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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掌心春色好 ...
她势将他心意,从红尘中捞起。
华岚各处的树木都萧瑟零落,唯有那两排香樟,依然是幽幽的绿。周砚栩买了个带暖色灯的大保温箱放在画室角落,“糯米粥”已经在里面酣睡好几天了。
“梨梨你要离开我这么久,我会得相思病的。不是有句话说,当你一贫如洗,我是你最后一件行李,你把我也捎上吧。”丁晴蕾仗着自己娇小,一屁股坐在许梨星的行李箱里。
“快呸呸呸,什么一贫如洗,说好要一起做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富婆呢。而且我只是去参加培训,一个星期就回来了,回来给你带礼物,‘糯米糕’就拜托你照顾了。”
“放心吧,保证等你回来它变成糯米发糕。”
“糯米糕”穿着一件唐装小棉袄,毛色白亮,不停地喵喵叫,四脚朝天把鼓鼓的小肚子露出来。
许梨星双手卡在它的前肢窝一把抱起:“姐姐一个礼拜以后回来,你要听小晴姐姐的话啊,不然我就把你脑袋上的猫毛薅秃了听到没?”
“喵呜。”
“这才乖,等姐姐回来给你带甪阳小鱼干。”
应“知墨”省赛的要求,各校需在省赛前将六个赛道的冠军送到丽海市边陲,毗邻南鸢市的甪阳古镇进行为期一周的特训。
许梨星怕冷,初冬已经套上了厚厚的麻花毛衣和妈妈寄来的棉服,拎着行李箱笨拙地下了大巴车。甪阳古镇和南枂巷有些相似,放眼之处皆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老式建筑,白墙黑瓦,家家户户参差有致,檐角挂一个大红灯笼。小桥流水,石阶浣衣,空气中飘满手擀年糕的甜香。
她眼尾红了红,初次离家,虽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南枂巷的一草一木,但心里没有那么深沉的酸楚,更多的是初生牛犊走南闯北的胆气。有位诗人曾说故乡的面貌是一种模糊的怅惘,她那时还不理解乡愁为何物,现在看来,不是不知乡愁为何物,只是未到触景生情处。
许梨星找到现代诗的指定培训室,指导老师清了清嗓音:“同学们到了民宿要注意礼貌,把自己行李收拾好。今天下午自由安排时间,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半准时上课。”
“收到,老师。”
现代诗参赛选手所住民宿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爷爷是个会写字爱看报的知识分子,奶奶是丽海市富庶的小娄巷里出来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都是好气质,岁月从不败美人,许梨星算是体悟到了。
知道他们都是来参加培训的学生,爷爷奶奶待他们很亲切,还给他们一人怀里塞了一条年糕,很像阿菊太太和驼背太公生前,总在她回家前往她怀里塞糕啊饼的,由此许梨星对这对老夫妻的好感又深了几分。
整理好行李,许梨星想起了周砚栩,一起坐大巴来的包括她只有五个人,但如果规定了六个冠军都要来培训,他应该也会在。适才找她的住处时看到有戏台班子,花花绿绿的,她去看看,绝不是为了去找周砚栩,绝不是。
午后的甪阳古镇安静得许梨星错觉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异度时空,空无一人,只有一条小黑狗趴在某户人家门前打盹。甪阳古镇毕竟要比一个巷大得多,布局更为复杂,弄堂暗廊交错纵横,许梨星绕着绕着就到了个一个无人的胡同。
“阿鹏,上街去网吧玩呗。”一个略微轻浮的声音。
“你有钱?先搞点钱去。”这声音,许梨星只觉得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声音源头越来越近,许梨星回头,不无惊讶:“许志鹏?”
眼前的不良少年染了一头黄发,夹杂着新生的黑发,完全不合身的牛仔外套上一块块黄渍明显,嘴里叼着一根烟,若不是脸颊那个太过标志性的疤痕,许梨星是认不出来的。
那块疤是许志鹏五年级时,偷了他爸爸许吉平藏在床底下的两百块钱,被许吉平用烟头烫的,就在他们自己家门前。烫完似乎还觉得不解气,抽出自己腰间的皮带就打,打得儿子身上都是疤,夏天也总是日复一日的长衣长裤。南枂巷民风淳朴,巷民们个个老实本分,唯独这家人,隔三差五闹出点毁人三观的大动静。
“许梨星?哈哈哈哈哈。”似是没想到还会再碰到许梨星,许志鹏反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轻蔑地眨了眨眼,笑得很刺耳。
许梨星上高中以后,对巷子里的事知之甚少,后来也是听巷子里收垃圾的唠家常聊八卦才知道,许志鹏妈妈在许志鹏小时候就跟着临镇一个做园艺生意的男人跑了,再也没了音信。许梨星身边的大人都不是好讲别人家闲言碎语的人,所以这事从前她一无所知。
许吉平没份工作,只爱在街上厮混,巷子里很多人都借过钱给他。许志鹏全靠奶奶养着,凤寅太太吃舍不得吃,喝舍不得喝,病了自己躺在床上硬撑着,家里的“宝贝金子”却是牛奶水果不能缺了一丝一毫。
凤寅太太去世后,没有人再宠着纵着许志鹏,没有人再把劳保都塞给他花,许吉平一酗酒就用皮带打他。许梨星高二那年,许志鹏偷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在南枂巷消失了,包括凤寅太太最珍爱的嫁妆——她用红绒布盒装好的一条金项链,气得许吉平天天坐在门槛上骂,天天骂,天天骂,怎么难听怎么骂,骂着骂着又哭。
不料再次见到这个人,竟然会是这般境遇。而他如今,变本加厉,更不像个好人。
许志鹏身边的刘亚刚低声说:“阿鹏你认识啊?听说我们这最近有大学生要来参加活动,这丫头应该就是了。”
“我先走了。”许梨星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可怜,也可恨。
“哟,一个地方出来的,大学生就这么看不起人啊。”
“没有。”平常写满笑意的脸上全是寒冷。
许梨星抬步欲离开,许志鹏把烟一扔,大步上前从背后扯住了她的头发,疼得她鼻头一阵发酸:“死丫头,以前你就不给我摆好脸,处处坏我好事。今天落我手里,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放手。”许梨星做了个深呼吸,强压住痛意和怒火。
“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看不起我吗?我就喜欢尝尝雏儿是什么味道,我看你嫌不嫌脏,我看你还能不能活。”许志鹏用左臂卡住她的脖子,右手在她脸上狠狠掐了一把。许梨星白皙的脸立刻起了红印,看得许志鹏眼热,把她欺到墙边。
“阿鹏,这是我爷爷奶奶家,闹大了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你把这丫头放了吧。”刘亚刚是个胆小的,当初许志鹏离家出走投奔他,给了他一条金项链,那时候金项链值不少钱,他收了项链带着许志鹏到了丽海市他爷爷奶奶家。老人家质朴,不知道自己孙子和孙子带回来的朋友天天在外面鬼混作恶。
“滚,你去胡同口那里守着,有人来了吹个口哨。”许志鹏一脚踹过去,刘亚刚动了动嘴唇,没再说什么。
“许志鹏,你奶奶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她不会含笑九泉的。”许梨星被禁锢住,男女力量对比毕竟悬殊,声音微微颤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在说什么笑话呢臭婊子,那个老不死的,死了就死了能怎么样。”
“畜生,你不是人。”
许志鹏被骂得恼火,膝盖抵住许梨星的腿,粗粝的手开始剥她的衣服。许梨星心脏都在打颤,手脚冰凉,但她知道这样没心没肝的流氓胚子,她越表现出害怕,对方越神经兴奋,于是紧咬着嘴唇,一动也不动,任由许志鹏动作。
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许志鹏真的碰了她,她就咬舌自尽。这一招还是跟《武林外传》里的佟湘玉学的,只是没想到人家是喜剧,到她这里成了悲剧。
但她一想到自己的父母,一想到那么多疼爱她的人,他们不是家人胜似家人,对她的万般好都凌驾于血缘之上,一想到华岚的新朋友、“糯米糕”“糯米粥”和……短短一会儿,她已经把能想的都想过来了,为了这样的渣滓就这么死去显然太不值当。
许梨星眼里积满了泪水,但就是不往下掉。
冬日午后的阳光最是充满生机,但身上衣物被脱得只剩下一件背心,微风卷着阳光直往裸露的脖子上扑,许梨星只觉一阵恶寒,闭上了眼,不作任何反抗。
空气太过安静,只有许志鹏不停的脏话和遥远的几声犬吠。
许志鹏果然顿时觉得无趣,但眼前的少女脖颈肤色如羊脂玉一般,还是刺激了他,正想往脖子上亲去。
“吁——吁——”,刘亚刚突然紧着吹了两个口哨,“阿鹏快走,有人朝这里过来了。”
“几个人?”许志鹏不耐烦地转头问。
“一个。”
“一个你怕个屁,滚。”
刘亚刚还未走出一步,被来人一脚踢翻在地上,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周砚栩。”许梨星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喊。
“嗯。”
周砚栩从不和集体一起同进同出,所以来培训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收拾好行李出门找到现代诗参赛选手的民宿,听一对老夫妻说许梨星出门好一会儿了,他嘴上说只是转到这儿来了,但脚下却生风似的走得飞快去找人了。
还没反应过来,许志鹏也被踢倒在地,躺在地上仔细看清来人,脸色骤变。周砚栩一件白色衬衣恰好露出一点精致的锁骨,外面披上卡其色的毛呢大衣,相貌出众又风度清隽,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年纪到底不大,他纵使再没脸没皮也感受到了什么叫自惭形秽,言语间的羞辱也就更加难听。
“许梨星,可以啊你,这么快就傍上金主,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我原还以为你是个雏儿,没想到啊。原来别人说有些女大学生为了钱什么都肯干是真的,他一个月为你掏多少钱啊。”
周砚栩脱下大衣一把裹住许梨星,单手摘下自己的金色眼镜,架在了她的发顶。周身气场是钻骨的冷,踩上了许志鹏的手,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他妈给老子放开。”许志鹏疼得直叫。
周砚栩捡起地上的衣物拍了拍,揽过她的肩往胡同外走去。许志鹏眼里暴满了红血丝,拼尽力气从地上捡起烟头,露出可怕狰狞的笑容,直往周砚栩脸上冲去。从小,他的爸爸许吉平,就是这么用烟头烫他的。
但周砚栩比他高出了一大截,在他够上前时,许梨星动作快于思考,踮起脚截住了还在燃烧的小半根烟,掌心正中立即烫出了一个血泡,眉头皱得死紧。
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周砚栩冷意更甚,拽住许志鹏的手腕,按着他的头往墙上撞,一下又一下。
眼看着许志鹏气力渐弱,许梨星猛得环住周砚栩的腰,声音中是再也藏不住的害怕:“周砚栩,别打架,求你。”
“好,不打架。”许梨星是江南水乡带出来的细嗓,不算软糯嗲意,但柔声细语,清清浅浅,使周砚栩片刻恢复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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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带到自己单独的住处,周砚栩找出药箱为许梨星处理肮脏溃烂的伤口,面色阴沉难看,眼里是一片泥沼。透过那双眼,许梨星终于可以读懂些什么了:担心、后怕、生气、自责……那些从未在周砚栩眼里见过的,属于凡尘的情绪。
许梨星强打起精神,把手抽了出来:“周砚栩,你笑一笑啊,我没事了呀。你看,我的手心里像不像一朵小玫瑰?”
周砚栩拿下她的手,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真的,不害怕?”
“怕,我都怕死了。那个杀千刀的东西,我都想好了要是他真对我做了什么我就咬舌自尽。”半晌,许梨星终于绷不住了,泪水决堤。
小时候,要是摔倒了,先看周围有没有人。
如果没人,就拍拍身上的土爬起来,如果有人上前关心,就忍不住哭。
“傻子。”周砚栩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孩子,手足无措。
“你以后不许打架了,要是你的手受伤了,我不是千古罪人了吗?”
“第一次打没有经验,下次就知道了,抄家伙开瓢。”周砚栩神情严肃,语气平淡,却是想要努力哄许梨星。
许梨星被这种违和感逗乐,她从小便如此,哭着哭着笑,笑着笑着哭,南枂巷孩子间有一句因她而起的顺口溜:哭哭笑笑,像只笨鸟;笑笑哭哭,吃臭豆腐。
“人家校霸文里的男主角哪是这样的呀,抄家伙开瓢的是土匪头子。校霸男主角应该是把女主角压到墙上,在女主角红了红眼的时候,魅惑地来一句‘叫声老公,命都给你’。唉我觉得这样不好,动不动就要把命给别人,这也太不惜命了。”
许梨星的言行显然超出了周砚栩的理解范围。
她心情好转话匣也就打开了:“烟头烫手心可太疼了,我现在理解那个反吸烟头的电竞主播了,他真是勇士。我手心留了个疤,不会有什么破坏自己身上风水的说法吧,不会嫁不出去吧。不过也行,这样我嫁不出去就怪疤。”
听着面前的女孩滔滔不绝,周砚栩安安静静地为她清理伤口。把创可贴贴好后,周砚栩捂了捂许梨星的嘴,随后轻轻捏过她中间的三根指头,抚开手掌,低下头郑重地吻在了掌心。
空气一瞬间安静,吻透过厚厚的创可贴,许梨星掌心丝丝缕缕地痒,只如一根白色羽毛不经意掠过手掌,但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炙热的一个吻。
“周砚栩?”
“许梨星,我性格不太好,不懂怎么爱人,也没办法只手遮天。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现在早恋,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许梨星可惜地摇头。
少年眼里本就奄奄一息的一点光亮又暗了下去。
许梨星勾住了他的脖子,笑意盈盈:“但是我们可以‘黄昏恋’呀。”
那被浇灭了的光,春风吹又生,盛开出全新的、更加热烈的亮。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许梨星,周砚栩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感谢你如约而至的闪烁,
救我于春色晦灭的水火。
要好好地在一起呀,我少谈的恋爱就让你们替我好好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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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掌心春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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