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姐相亲史》林新绿

6、主任张其

　　自从吴了跟她说过老黄的故事之后，一想到老黄，安特总有些不自觉地感伤。
　　她总觉得老黄是被老板欺骗了的员工，是一个受害者的身份。
　　“你别脑子犯傻。”吴了劝过她，“老黄也不是好惹的，不然连老板娘都不在了，她怎么还在。”
　　因为老板娘回去了她还是老板娘，但是老黄走了就没工作了啊。安特这么想着，没接话茬。
　　“你有时间烦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最后吴了以这个结束了话题，“听说你最近开始相亲了？”

　　当小许听安特说完jason的故事之后，她忍不住在视频的那头大笑了起来：“他是不知道你见过什么世面。哈哈哈哈哈。”
　　“别借着这个嘲讽我了。”安特揉揉眼睛。
　　“能看出来不被骗不就行了，也不能老碰见这种人不是。”小许凑近摄像头，“呐，你听我的，这次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
　　“什么人啊？”
　　“你认识的。隔壁班的张其。”

　　安特很惊讶。
　　小许竟然介绍了一个同学。
　　她以为以她在大学的经历，应该不会其他有同学会跟她恋爱。
　　然而小许简单扼要地告诉她，张其对安特的了解只在于那几个校园大事件上面。他现在只知道，安特分手了，而且是一个和他一样在张罗着相亲的人。
　　很自然地，跟张其的聊天内容从校园展开。
　　“你毕业的时候专业分都八十了吗？”看着发过来的聊天记录，安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大三的时候那个螃蟹老师的课只有66”安特回了过去。
　　“螃蟹老师？他那门专业课挺重要的啊。”
　　“嗯”
　　“你只得了66的话，是不是当年挺影响找工作的？”
　　虽然安特非常想问他，你这么聊天是不是挺影响找对象的。但事实上，自己的头一份工作也没有那么令人满意。
　　“还行吧。我找的公司也不是那么注重在校成绩。”
　　“说的对，还是要以工作成绩为主。”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张其回过来：“我不是很会聊天，也是没话找话的。”
　　安特觉得对方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伸了个懒腰，正瞧见老板路过。
　　已经是午休的最后五分钟了。余光瞧见老板一副似说非说的样子，安特才把手机放下来，点开黑屏了的电脑。
　　上次让做的东西反复改了三次最后说不通过，根本没有公示出来。
　　又要到月底了，人事催的月份总结报告里面写这个也不是不写也不是。
　　不写这些老黄又要说公司里的职工整天加班搞的好像很忙的样子结果一点产出都没有。把这些活计全部都写上去吧，怎么写？说老板不停无计划分配任务，超出本人能力范畴，长期加班都做不完？还是说完成任务之后老板觉得不符合他内心期望的要求所以不予以通过，希望下面人事招一个有读心能力和实现能力的新员工回来？
　　不，这些都只是想想。
　　开始工作吧。
　　手指摆放在键盘上，就等着大脑一声令下。
　　手机震动。大脑的指令立即发送。
　　翻出手机查看消息。
　　“还在午休吗？”
　　是一条来自张其的信息。
　　“马上要上班了。”安特回过去，“还有两分钟。”
　　“好的，那你好好工作。”

　　自从说过让自己好好工作之后，张其真的没有再联系过自己。
　　今天又是加班的一天。
　　安特简单收拾了桌面准备下楼吃饭。招呼吴了的时候手机响起了消息提醒。
　　“下班了吗？”
　　“没有。”
　　“什么时候下班？”
　　“应该是五点半。”
　　“为什么是应该？”
　　“因为今天要加班。”
　　“为什么加班？”
　　吴了胳膊揽过来：“说什么呢，打字那么快。咱们吃什么去？”
　　安特拿着手机的手一让：“别看。跟相亲对象聊天呢。吃什么都可以。”
　　“是不是白天的工作没做完？”
　　对方又来了消息。
　　“东西多，本来就计划加班。”
　　“那你这种计划的方式不可取。”
　　“……东西多不是我能控制的。”
　　“列计划的原因就是要控制成本，时间成本和自然成本。”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安特把手机放进口袋，快步跟上吴了。
　　“楼下兰州拉面吧。”吴了伸手一指，拉面的宣传广告已经贴到电梯间了。
　　“相亲对象……所以又换了一个？”吴了有些不可思议，“小丫头你换人挺快的啊？”
　　“相亲这码子事嘛，”早在踏上这一条路之前就想好了的安特，这时候全盘托出她的想法，“就跟应聘是一样的。都是双向选择嘛。你投简历就投一家还是你招聘只面试一个人。”
　　“欸，别说，我简历就投了一家。”踏出电梯门的时候，吴了率先挤了出去。
　　你真好意思说。安特暗搓搓地说：“你那属于心有所属。像你这种早就暗恋对方了，相亲只是个走过场的，咱们比不了。”
　　手机还在口袋里震动着，安特随口点了个经典拉面坐下来就回复消息。
　　“首先我们列计划，就是用来计算和调整的。
　　“一旦调整好了，就说明所有的数据应该是可控的。
　　“当然有时候会碰到不可控的情况，那么备案就要拿出来用。但这并不代表了你一开始的计划里就把处理紧急情况时的操作囊括在内。
　　“就好比我们肯定会有紧急预案，比如出现局部火灾的情况下，我们怎么把手头的工作尽量转移到安全的区域继续进行，无法转移的我们如何停止工作而不影响后续流程。
　　“可是日常工作当中，我们并不会经常性地停下工作或是转移工作区域。
　　“所以在你工作的计划里，根本不应该出现经常加班的情况。如果出现了，这是你计划的失败。”
　　安特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读完这一堆消息。她很庆幸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是张其。
　　“我好像说的有点多了。”大概因为很久没有回去过去，张其发了个表情包过来，缓解尴尬。
　　“没事。是领导的计划里我就需要加班。”
　　“好的，那么你好好加班吧。”
　　“你的拉面到了，先吃吧。”吴了把筷子筒推了过来，“聊这么嗨啊，都聊什么能说嘛。”
　　“聊工作呢。”安特抽出一双筷子。
　　“谁信啊，跟相亲对象聊工作聊那么久。”
　　“不行你自己看啊。”一把把手机推过去，连界面都没有切。
　　吴了看都没看手机，又推了回来：“聊工作谁要看啊。下次有劲爆的消息再告诉我。”

　　劲爆的消息就是张其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安特发送早安午安和晚安。
　　“早上好，小安，今天准时打卡了吗？”
　　“小安早上好，今天没迟到吧？”
　　“早饭不能不吃哦，没被领导抓到工作时间吃早餐吧？”
　　“小安，中午也是在公司食堂吃的吗？”
　　“什么时候开始午休呀？”
　　“你怎么又不午休了，工作很忙嘛？”
　　“午休结束了吗？小安？”
　　“你们工作时间改成夏令时啦？”
　　“上午的工作完成得怎么样啦？”
　　“下午的工作计划好了吗？”
　　“今天也可以按照计划下班嘛？”
　　“小安今天也需要加班吗？”
　　“加班到几点呀？”
　　“昨天老板让你做的统计表今天能出吗？”
　　“小安下午是不是要开会呀？”
　　“会上表现怎么样呀？”
　　“怎么不理我了呀小安？”
　　妈的不想回复！安特用力捏紧手机。用力过猛，还没来得及买手机壳的最新款全陶瓷曲面屏手机从手里猛地冲了出去。
　　享受了一秒钟的自由之后，一头栽进了老黄的温柔乡。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坐在老黄边上的吴了最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全陶瓷的手机就是滑啊。”
　　老黄顶着不太好看的脸色很敷衍地笑了笑，把手机放在桌上。
　　“对不起对不起！”安特涨红了脸，站起身弯着腰想伸手去接手机。
　　谁料吴了也想帮忙把手机推过来。
　　还没来得及买手机壳的最新款全陶瓷曲面屏手机再一次享受了飞翔的自由，然后啪地一声掉在了老板左边的地上。
　　会议室里已经响起了细细簌簌的笑声。
　　老板微笑着伸手暗示安特坐下，然后俯下身子捡起了手机，亲自走了两步，递到安特桌上，然后环顾会议室一圈：“都把手机收收好，不要拿出来了。”
　　安特仿佛看到帝王落座之后，很大气地目视群臣：“众爱卿，刚刚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啊，小插曲。”
　　会议继续。
　　安特的左手抚摸着口袋里的最新款全陶瓷曲面屏，默念：“没事没事，买了碎屏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