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爱情故事》庭院枇杷

21、共赴北疆

　　令如林带着依旧在昏睡中的容玥回到了阿兰托，看着怀中少女安静的睡颜，竟不知自己之后究竟该如何选择，是为了自己的信众再一次牺牲容玥，还是任由他们堕落成恶族。

　　他不由得想起奇明从前曾数次说起的那番“棋子”论，无论是世间生灵抑或是神，实际上都只是更高维度的生物用来博弈的棋子而已，所有人都身不由己、不得解脱。

　　如今当这生死抉择放在令如林面前，他终于相信了，却仍旧还想再挣扎一下，若是只依靠他的力量就能压制恶族，能皆大欢喜就最好，若是不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就在他凝神思考的时候，七七走了过来。
　　“男主人，您看上去很是困扰，请问七七可以为您提供什么样的帮助么？”

　　“七七，你似乎多了许多智慧生物的情感。”令如林笑了笑，玥儿果然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孩子，不仅仅能让他动心，连在她身边呆着的机器人都变得像真正的猫咪了。

　　“男主人，七七是最理智的机器人，不会有情感的。”黑色猫咪头歪了歪，一脸疑惑，越发像一只活生生的喵。

　　“七七不用懂这些，我只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玥儿身边的时候好好照顾她，这样就足够了。”令如林无奈地摇摇头。

　　七七是忠诚于主人的机器人，自然会履行男主人交代的任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想对令如林说说自家女主人的生活细节。

　　“男主人您是又要出远门了么？女主人会很想念您的，之前您不在时，女主人就时常自言自语觉得您会不会忘记了她这个未婚妻的存在，不仅影响了她的学习效率，就连每日进食的质量都明显下滑。”

　　果然，令如林听了七七的话后脸上露出些许犹豫还参杂着几分欣喜，毕竟当时两人的婚约可以说是他半胁迫着容玥答应的。

　　两人刚定下婚约时，他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时间和精力可以与自己的心上人培养感情，却被恶族的事情弄得手忙脚乱，七七的一番话终于能让令如林稍稍展开愁眉，原来自己在容玥的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与分量的，顿时他的心中燃起了无限的勇气与信心。

　　“玥儿，你说我是不是可以带着你一起去北疆呢？”令如林抚摸着容玥手指上的同心花喃喃自语道。

　　这个想法并不是突如其来的，他其实一直在想如何能在责任与爱情之间平衡时间与精力，而当听到七七说容玥时常想起自己，这让他更加动摇，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心上人。

　　当然，令如林在与奇明交流过后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万一的万一，恶族在北疆复生之事确实只能由容玥牺牲自我才能解决，那他也会陪着少女共赴死亡。

　　看着容玥美好而青涩的脸庞，令如林的心无比挣扎，可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如果生不能同寝，那死而同穴也不失为一个最佳选项。

　　下了决心的令如林到底是唤醒了容玥，将一切全盘托出。

　　容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复杂心情，只能闭上双眼不去看他，手指着大门的方向，让面前这个给她带来太多真相的男人暂时离开，想要一个人好好儿地静一静。

　　说真心话，谁愿意被一种不知是什么的力量威胁，为一群并没有给她多少善意的人们付出所谓的力量甚至有可能是生命呢？

　　容玥不是圣母，自她有记忆以来从人群中获得的恶意与伤害实在太多了，那些人的存在与毁灭和她有什么干系，即便是所谓神的职责又如何。
　　说得再真实一点，欺负过自己的人彻底消失了她才会更高兴吧，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让容玥犹豫的是，在这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她也收获了容婆婆无微不至的关怀、洛林的悉心照顾，更别提让她有一点动心、却又带给她惨痛过往的令如林，不愿意让他眼中的美丽世界和可爱生灵被污秽的“恶”所浸染。

　　令如林其实大概也知道容玥此刻正在经历什么样的挣扎，可说到底，他并没亲自尝到疼痛的真正滋味，还并不能了解容玥的纠结有多么深刻，也并不清楚她做下的最终决定与自己有多么大的关系。

　　最后的最后，容玥到底还是决定跟随令如林前往北疆探查情况，毕竟无论她是否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一段旅途都有可能成为她与令如林之间最后的美好回忆了。

　　容玥的所思所虑没有告诉令如林，她只一个人将所有情绪埋在心底，若无其事地踏上去北疆的路，就好像真的只是在与心上人一起旅行、欣赏沿途的曼妙风景。

　　令如林的心中始终担心恶族的事，自然也就没能及早察觉到容玥藏在眼底深处多少的惆怅与眷恋，直到后来想起时依旧悔不当初、痛彻心扉。

　　这是容玥来到华耀大陆后除了学校安排的试炼与来阿兰托上学以外第一次出远门，如果没有恶族的事情困扰在两人的心中，也许将会是一段完美的旅程。

　　前往北疆的一路上其实有许许多多的秀丽风光，而在幅员辽阔的华耀，从阿兰托到北疆几乎能经历四季的轮转变化。绵绵春雨滋润过的迷人青山，粉白荷花装饰的清澈潭水，微醺秋风抚弄的金色麦田，各有各的美。

　　而在看见漫天雪花飞舞、银装素裹的山川后，容玥与令如林终于来到了两人此行的终点——北疆。

　　即便令如林上次离开前已然施法将恶族们困在了原地，可银色的披盖下依旧透露出那浓重而污浊的黑色，甚至在纯白的映衬下这抹黑显得格外惊心动魄，仿佛能从容玥的瞳孔直入她的灵魂深处。

　　前一秒她的脑中还徘徊着一路所见的秀水明山，下一秒就被这邪恶的墨色笼罩了所有思绪。大抵是这前后对比的落差太过悬殊，以致于就连漠然如容玥，都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生出的淡淡遗憾与惋惜，更不要说本就挂怀着北疆情势的令如林此刻的痛心。

　　看这眼前被邪恶与污浊浸染的土地，令如林不禁埋怨自己来得还是晚了，也万分痛恨自己对于恶族的力不从心。因着心底的消极情绪，他眼中的自责与愧疚不由自主便泄露了出来，恰好映入了容玥的眼帘，刺痛了她的心。

　　容玥的确也承认华耀大陆的风光旖旎，但生活在大陆上的人们并未给她带来怎样深刻且美好的记忆，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与令如林研究了一路，直至此刻，他们也没弄明白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到底该如何运用、也无法转移，甚至连它潜藏在何处也毫无头绪。

　　然而当站在封印的外侧，容玥似乎感觉到了那份所谓天赐的神秘力量在自己体内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收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她不由自主向前迈步，脸上一片茫然。

　　此刻的容玥就仿佛失去自己的灵魂成为了一个承装力量的容器，令如林心中那份属于主神的自信彻底荡然无存，他伸手紧紧拉住容玥不让她上前，少女手掌微凉的温度透过令如林的手传到她的心底，冰凉、瘆人。

　　“玥儿，玥儿，你怎么了？”男人有些惊慌失措，原本优雅沉稳的声音变得激烈甚至有点尖锐，着急地想将容玥从恍然失神的状态里拽出来。

　　可一切的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容玥的眼眸之中依旧混沌无光，机械地踏步，想要冲进封印之中履行生来就被迫承担起的职责——吞噬世间的邪恶与污浊。

　　令如林看着这样的容玥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命运的无常，什么叫做无力挣扎，即便他使出一身的神力也只能堪堪禁锢住少女前进的步伐。

　　只要他放松一点点，容玥就会被封印吞噬，令如林从没有比此刻更能清晰地了解到自己这个主神的无能，以及体会到被人操控的痛恨。

　　即便令如林已经坚持到浑身筋骨酸痛得发出抗议也不愿放手，他不能也不敢将心上人的生死安危交给奇明说过的“宿命”。

　　可因为上一次带着整个华耀大陆的人迁徙消耗了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复，令如林明显感觉到自己这副神躯里的力量正在慢慢减少，容玥就这样在他的眼前，一寸一寸被吸进了封印之中。

　　“玥儿！玥儿！”空旷的天地间只剩下男人的无力呼喊。

　　令如林膝盖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英俊的脸庞上布满泪痕，不是因为神经中枢传来的疼痛，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心里的疼痛和无助才是令人痛彻心扉的根源。

　　视线转到失去意识的容玥这方，她靠近封印后，灵魂便被强制进入了一片昏暗空旷的空间之中，无声又无息，充斥期间的只有孤寂与绝望。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到容玥根本来不及产生任何想法，就已经被失去了抵抗能力。
　　她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就弄清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因为在空间的中央出现了一些文字，是“洛林”交给过自己的、传说中的神之语，写的是“不要惊慌，你只是被困在了自己的识海之中”。

　　看到这行文字之后，容玥的确是不惊慌了，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被操控、被愚弄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