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绝吟》子夜青冥

53、已去

　　“凝儿，只准你睡一会儿，等我们回京了再好好睡……保栋还瞪着你回去……”听着胤禟那沙哑的声音，出了门。他一直在说，小声的说，好似怕扰醒了了床上的人儿。

　　关上了门无境便倒了过去，好在身边一个坚实的怀抱，将其搂住。其实无境一直在撑，她的心也是那么的脆弱，葭宁那笑容，那撒娇状，那见到糖葫芦就流口水的馋猫样，那每每盯着无境看的水灵灵的清澈的眼眸，顿时全部呈现在无境眼前！她无境也是舍不得葭宁的人，原以为，她回到现代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可是她真的走了，无境又那么的伤心，心里就是少了什么似的，一直将葭宁视为己出，可是……她走了……

　　想到她给胤禟写信出那奇怪的难题时，无境想笑；想到她傻傻的给胤禟的马靴上绣字、绣花时，无境想笑；葭宁为了她学弹那首她谱的最难的《醉花阴》的曲子，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看到她那纤细的手弹的通红时，无境想笑却也想哭，葭宁作为无境唯一的亲人，她到来给无境带来了无尽的欢笑，许多的快乐，将无境的寂寞分去一半，她来的匆匆，去的更是突然……让人难以接受！

　　“婧儿，葭宁她不会希望你这样为她伤心，她希望你能坚强，你是她姑姑，就更应该坚持下来！振作起来，你还有我！”康熙终是不忍看到无境那样绝望落寞的样子，抱着这个一如当年的女人，再见她一如当初的悲苦，他心里亦不是滋味。

　　“你？”无境转眸看向康熙，些许沧桑，却也不乏凛然，看着他坚定的眸子，无境心安了，她还有康熙。

　　“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将进土的人……”康熙知道这话不该这个时候说，但是他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要她那么的伤心下去。

　　“小玄子……”无境怎么会嫌弃他，年年都去探宫，不就是去看他一眼么，现在他在眼前，自然不会再放开他，他是她此生的唯一，是她此生唯一的牵系，是她今后的依靠呀。葭宁曾经说过即使当胤禟的奴婢她也愿意，那么无境又怎么会那么的庸俗，去嫌弃她的爱人，她也会和葭宁一样即使做奴婢也永不后悔……

　　“你再叫我一声，二十来年没有听到过你这么叫我了……”康熙的声音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自责，是他让这个女人在外面受了二十几年的苦，是他的不该。

　　“小玄子，凝儿是个好孩子……”无境泣不成声。

　　“嗯，我知道，她和你一样的善良、美丽、纯净、无邪……”康熙苦笑，她是为他而死，康熙知道。

　　“可她就是有个臭毛病，就是喜欢骗骗人，总是弄得别人团团转……”说到这儿，想到自己也经常被她骗，倒是无境开心的笑了出来，她情愿被自己的侄女骗，葭宁从来没有恶意！

　　胤禛惊异的看着无境和自己的皇阿玛，他不晓得这个女人和自己的皇阿玛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到她叫自己的皇阿玛为‘小玄子’他就知道皇阿玛爱她……难怪当时她从假山上掉下来，那么的无礼，皇阿玛也没多的说，且当时的眼神……难怪，皇阿玛会容忍葭宁犯错，难怪当时打了太子，皇阿玛也没有多的责怪。原来，当时皇阿玛看葭宁像这个被葭宁成为姑姑的人……

　　来到无境房间，无境就一直被康熙抱在怀里……

　　几人都等着胤祥的消息，其实抓不抓刺客已经无关紧要了，无境闭了闭眼，葭宁去了……即使抓了刺客能换回葭宁的生命么？

　　“婧儿你刚才终于笑了，从早上葭宁倒下到现在你一直沉着个脸，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和葭宁一样去了，丢下我不管！”康熙坐在床边抱紧无境说。

　　“怎么会？我和凝儿不同，我不会离开的！何况凝儿只是回到了那个世界，她没有死，她没有去阴曹地府，她只是回到了那个属于她的世界！这你也是知道的！”无境闭了闭眼，他知道她的一切！

　　“可是胤禟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思念会是怎样的痛苦感觉，不知道胤禟能否承受过来！婧儿，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也不允许！”康熙竟也害怕起了无境再次离开自己。

　　“我若还离开，就更对不起凝儿了，凝儿是用死来换我们的再次见面，不为别的，就为了凝儿我死也要赖在你的身边！”凝儿，姑姑会替你好好照顾胤禟的，放心去吧……

　　“真的？”康熙再次抱紧无境。无境这年轻的身体在他经历沧桑岁月的怀抱中，是那么的宝贝，是那么的珍贵。“我觉得葭宁会回来，和你一样重新回到胤禟身边的！”康熙的声音在无境耳边响起，他老了，真的老了，二十年前的他更让无境怀念！

　　“为什么这么说？”无境从悲痛中走出来猜想他的话中之意。

　　“直觉！你都可以重新回到我身边，葭宁为什么不可以回到胤禟身边？”康熙确定，他是真命天子，他的话是御言！

　　“希望可以！”无境内心矛盾，还会不会有这类的事情发生？“若真和胤禟有缘，她会回来……”康熙紧盯着无境看。无境回视，环紧康熙……

　　葭宁走后的这天晚上，康熙带着无境来到了他南巡的御舟上，葭宁还是被胤禟紧紧的抱在怀里，没有人发现葭宁已经去了，康熙更是不会将这事儿张扬出去，胤祥回来时受了伤，据他说是天地会余党的人干的，确切的情况他也没有查清楚。

　　胤祥回来后就一直站在胤禟的房门前，久久未离去，胤禟房内葭宁躺在床上，胤禟守在葭宁的身边，他很死心眼的守着这个死去的人，康熙也没有阻止胤禟这疯狂行经，回来后一切照常进行，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也没有任何人敢在背后问些什么。开心的人依旧开心，伤心的人仍然伤心，却无人知道！

　　葭宁失忆前究竟发生什么事儿，无从查究，无境为她洗去身上的血迹时发现了葭宁身上的几处伤疤，无境是看过比这伤疤更多的人，可是看到了葭宁冰凉的身躯上的伤疤时，就不忍心痛，为葭宁流泪还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回想起这两年的种种，回想起她们糊涂相认的时候，回想起前两天她们还欢笑濯濯，而今日却是伤恸绵绵，心里更不是滋味！无境给葭宁穿上了她最喜欢的纱裙，她说这样像侠女，有飘逸感，给她涂上胭脂，画了眉，抹了腮红，此时的她真像睡美人，只是睡着了，安详的睡着了！

　　刚才无境好劝歹劝将胤禟劝了出去，他的眼睛红肿，眼神暗淡无光，手紧紧的握着凝儿送他的那枚戒指，他捏的很紧指甲都嵌进了手心，渗出血丝来，情至深则恨，恨至切则哀，哀至极则心死，不知胤禟的心是否随着葭宁的离开而死去。

　　帮葭宁化完妆，衣着穿好，叫外面的人，而胤禟和胤祥两人同时进来，胤禟坐在葭宁身边，而胤祥只能直愣愣的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已逝的人儿。

　　“姑姑，你看凝儿睡的多么美，睡觉都……这么乖……”说着他哽咽起来。“嗯，很美！”无境含泪回答。

　　“凝儿……以后你我不会再分开了！”胤禟抱着葭宁的身体痛哭了出来，这也是无境第一次看到胤禟如此，但是听到胤禟的话的时候无境怔愣了下，继而反应过来，他要殉情！

　　他抚着葭宁的脸，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温和而又那么的坚定，那坚定是另无境担心的。历史上胤禟是四十三岁死的，可不是现在，而那兆佳氏也并非此时死的，这历史可不能无境和葭宁手中改变的，不能……可是，已经变了，所以无境不能让其变化更大！

　　无境出去调了一碗药，进门端给胤禟说：“胤禟喝了这药！”

　　“这是什么药？”胤禟没有转过头来，手还在葭宁的脸上摩娑，眼睛定定的看着葭宁，她就这么走了，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他们的孩子在京城等着他们呢，她不能就这么抛下孩子走了呀，她让他和孩子怎么办？！

　　“可以让你见到凝儿的药！”无境吸一口气，她知道她在学葭宁骗人，只不过这是善意的谎言。

　　“真的？”胤禟马上回过头，狐疑的看着无境，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想的一样，她毕竟是葭宁的姑姑，自然了解……

　　“无痛苦的一碗药……”无境话未说完，胤禟已经接过了碗大口的喝了下去。“铛”药碗落地的声音，胤禟倒在葭宁的身上，这一步颠的药效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只要一口下肚就会倒，何况胤禟喝完了这一碗！

　　在一边的胤祥看着无境的举动十分吃惊，他们两是双宿双飞了，但是……胤祥呢？至今都未让葭宁想起他来，至今她都是将他当做陌生人……看着无境吃力的将胤禟挪到床上，胤祥也来帮忙。

　　一死人，一活人，看着这对人心里不禁一阵酸楚，这心揪着疼，若当时无境答应了葭宁与她一同离开，那么凝儿肯定还是叽叽喳喳的在无境周围叫个不停了，可是……此时已然后悔莫及，天若弄人，人亦何奈，她注定离去……

　　无境看了眼胤祥，葭宁走时他不在，即使他在也和胤禛一样什么也做不了，现在葭宁去了胤禟睡了，让他守守将入土的兆佳氏也是无妨的，康熙暗旨回了京，厚葬兆佳氏以慰她在天之灵，这所谓的厚葬也只不过是虚词一个，至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葭宁死了，即使知道的人也只是说葭宁受了伤，说来看看却都被胤禟喝了出去！

　　“你若想看看，就去吧，回京了就没机会了。”无境对那呆若木鸡的胤祥说。

　　“她真的走了？她还没有记起我来就走了？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胤祥紧握着拳头脸部表情狰狞，看了让人生畏，无境忙收回眼光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走了就是走了，她会在那个世界活的很好的，无境相信。

　　胤祥看着兆佳氏的尸体，那不敢相信的表情，那绝望的表情，都让无境感叹，为何痴情男人都生在帝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