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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柔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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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安所里,天墨以新一批流民的身份作为遮掩,与我取得联络。
当我得知骨毒这种可怕的毒物存在时,便让天墨他们继续暗查,最终查到了燕妃的姐姐。
我以肃清医堂之风为由,在又一次出宫之时命令护卫抓了朱氏的一些门客。
朱氏姐妹借此发难,甫祈得知后,动了怒,收回了凤印。
我据理力争,与他大吵了一架。
他将我禁足在凤梧宫内,非诏不得探视。
阿桃最后递信说,这是对我的一种保护。我笑笑,不以为然。
从那之后很久,我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也意识到朱氏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
永隆三年冬,星海城破。大夏虽胜,但城中巷战损失亦惨重。
永隆四年春,两国签订合约。
永隆四年夏,海国公主银姬入宫。
到永隆五年,大夏休养生息的民政步入正轨。大夏与海国恢复了表面的和平。
凤梧宫宫门重启,第一位贵客就是银姬。
银姬对我哥哥曾有救命之恩,我们两个也算是旧识了。
可怜再相见时,我已白发生。
这一年,凤梧宫与星云宫来往频繁。有传言我自幼在东海郡长大,所以与银姬交好。
殊不知,银姬尚未走出战争创伤,而我在得知骨毒惨状之后,惊魂未定。
倘若药毒能够操控全局,鲛族危险,人族亦危矣!
可事到如今,我究竟该以什么身份向甫祈力谏?
日子浑浑噩噩过去,转眼又到了年末。
冬猎时节,阿桃痛哭着跑来,说承南出事了。
我当即出了凤梧宫,前往慕闻轩。
经太医诊断,系意外摔伤。
承南的腿伤有些复杂,多位太医会诊后,都不敢保证不会落下后遗症。
这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
我与阿桃、银姬三人轮流守着承南。
甫祈也多次在下朝之后前来看望。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银姬多多少少都会与甫祈接触,我们的关系有了些许缓合。
私下里,阿桃觉得,这是这些天承受伤痛以来、惟一值得欣慰的。
我当然不会这样想。但是这成为日后我遭奸佞构陷的一个话柄。
永隆六年春,贵妃携子承望前往凉国。自她嫁入中原惟一一次返乡。
大约是想要逃避一些流言蜚语。
因为承南养伤三月余,虽能重新站起,然而最遗憾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无论承南是什么身份,哪怕是嫡子,在世人看来,他都丧失了成为未来储君的可能性。
大皇子承南“意外摔伤”经过一些传闻,演变为有心人的“预谋制造”。
我与阿桃怀疑过,但我们非常清楚,就算此事为人祸,也不会是贵妃所做。
对她而言,得不偿失。
作为凉国和亲公主,如若被查出谋害皇嗣,承望会受到极大牵连,并且会给大夏留下随时出兵西域的借口。
最终令我们放下疑惑的,是刑部的定案,经查证承南坠马轨迹及御马司均无异常。
承南经过我们的精心照料,努力走出伤痛的阴影。
孩子脸上重新浮现了笑容,也能正常读书了。
我便搬离慕闻轩,回到凤梧宫。
入夏,日渐暖。
拖着寒症之躯,我难得能够在花园里散散步。
石子道上,小荷池边,风景如画。
我伏地而坐,毫不在意尘埃,如清莲不染污泥。
很久很久以前的我,憧憬着淡泊宁静、遂以悠远。
那是久到我需要忘记的自己。
又一个三年过去了。虚耗的光阴,容颜的凋零,痼疾的疲惫,未明的旧案。
心里想着这些,会非常无望。数算着日子一天天捱着却不知几何?
抬头望天,一份晴明,虔敬的头颅是否如常仰起?
我,白玉,信奉神灵,希冀神灵给我一个答案,在我临死之前能否铲除奸佞?
我不知道甫祈恰好走在不远处,看到了我。
当夜他来时,才听他说,白日里见我在莲花池边祈祷。
我意识到他误解了什么。
似乎亦无妨。
我与甫祈,仿佛一对即将和离的夫妻,有忽然的不舍。
因这一夜的缘故,我恢复了自由。
重新去到容安所,一切都大变样了,这里改为京畿地区最大医堂。
我进去看诊,也等待着天墨出现。
诊金付了,药抓了。一炷香时间,我离开此地前往正平坊,在雅茗茶轩内小憩,护卫们也都是身着常服,隐伏在附近。
天墨从顶梁上一跃而下,他的身手依然矫健。
我们用唇语交流,我难掩激动之情。这么多年了,他都未曾辜负过哥哥的托付。
天墨说,我父兄于他有救命之恩。
我说,旧案难缠,我不愿白家军余部再作牺牲。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积弱已久,那么最后的事情,我来做吧。我没有告诉天墨,只是这样想。
他跟我说了一些经年调查的情形,与我在宫中的猜测大体吻合。
天墨派到寿王身边的一个暗卫活了下来,将寿王的遗言留了下来:我又被骗了。
无论什么身份地位,末了,他只留下了这样无法写入史书的五个字。
从天墨那里,我还得知,京郊香园圈占了更大的地盘,在制香园的基础上,又建成了一座药谷。
我将银姬描述的战争惨状转述给天墨。天墨沉默了好久,有些痛苦地点了点头。那瞬间我才意识到对于银姬而言,她要多努力才能克服对“人”的恐惧。
记得银姬讲过一句话:他们毁了无辜者全然美好的生命,总要付出代价的。
我需要再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冷宫里的太妃,是不是燕妃当年的棋子。
朱氏姐妹在应龙大战之后获封御赐“为”字。
燕妃的姐姐朱为莺的夫家已晋升至行医署,他们背后各家势力愈发做大。
天墨劝我务必小心,我尚未以为意。
回到凤梧宫,备了些糕点,我叫侍女婉纱送到两位太妃太嫔那里去。
次日,我再预备探望,命婉纱先行打点,她惊恐地回来说,昨夜那两位妃嫔染了疫病,人不在了。
婉纱的恐惧,未尝不是我的恐惧,但我必须镇定。
沉默着思忖良久,我大概知道那势力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