了，将来总不至于被重楼欺负了。”

　　踆乌没说什么，眸色闪烁地接过两团灵力，他深深地望了鬼狂一会儿。突然间踆乌掌中的地皇灵力爆发出霸道而耀眼的光芒。

　　鬼狂惊讶地倒退半步，心说，想要王位也不用这么急吧？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别的，踆乌已变幻招数。双手擒拿住鬼狂双腕，紧紧攥住。鬼狂立刻提起灵力反手拧动手腕想要震开踆乌，却想不到丝毫反击不得。踆乌已将两团地皇之灵迅速化为了己用，灵力已在他之上。踆乌攥紧鬼狂，便疯狂地开始吞噬他的灵力和魄力。

　　吞噬之术！

　　众人大惊失色，皆亮出兵器，围上来解救鬼狂。

　　“将军切勿冲动！”飞蓬最先拔剑出鞘，却没有下杀手。他想，这位将军也许是不舍其主动用禁术自戕，一时冲动才做出荒唐之事。

　　踆乌和鬼狂过了几个回合，鬼狂平时疏于近身功夫，此刻踆乌又吸取了将近五分其一的地皇之灵，并吞噬了鬼狂大半法力，轻松几招便点住了鬼狂的几处大穴，将他瘫软的身体挟持在怀中。逼得众人不敢上前，生怕他一怒之下杀了鬼狂。

　　“踆乌！你想反么！”鬼狂怒喝道。

　　对面众人各自拉开架势，对峙着不敢先发招。

　　“踆乌，你要干什么？”

　　“踆乌，你有何诉求尽管说，莫要伤害鬼谷魔尊！”

　　众神魔纷纷劝说踆乌。

　　辰妤瞳仁一缩，冷冷瞪着突然挟持哥哥的这个金乌氏静观其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踆乌狂笑几声，不理众人，对怀里鬼狂低声道，“殿下，你还记得那几句话么？”

　　“什么话？”

　　踆乌嗤笑一声，凑在鬼狂耳边轻声道，“八苦之最，求不得焉，……”

　　听了这几个字，鬼狂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只觉得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全身血液瞬间倒流，脊背上生出森森寒意，
　　“太乌！！！”
　　对方还没说完，鬼狂挣扎着惊呼一声。但他此刻全身法力已被太乌吞噬得所剩无几，被对方牢牢控制在怀里，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气。

　　“什么？！太乌！”众人也都是惊讶地目瞪口呆。尤其是重楼，太乌可以说是老对手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俾睨天下的魔界霸主，如今会沦落到在鬼狂手下卑躬求生。

　　以往的太乌骄奢淫佚，暴虐狂妄，不可一世，而追随自己左右的这位下属踆乌谦卑恭顺，法力平平，一直以来也洁身自好，不但妻妾没有一个，连风流事也从未听说过一桩。因而，鬼狂从未往太乌身上联想过。如今，自己竟然亲手把法力奉送给了自己最痛恨的敌人！这个骗子！骗的自己好惨！鬼狂被这混账登徒子气到浑身发抖说不出话，不擅长污言秽语的他一时间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骂，只怒喝道，“太乌！你！……你这！……你这个大骗子！”

　　飞蓬暗了下眸色，手中佩剑已贯注了灵力，随时准备找到敌人破绽给以致命一击。

　　“呵呵呵呵呵呵呵，”太乌一阵阴笑，继续道，“我哪里是骗你，我是在救你！你那好妹妹，她才是你身边最大的骗子！”

　　“你胡说什么！你以为本座会相信你的挑拨？”

　　“殿下，你真的认识你这所谓的亲妹妹吗？那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便灭了我整个扶桑魔界！吞噬之术算什么？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儿把戏，她自创了一门更高境界的能量控制术，吸噬之术！”

　　众人闻此言齐齐将目光投向辰妤。

　　太乌笑看众人反应，继续揭发道，“吸噬术，你们听都没听过吧！它是更高阶的吞噬术，无关乎魄力，无关乎灵力，无需上位者对下位者，只需有个神农血脉，便能随意吸取任何能量！”

　　辰妤神色镇定，一直远远看着太乌表演，待他说完才嗤之以鼻道，“哼，你这混蛋恶贯满盈咎由自取，本尊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当用吸噬术直接结果了你！”

　　“你会手下留情？哈哈哈哈，真好笑！你当我不知道？你改用回原术造出那一百个小崽子吸干我的魄力，不过是因为我金乌氏的魄力不能为你所用罢了！”

　　辰妤继续不疾不徐反唇相讥道，“太乌，你有何脸面自称金乌氏？羲和绝不会认你这不肖子孙！为一己私利吞噬自己八个弟弟，我没猜错的话，你定是用那渡魂邪术苟且活命，连自己最后一个胞弟都不放过，天下间哪有你这样无耻的畜生？本尊今日便替羲和清理门户！”

　　“骂得好！我不放过胞弟，你呢？！你放过你最亲的兄长了吗？”太乌见辰妤眸中闪过不安，便又向鬼狂问道，“殿下，你以为你是神农氏嫡传之子，当担起神农氏的责任？你以为她是你天真弱小的妹妹，需要你的保护？不！神农氏骗你骗的好苦，你却还在神农氏卖命！”

　　“住口！太乌，你人品卑劣，谎话连篇，本座会信你吗？”

　　“呵……”太乌苦笑一声，“我的殿下，难道你从未觉得不对劲吗？为什么她懂回原术而你不懂？她会吸噬术而你不会？她知神农氏的秘密而你不知？一直在蒙骗你的不是我，是她！她是谁？你以为她是谁？她，就是神农！而你……，你只是她的祭品，她要吞噬你回归神农真身啊……”太乌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

　　一干众人围在一边干看着，一句话都插不上。太乌与辰妤接连爆出惊人之事，一桩更比一桩骇人，众人早已听得目瞪口呆。直到此语一出，犹如惊天之雷，众人才仿佛被震醒过来，齐刷刷看向辰妤，连鬼狂也一时间迷惑了。飞蓬一直在冷静观察太乌，他虽然找到出手的好时机，却也想听听清楚这些起源神族的纠结事，弄个明白究竟谁是谁非，所以便一直按兵不动。

　　妹妹辰妤向来不学法术，不练武功，不问政事，只贪图四处游玩，又好打不平事，惹了麻烦便跑，丢给狴英和自己去善后。若说这样的辰妤制服了当年七尊联手都战不赢的太乌，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是她的确兵不血刃地做到了。回原术、吸噬术这些起源之神创造的法术，自己听都没有听说过。“小妤……”鬼狂注视着辰妤，口中说不出质疑的话，眸中却藏不住疑问。

　　“哥……”辰妤被哥哥怀疑的目光的戳到了心，语气一下温软下来，“哥，你想知道，我便把真相告诉你。”

　　“……”鬼狂没有接话，但太乌感觉到他的迟疑。

　　“你……你真的是神农陛下？”姜石年迈出一步，不可置信地颤着嘴唇问辰妤。

　　辰妤轻轻摇头，“不，我不是神农，我的确是他的女儿。当年，父神创造魔界耗尽了灵力，可是新生的魔界仍然残存着一些问题没有解决。魔界灵气资源有限，并非取之不尽，一旦枯竭，整个魔界，最终会走向崩溃。”辰妤的目光渐渐空泛，开始慢慢回忆一个故事，“失去灵力的束缚，父神的神识碎裂成了两半，一半是他的记忆，一半是他对地皇女娲的思慕之情。记忆背负着修复魔界的使命，但也不忍丢弃思慕之情，它尝试了各种方法却无法令思慕之情重新与自己融合。它只得将自己的魂魄也分为阴阳两半，它把思慕之情封入其中一半魂魄，而自己进入了另一半魂魄。记忆明白，只有哪一天它狠下心杀死思慕之情，拿回另一半神识和魂魄，才能够回归人皇本位。可是它真的狠不下心，所以选择了沉睡。……”

　　太乌感到鬼狂在自己怀中安静地轻轻发抖，不过他始终未发一言，也许他已说不出话。太乌心中有些懊悔，或许自己不该揭开这么沉重的陈年往事。可是不揭开，他又何时才能意识到这埋藏在身边最深的危险啊？

　　辰妤继续讲道，“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记忆与思慕汲取天地精华，渐渐幻化为两个新的生命。他们生活在一起过得很快乐，但父神的记忆终究在它那一半的神识里一点点地慢慢复苏了。她逐渐想起了记忆的使命，只是她仍然贪恋着眼前的温情，她仍然舍不得伤害思慕，便刻意放弃一切修行，一天天的混日子。直到有一天，日神之子流落魔界作乱，记忆觉得自己的好时机到了，她决定侵占日神魄力助自己回归神位。她制服日神之子，取了他的血和自己的血用回原术造出了一百个孩子，她幻想着这些孩子长大后能把日神魄力吸噬过来化为神农魄力。可是，孩子们长大了，她还是下不去手来完成她的使命，便逃去归墟再次沉睡了。”

　　辰妤讲完，当场鸦雀无声。良久，鬼狂神色复杂地接过妹妹的话，“所以，思慕之情只是神农想要丢弃却无法摆脱的心魔？……”

　　辰妤听到这话眼中盈满泪水，咬住嘴唇摇着头说不出话。

　　“现在你明白了殿下？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太乌趁辰妤伤心不能自已的当口，突然划出一道炽烈火焰袭向辰妤。霎时间爆发出一片火海，火势瞬间连天接地地蔓延开去。触及者无论何物尽成灰烬。

　　飞蓬眼疾手快，闪身过来替辰妤接招，救她躲过这一招炽烈术。

　　“住手！放开我！”刚才还一直在感伤自己身世的鬼狂突然要挣脱太乌的挟持。

　　太乌无视鬼狂怒喊挣扎，揽过他按住他的命门，飞身就走。

　　众人纷纷亮兵器围上去斩杀太乌。但炽烈术的劫火并不能为法术所熄灭，反而连法术也能焚毁，其他人一时间很难靠前。太乌纵身跃入火中，借着火势逃之夭夭。

　　辰妤缓过神来追了上去，回头向飞蓬留话道，“我知道他要去哪，我去追他！”

　　众人停步在劫火前，透过这一片熊熊烈火望着三位起源神族消失在远处火海。

　　飞蓬收了剑，他一想到太乌觊觎了鬼狂那么多年便觉得担忧，一时想追上去又担心撂下天帝这边会耽误大事。他眉目焦急地望着面前火海深深叹了口气，来回不安地踱了几个来回，转头看见重楼。试问道，“你替我去看看如何？”

　　重楼也不是不担心幺弟，只是他眼下更担心飞蓬。他觉得瞧太乌的所作所为，幺弟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去还是不去他一时犹豫着没有回答飞蓬。

　　“我去。”姜石年站出来向飞蓬抱拳道，“主帅，我神农氏的麻烦我义不容辞。”

　　飞蓬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