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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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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季秋教容璇小半日,虽然当日没有什么成效,但是容璇胆子大起来了些。
练武自有练武的厉害之处,容璇是这样想的,每日跟着季秋学,她已经可以自己骑着马小跑了。
季秋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教骑马的时候,十分认真,起初,容璇总是容易左右摇晃,他便说了得罪,而后翻身上马带着容璇跑了一圈,让容璇习惯骑马的感觉。
那种感觉,一颠一颠地实在,说不得安稳,但是却让人觉得新颖,还可以夸大地说是自由,耳边灌满风,不再是慢慢地规矩地走。
世间安稳平定的日子和事,多到一把抓不完,十指数不过来,容璇想到了“赌徒”二字,她是押注赌了大,所以容璇要比别人更放的开,不会在马超出控制的时候,放弃缰绳。
放开缰绳去抱马的脖子,无疑是让自己陷入惊慌和受伤,与其这样,不如相信一个人,相信身旁的季秋,赌季秋不会让自己受伤。
信任交付出去,季秋也没让容璇失望。总是能第一时间接住容璇,这让容璇对季秋所学的一切都满怀好奇,自如应对,总是常人求而不能的,容璇也想。
便有一次,季秋负手现在一旁,身姿端正,是像个谪仙的模样,他在想事情,巍然不动,有些冷漠,容璇拉着马绳,掠过之时,频繁地注意了。
马儿是纯良的,容璇没轻没重地打下去,让它跑地快了些,且容璇看着后面,反应不及,便摇摇欲坠,匆忙中伸手乱抓,反而脱了缰绳。
季秋是尽职尽守的,容璇惊慌地时候,能对上季秋跑来的身影,心便平定了,在季秋接住容璇之后,容璇问了一个问题,突然还让人不能明白,她问,季秋会成为一个将军吗?
好像每个人都逃不过出生时被刻下的印记,容璇是公主,到现在也还是公主,季秋作为将门之后,所到之处,都是子承父业一说。
就譬如,在马场奔走的管事,他们忙忙碌碌,除了被发配,就是世袭,有些人生下来就是骑奴,他们自己呢?无人问过吧。
季秋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呢?容璇很想窥探到。
“我有野心,你可以看穿。”季秋没有那般称呼容璇,也没有谦卑,他摊开手,不是为了拥抱,只是平常地在和熟悉的人说自己的想法。
对,野心,季秋的漫不经心、意料之中下包裹着野心,所以容璇一开始敬而远之,如果季秋在北帝那个位置,很可能就是第二个北帝,说来刻薄武断,但是预言总是冷漠无情些。
不同于江岸的野心,季秋的没有那么锋芒,还暗藏着,这让旁人只能看见他的容貌和才华。
而季秋的野心有多大,为了什么,容璇也不知道了。
“你如果要问我更多的,我无法给你答案。”季秋不等容璇开口问,就已经说了不会回答,他把容璇放下来,就伸手去牵在自己走动的马,仔细地抚摸着马的鬃毛。
容璇看着季秋,同聪明的人讲话,是没办法凭着三言两语来问清自己想知道的,季秋甚至选择了避而不见,她必须自己先更了解季秋,才能让季秋愿意开口。
“你打过赌吗?”容璇走到季秋身边,试探地伸手轻抚马儿的脸颊,它很舒服地用头拱了拱容璇,姿态很像个谦卑的人,低下头来拥抱容璇。
“在外的时候,经常。”季秋没去看容璇的动作,却注意了马绳在自己手里的位置。
那就又是胸有成竹了,容璇并不为此后退,“那就跟我赌一把,有那么一天,你会跟我交心。”
用词大胆且勇敢,季秋不意外,会心一笑,“交心呐,好,我等着这一天。”
几次见面熟悉,容璇至少知道了,季秋认真与不认真,笑是不能区分的,他笑起来好看,笑的时间多,但也可以很认真。
漫不经心也是如此,偶尔先是见他在同别人闲聊,有一句没一句的,后一刻,还是能指出容璇的动作不对,他认真就是在于他自己,旁人无法估量。
“在想什么?”季秋见容璇看着自己发呆便开口问道。
容璇唯一能骄傲的就是季秋并不能随时看穿自己的想法,她想事情的时候总是发呆的样子更多,让人以为想多大的事,也不会有任何情绪在脸上,因为还没有过,所以就当是看不穿。
“我在想我的名字。”容璇没有告诉季秋自己在回忆。
季秋没做深究,“怎么了?”
可能从前没有读那么多的书,容璇也无处计较,如今不一样了,“我想给自己取字。”
“有很喜欢的字眼吗?”季秋走近了些。
容璇预备下马,季秋便伸手扶了一把。
“没有。”容璇摇头。
字要随手拈来,谈何容易。容璇还没想到自己想要什么。无论多苛刻,在容璇所拥有的东西上面,是挑不出不满足的。
“我的字,便不是我自己取的,公主可以问问皇后娘娘。”季秋虽然也不知道姜遇的过去,但是皇都里面对姜遇的评价依旧是当年名动京城的才女。
才女,才女,取个字当然不在话下。
容璇却摇头,垂下眼帘,“这个字,我想自己来取,父皇母后给我名字,给我荣华一生,我很感激,我只留一点私心。”
季秋看着容璇的表情,心中升起了窥探的想法,他想知道容璇的过去,虽然时间短暂,但一个人的季遇从来都不是时间来决定的。
“好。”但是季秋没有问,这不明智,像是利用,容璇不自己开口,就像是在利用两人的关系,循循善诱,让对方做伤害她自己的事。
季秋不愿说的,容璇自然也不愿说,人总有自己的秘密,不必言说。季秋甚至退了半步,不止态度,还有言行。
容璇同季秋在马场外分开,便直接去了宿雪阁,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没让季秋送。
倒不是容璇见谢锦需要掩人耳目,只是谢锦的身份,还有季秋的考量,谢锦是南国皇族,同季秋相交,会传入容谌耳中,对双方都不好。
相识还要等待来日,季秋也说,不急于一时。
才华之人惺惺相惜。谢锦善射,是季秋在随父行军的时候知道的,容璇不知道,也不打算传扬。
这件事大抵不是人尽皆知的,容璇不想有任何人拿这事来做文章,说白了,她骨子还有一丝骄傲,她所结交的人,是不能被当做软柿子拿捏的。
“哥哥,璇儿想要个字。”容璇喜欢趴在谢锦的桌案上,青越也明白地把位置空了出来。
谢锦每日下学,常常是用膳后便开始读书练字,或作画。今日就是照旧练字。
铺了几张宣纸,写过的由青越一张一张归置,“璇儿的字,最好是璇儿自己来取。”
并非是推脱不愿,谢锦有自己的想法,他把笔递到容璇面前,“字,可以带着祝愿,可以带着自己的想法,哥哥希望璇儿是自己。”
是自己?容璇缓缓抬头,伸手接住了笔,看着谢锦有些迟钝,目光顿在谢锦的身上,笔尖迟迟没有落在谢锦铺开的宣纸上。
“璇儿,有什么最想要的吗?”谢锦拿过砚台,轻研磨墨,低头细语。
“作为公主,璇儿受百姓供奉和敬仰,早已没什么不满足……哥哥信仰神佛吗?”容璇不自觉地拿笔头戳自己的脸颊。
谢锦抬眸看了一眼,没有阻拦,“信也不信。”
容璇用空闲手撑住下巴,仰着去看谢锦研墨。
“信它,因为没有念想的时候不至于手足无措,不信它,则是它三言两语能成败一个人。”谢锦说话的速度是和缓的,好像他有很多故事,内敛且神秘。
而看着谢锦说话的容璇,注意力放到了谢锦的嘴唇上,心思漫游。
谢锦耐心等着容璇回神,屋檐外只能听见墨和砚台纠缠的声音。
“哥哥,今日不想了,璇儿总会有的。”容璇收回了目光,手心捏了捏笔杆,把笔还给谢锦。
她看着谢锦的唇色偏浅,却不输涂了口脂的闺秀,所以多看了几眼,在谢锦这里,她不会被认为唐突。
宿雪阁,风雪留宿,如今住了两个人,成了让容璇最轻松的地方。
抛开身份,像普通人一样,可以待很久。容璇的礼教让她不会对旁人求而不得的生活嗤之以鼻,所以偷个闲,也想过过宁静的生活。
容璇坐了一会儿,跑去翻弄墙跟的花草,青越也在院子里面做事,两人互不打扰,并不凉爽的天气,也抵不过平静地心。
黄昏的时候,青越喊了容璇,身后是一个秋千。“公主,这个很结实,试试吗?”
容璇拍了拍手里的尘土,喜悦就放在目光里的光亮处,一路小跑过去,坐上秋千,开心地对着青越笑,“谢谢你,青越。”
青越挠了挠头,跟着笑,“这是公子的主意,宿雪阁虽然简单,但公子想送给公主一个独一的秋千。”
容璇知道,她扭头看屋内的谢锦,后者移开灯罩,点燃了蜡烛,剪去了多余的烛心,举止风雅,画师看了会忍不住提笔吧。
她想到了一个词,不过她没说出来,自顾自地笑了一阵,青越看得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