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惜》蓝色阴雨

16、第 16 章

　　凌江将他送到楼下，陆梓辰就催着凌江回去。凌江的车很高大，他下车是用爬的，关上门，朝他摇摇手，让他赶紧走，看着他熟练的倒车，然后开走，才上楼。
　　年年和可乐托管在了宠物店，五十几平方的房子也显的空落落的。打了宠物店的电话，店主说临时有事打烊了，要晚上才回店里，陆梓辰只能等晚上再去接那两个小家伙。
　　医院没有指甲剪，陆梓辰空到咬指甲。有几个手指甲的边缘被他咬着拔出来，疼的不行，但不拔出来，又心里难受的紧。现在回家了，陆梓辰好好的修炼了下指甲。
　　药吃上后，情绪又稳定了不少，中药的效果也不错，汗收了很多，睡眠也好了不少。只是这中药贵的很，他又无所谓价钱，等发现自己所剩无几的银行卡余额，才发现自己原先真的是太大手大脚了。
　　无聊刷着手机，看朋友圈有发理财赚钱的，他就入了群，看着利息不高，挺稳健的，他也投了几万块，用了一个多月，感觉收入不错，又追加了些。等他把房子也抵押了把钱存进去的时候，没想到利息就拿不到了，再问群主，群主一问三不知。原本想好好的理个财赚点小财的，结果变成了房子被法拍。
　　当凌江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房子在法拍的时候，他简直无地自容。只能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他果断的报了警，也没责备他，还宽慰他，基本上钱是追不回了，能把那群人抓住就不错了。
　　问他房子还要吗？还要的话，去法院撤了，他打钱给他！陆梓辰实在是不好意思要凌江的钱，但假如不要他的钱，房子被拍是肯定的。
　　陆梓辰还是死要面子的，杭城法拍不限购，法拍比卖二手的能贵出不少，估计拍了还了债自己还能剩下些钱，再找份工作租个房子，也是不错。
　　但没想到他的房子被拍出了一个不错的价钱，还了债后还能剩下五六十万。有这么多钱，他决定回乡下，将老房子装修一下，在老家颐养天年也不错。
　　乡下地皮很大，他自己动手拔草翻地，学着视频打理看房子，经过几个月努力，居然效果还不错。小希带着娃来玩过一次，但乡下蚊子太多了，专门盯着皮肤嫩的小外甥咬，把陆梓辰心疼的，立马赶他们回城里了。
　　小外甥长的很快，从牙牙学语，到能坐能站能跳，感觉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小外甥上小学的时候，陆梓辰已经年近五十了，因为在乡下日晒雨淋，感觉自己老的很快，而凌江只是在岁月的洗礼下多了份儒雅。
　　最近几日陆梓辰感觉有些头晕，乏力，恶心想吐，抑郁症的药一直没停，中药也没停，但对症状的改善大不如前了。
　　他有的时候莫名的感到很躁狂，好在是在乡下，四下无人，村里就只有几个耳聋眼瞎的老头老太太。他烦躁到发狂的时候乱哄乱叫乱砸，他们离的远也听不太见。有的时候又无端端的悲痛欲绝，嚎啕大哭，也无人发现。
　　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他想了好几十种弄死自己的方法，但因为小希和小外甥每天晚上的视频聊天而放弃了。
　　小外甥最近吵着要来乡下过暑假，陆梓辰就开始研究种些瓜果，这几年他的技术好了不少。
　　凌江亲自送小希和小外甥来的，他也在这里住了几晚。
　　“思晨，快过来，把药吃了再玩！”小希端着糖浆喊儿子过来吃药。
　　“小宝贝，怎么了？”
　　“有点咳嗽，来之前发烧过，挂了几天盐水，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外公，墙脚那个大坑是用来干什么的？是准备做个鱼池吗？”小外甥跑过来一口闷了药，又跑出去玩了。
　　门口墙脚的大坑是陆梓辰发狂的时候挖的，当时精神很亢奋，花了一早上挖了那么大个坑，等狂躁感消退后，他差点躺那个坑里起不来。狂躁感后是绝望的悲伤，躺在那个坑里，看着云朵在天上散漫的飘着，他忍不住往身上扒拉泥土，好在他扒进去，年年和可乐就扒出来，他没能把自己活埋。
　　“是的，等我的宝贝外甥明年来，这里就有一个大鱼池了！”陆梓辰摸摸小外甥的头，看着土坑无奈的笑笑。
　　“外公，我帮你！”外甥长的挺高大，小学一年级已经有130公分高了，力气也大，拿个锄头帮忙刨坑，陆梓辰看着觉得好笑，突然开始大笑，抑制不住的大笑，陆梓辰知道自己的狂躁症又要发作了，就故意过去抢外甥的锄头，假装和他打闹，掩盖自己异常的控制不住的笑到眼泪水都要出来的笑声。
　　年年和可乐也参与进来，两人两动物搅和成一团。
　　成了泥人的两个人，各自回房间里洗漱。陆梓辰慌忙打开淋浴喷头，将水开到最大，用水声掩盖自己的哭声，因为发作的时候有点久，淋浴的时候长了点。当天陆梓辰就发了烧，好在发了三天就好了，只是偶尔感觉有些乏力。
　　凌江因为公司有事，待了三天就走了。小希和小外甥待了半个多月，实在是爷爷奶奶想孙子了，催了好几次，他们才启程回家。
　　没想到过了没几天，陆梓辰疲乏的厉害，去村医那里打了盐水也没什么用。村医看陆梓辰整个人有些水肿，不肯再帮他输液，一定要他去县城里医院看看。
　　结果去了县城医院，医生就要他住院。住了两天又建议他去省城医院看看，说是像急性肾衰竭。
　　没等他出院去省城，他就昏迷了过去，吓的医生赶紧一顿抢救。医生用他的手机打给了小希，小希吓的赶紧联系凌江，凌江请了省城顶尖的医生连夜赶回县城一起参与抢救。
　　确认了是急性肾衰竭引起昏迷，病情稳定了一些后，救护车将他拉回了省城。
　　躺在救护车上，迷迷糊糊的听着噜啦噜啦噜啦的声响，他感觉很累，很想就这样子闭着眼，永远睡过去。但他的一只手一直被紧紧的拽着生疼，很想摔开，又没有力气。
　　陆梓辰没想到自己还能挣开眼。
　　刚醒来，全身插满了管子，身边机器嘀嘀嘀的响着。一个护士走过来看了下他的情况，然后找来医生再给他仔细检查了一下。一个大的病房里，一排一排都是他这样子插满管子的人，每个人身边都有监护的机器。
　　过了没多久，凌江就穿着防护衣进来了。
　　“小辰，你感觉怎么样？”凌江手上戴着一次性的薄膜手套，轻轻的摸摸他的脸颊。
　　陆梓辰戴着氧气面罩，嘴巴里插了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管子，想说点什么，但也是说不出声来，只是看着凌江眨了下眼，表示自己还好。
　　因为是重症病房，里面都是身体极度衰竭的人，要尽量无菌。凌江尽管面子大，但也不能待太久。
　　在医护人员细心的照顾下，陆梓辰一日好过一日。
　　没几日，他就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病房很大，分里间和外间，还有独立卫生间。
　　转出来后，小希和晨晨他们都来了，凌江怕晨晨吵但陆梓辰，让晨晨在外间写作业。凌江父母也来了，慰问了一番，然后在外面陪晨晨写作业。
　　虽然他们怕吵到他都轻声细语，但他一个人躺在里面也没事做。只能听听他们交谈的话题，看看天花板发呆。
　　人到他这个年纪，膝下有子孙这么孝顺，应该知足了。
　　窗外夕阳西下，余晖顺着白色的纱帘漏进房内，落在床上，落在被上。陆梓辰想抬手抓住这余晖，但手臂似乎有千斤重，挪动都异常困难。
　　慢慢一点一点，手指头带动着手臂向前挪动，他向前一寸，光退后一寸。终归是没等他，不等他触摸到，就下了山。
　　整个房间昏暗了下来。
　　泪划过脸颊，打湿了枕头。
　　有的事，并不是努力了就能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