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眦末

2、第 2 章

　　莫宇和严非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有一个好赌的家庭。他们的父母常会在家中开设赌场，虽然在这个乡村他们只能进行一些小小的赌博，但依然使得他们不能自拔的沉迷其中。这是一个很小的村庄，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自然就成了朋友。大人们在赌博时从不会避讳孩子，也不懂得赌博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所以也容忍着孩子们的模仿。
　　在文人全然融入莫宇一行后，每天下午放学做得最多的事便是伙同一群人玩扑克牌。每天他们都会玩差不多一个小时，至于赌资便是学生唯一的财产——书。他们把不用的书拆成一页一页作为砝码。
　　也许这是对所有小孩来说输得最彻底的赌博，他们把知识变成了废纸，在输赢间这些砝码没有一点价值，但日益强大的贪欲却在这群小孩心中滋长。也许他们已经沦为一群赌徒，但他们是否组织过真正的赌博，这却无从而知。输掉一堆废纸可以换来娱乐，但输掉钱财便等同于玷污了劳动的光辉。赌博甚至会让他们走上偷窃、撒谎的堕落之路，这也是一条隐藏在文人心中的底线，他不曾去触碰。
　　文人在童年时是由爷爷奶奶抚养的，他们对孩子都有着严厉的管教，以及不大开明的教导。在所有的规矩中不准惹事便是一条金科玉律，而判断是否是惹事的标准便是大人的态度，所以在乡村文人唯一的道德规范便是是否会惹来爷爷奶奶的责骂。文人从小有着一种顺从的性格，他所养成的一些错误习性都是一种在乡村所容忍的生活方式。这些错误并不至于浸染到文人的本性，但天知道这种错误会有多少，在他的生命中有谁能帮他改正过来。
　　文人家对面的那座山叫桃家坡，因为那山坡上栽满了桃树。在桃子成熟的时节，看过去一片粉红或深红的果林惹来了全村人的垂涎。现在正是桃熟的时候，人们路过时都会忍住心中的馋劲，只有少数人会顺手牵羊摘上一两个，遇到主人在时相互示意一下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然而最让主人家头疼的还是村里的一群年轻学生和小孩，他们会毫不留情地盗走一片果子并分享给众人。许多人不会偷盗，但他们却不会拒绝赠予的赃物。在进入这个村庄不久之后，文人便成了其中一个。
　　一个小孩尤其是还没有参加劳作的时候，他们不懂得生活的艰辛，也不懂得得到所要付出的辛勤汗水，也许正是因此他们总是习惯犯许多无知的错误。这是生活给了他们犯错的机会，而有一天生活会教会他们改正过来，至少能教会大部分，因为历来这个村庄便有小孩偷桃吃的现象，但大人们大多是不会犯这个小时候才犯的错误的。
　　一个晴朗的下午，莫宇、白果、严非、李明一伙人约同文人在河边密谋一件事，那便是到河对岸的桃家坡大肆掠夺一番。也许他们应该选择一个阴暗的天气，或是在晚间行动，但乡村的这个时节常常都是好天气，而他们也从来不把这当成一个多么专业的事来做。他们只当做是一种危险的游戏，而游戏大都是在周末的下午进行。
　　莫宇在这个小团体里有着十足的发言权，而白果天生的友好性格在团队里也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势。因此莫宇和白果在树下接应，由严非和李明在树上采摘，而文人由于是第一次干这事有一些畏惧和不知所措便也被派来在树下接应，负责将果子放进背包里。就在果子摘得足够多时主人家发现了他们。这伙人便各自疯了一般往回跑，由于严非和李明在树上逃得太慢被主人家逮个正着。
　　当事情败露后大家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他们把果子藏在一个草堆里，队友被抓而造成的负罪感使他们谁也没有心思打这些果子的主意。严非和李明被抓后便一声也不吭，任凭主人家将他们送到家长面前任意责骂。最后事情就在一顿责骂和父母教育性地打了一顿后雨过天晴了。第二天他们依然开心地去上学，放学后便急兴兴地冲到了草堆前进行分赃。
　　分得果子后，文人不敢拿回家里，他便来到李恪家把李恪叫了出来与他分享，并给他讲述了他们的事迹。
　　“你害怕吗？”李恪看着文人，脸上表露出一丝担忧地问道。
　　“恩，但现在不怕了。”文人答道。
　　“下次我们一起去吧，悄悄地去，摘一点就走，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文人笑着说道。
　　“我……”李恪埋着头慢慢地吃着手中的水果。
　　李恪可能永远也不会去偷果子，即便他不懂什么是劳动，什么是付出。他就像一颗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种子，只因害怕长成一棵劣等的树苗，而忘记了萌发。而我们的主人公正在给自己涂上一层污秽的颜色。原本他就像一面干净的明镜，现在在这面镜子中只能看到模糊混沌的景象。他在这个野外的环境肆意生长着，也许这种肆意对莫宇、严非他们这种小孩来说是对未来的一种积累，而对文人来说也许只会是对人生的一种参照。
　　在乡村确实很难找到文雅的气息，尤其是在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在这里即便是最有文化的教书先生们也会时常为家中的农活而操心。在他们看来教书或许和做农活一样吧，要管住这些调皮鬼就像费尽心力看管住家中的一群小动物一样，一不留神它们便将菜地毁得一干二净或是跑到厨房弄得一团糟。也许当这些小孩长成了中学生模样，到镇里上学时才会更多地接触到什么是文化，才会思考人生的理想或是有可能崇拜一位德高望重的语文或是历史老师，但在无崖村里所能学到的就仅是一群小学生能够接受的，而且更为马虎与机械。
　　村子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因此村里的中学生们通常会选择住校。初中生每个周末都会回家玩上两天，但高中生要一个月才能放一次归属假，每周日会休息一下午，但大多数学生会选择在宿舍补觉或是在镇上放松一下。由此无崖村只剩下农民和一群无知的小孩。
　　尽管如此无崖村确实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若一个人拥有美丽的外表，他大概会更加悉心维护自己的形象。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美丽更能催发一种爱美之心了。对于一个美貌的人来说，即使他心中再怎么恶毒、凶狠，他也不会将自己彻底塑造成一个由内而外让人厌恶的人。或许他在做恶时也会采取一些手段来作为掩饰，毕竟他身上还有能让人感觉到好的一部分。然而无崖村毕竟还没有到达恶毒的地步，它只是在一种自然的环境下让自己长成一种毫无修饰的粗俗。这种粗俗在没有太多外在改变的情况下一直延传着，同时它所拥有的美丽也从来没有人去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