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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枫亭阁,暮色降临。

      简单地拾了晚膳后,莫娘留在安少音的屋里说了好些话。

      此时安少音已经沐过浴,两侧的脸颊业已上好了药。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过眼眸明亮,朱唇皓齿,依旧能看出她秀丽容姿。

      长长的发丝垂在身后,莫娘将人劝到了床上。

      “今日该是累坏了。”莫娘有些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颊畔,戚戚道,“是娘没用,没保护好你。”

      “娘,你说什么呢。”安少音握住母亲的手,温柔道,“娘站在女儿这边,对女儿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安少音劫后余生,心事放下了一大件。虽然某个位置还是空空的,但至少,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还是安少音,母亲也还在她的身边。

      女儿的懂事使莫娘心底涌过一阵心酸,她曾因安少音的知书达理倍感欣慰,在这个家中,莫娘的心思很简单:别让安天庆讨厌她们母女俩,不要盖过安少芫的风头。

      一直以来,母女俩如此,日子倒也过得安安稳稳。而如今,悬在母女俩心头的,是同一把刀子。

      “少音,少芫这般对你,你可有头绪?”莫娘回想了今日种种,问道。

      “想来,是和相国公府的婚事吧。”一想到这桩婚事,安少音苦笑道,“宁二郎喜欢姐姐。”

      “这婚事,本就是她的。是你父亲不希望她嫁过去受苦受难,这才换成了你。”莫娘摇头叹气,失望中透过一丝不甘,不甘中又夹杂着一丝无奈,“若是知道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娘当初,还不如搏一搏。”

      “娘,说什么呢。这婚事,女儿也是同意的啊。再说了,这个家里,能做主的,只有父亲;能让父亲改变主意的,也只有……姐姐。”

      说完话,安少音沉默了,母女俩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一时间苦涩难咽。

      母女俩想的是同一件事:安天庆对安少芫的偏爱,府中上下人尽皆知。这些年来,大家各自心知肚明,却从不戳破,其一有莫娘出身普通,性子文弱,她教出来的安少音也是娇憨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其二,则是安天庆虽然对长女的偏爱,但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在外人的眼里,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对两个女儿疼爱有加,对莫娘亦是不错。虽然,这种疼爱是有失公允的,只是,在没有威胁到根基上之前,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接受了这这个微妙的平衡。

      可在今日,安天庆的所作所为,让母女俩见证了原来他心里的天秤已经朝着安少芫偏向了极端,对与安少音母女来说,根基已然被动摇了。

      不仅是安少音无法再面对安天庆,就连莫娘,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丈夫,毕竟,睡在身边十几年的枕边人,今日对待亲生女儿心狠的地步,远远超过了莫娘可以接受的程度。

      今日,就是一把火,猛烈抨击了府中的平衡,让这个表面维持了十几年的天平轰然倒塌。

      母女俩相顾无言,她们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未来该怎么办。

      “娘……”尾音悠长,这一声包含太多的无奈,因为安少音心疼她的母亲,今夜,还要与父亲同床共枕。

      “没事,都会过去的。” 莫娘强颜欢笑地安慰女儿,“也会有法子的,就像今天这样不是吗?”

      指的自然是靖王到来的事。说道此人,又是一片沉默。安少音实在是想不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失身那晚的情形她到现在都毫无头绪。

      然而,安少音下意识抚摸了左肩,那里有着流越所说的朱砂痣。对方连这颗朱砂痣的位置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又能会是谁?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有些话莫娘很想说与安少音听,譬如,今日登门拜访的靖王。可是,惊心动魄了一天,这些事情早说晚说都是一样,莫娘便没再提及。

      “少音,今晚好好休息,娘明日早点来。”莫娘给安少音掖了掖被子,又相互说了些话,这才离开了枫亭阁。

      安少音目送母亲离开,送夫人出去的,是她的贴身丫鬟,心儿。她望了望扎着双丫髻的丫头,无奈地笑了笑。

      心儿出去后,安少音就没再让她进来,闺房里就她自己一个人。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争斗终于结束,安少音疲惫不堪,闭目养神。

      夜晚烛光明亮,跳跃不断,蜡油一滴又一滴地滑落。该是剪烛了,安少音睁开眼,看着烛火,她下了床,熄了几盏。

      随手披了件外衣,安少音独自坐在窗前,烛光浅浅,风吹摇曳,月光斜斜地顺着窗格照进来,透过安少音那清丽的容颜,落在身侧,打下了一层孤单的剪影。

      形单影只,独坐春闺,窗外蝉声虫鸣,月明星稀。经历了一日,安少音精疲力竭,过往种种尽数浮现在脑海,前生和今世的记忆犹如车轮留了两道明显的印迹。此时此刻的安少音,紧绷了一日的肩头松了下来,她双眼清明地凝着月色,无声无言,静如止水。

      终于,她忍不住,趴在窗头,放声大哭。哭声沿着窗沿传了出去,像是在诉说着无人倾诉的委屈,将以往的不公倾数化作眼泪,肆意地哭了出来。

      春夜渐深,夜凉如水,枫亭阁内传来女子放纵的哭声,月光下树影重重,风吹过,树影散了散,露出了一个人影。

      安天庆默默地立在院子外,夜色下看不清他神情如何,长吁短叹,听那一呼一吸沉重而缓慢。

      他非是要来做这个马后炮,无关乎靖王,仅是作为一个父亲,来看看被自己冤枉且甩了两巴掌的女儿。其实安天庆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想着见到人了三言两语安慰几句便是,谁能想到,他还没进枫亭阁,就听到了安少音的哭声。

      那哭声隔了这一大段距离都能听到,安天庆站在这里有段片刻,哭声依然不止,可见是哭了很久很久,想来,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都要哭肿了。

      安天庆站了许久,许久,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进院子里。作为一个父亲,拂下脸面给女儿道歉这种事,安天庆做不到。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最后看了一眼院内透出来的残光,离开了。

      这边厢主院里,莫娘洗漱上了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安天庆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丈夫。如果今日不是靖王前来,依照家规,安天庆必然是将安少音沉塘的。

      思及此,莫娘握紧了薄被,更加难以入眠。

      门外这是响起了敲门声,是婢女春儿的声音,“夫人。”

      莫娘冷颤,倏地起身,瞅着门口,“是老爷回来了吗?”

      “夫人,丁仁来传话了,老爷今晚在书房歇息,不回来了。”丁仁是安天庆身边的长随,莫娘听完话,松了口气。

      看来,这平衡的打破,影响的,不单单是安少音和莫娘母女二人,是整个尚书府。

      ***

      这几日,安府出奇的安静,安静地,诡异。

      安少芫被禁足了,没人知道那晚安天庆和安少芫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晚安天庆从偏厅出来时,脸色难看地很,回到书房摔了好些个东西。

      后来,先是二姑娘将房里的心儿赶了出去,再晚些,就是老爷吩咐人将大姑娘房里的玉儿活活打死。

      家里的主子再也没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二姑娘和夫人一起用膳,老爷三餐都在书房里,大姑娘连闺房的门都不能出,一日三餐都在屋子里解决。

      更奇怪的是,老爷和夫人分房睡了,这几日,老爷一直在书房。

      下人们纷纷揣测原因,大家都知道前几日老爷把姑娘和夫人叫到了祠堂里,至于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靖王爷到访的事,下人们也知道,可主子们在偏厅里说了些什么,还是无人知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那日过后,这一切,都变了。只有极少数的人了解个大概,知道这些的,都是老爷的亲信,他们帮着解决了大夫的尸体,不会乱说话。

      某一日起,府中突然有了流言,说是两位姑娘中的一位有了身子,从何而起,无处可知。但一传十,十传百,仅半日,安天庆就在书房外听到了两个嚼舌根的下人。

      安天庆大怒,当即就下令将这两个下人仗责打死,并严令府中上下,再听到有人议论此事,绝不姑息。

      下人嚼主子舌根是大忌,一连几日府里出了人命,没人再敢造次,大家都闭紧了嘴巴,流言烂在肚子里。

      安天庆发火不是没有理由,再有几日就是相国公府上门提亲的日子,要是哪个不长眼的说漏了些什么,只怕不好收场。

      安天庆的心情烦躁不安,这几日朝廷上,靖王爷总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好容易回到府中,一想到家里那个被他溺爱宠大的安少芫,心情更是跌到了低谷。

      事情的原委早已经查得一清二楚,就因为如此,安天庆头痛欲裂。安少芫哭得红肿的眼睛,跪在地上连连说对不起的模样,他心疼,更是,心恨。

      一丝苦笑蔓延在嘴角,安天庆抿了一口茶,发觉这苦味绕满了整个口舌,他再也没了看书的心思。

      自己到底生了个什么怪物啊,安天庆想,就为了这么个破事,不惜把亲生妹妹送到了青楼……

      说起青楼,就不得不提京城中最有名的绣春苑,来往的大都是有名有脸的人物,这里的姑娘娇柔似水,妩媚动人,宾客么,从来是不缺的。

      绣春苑共三层,一层是大厅和包厢,二层是雅间,三层无需赘述,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厢房。雅间中视野最好的一处,便是绣春苑的常客,一个手执折扇的翩翩公子,苑里姑娘都想拿下的“头牌”。

      这厢“头牌”本人就在雅间里,闲情逸致地喝着小酒,折扇轻扬,墨发飘飘,他的左侧是绣春苑真正的头牌花魁暮烟,正媚眼如丝地给他倾酒,而他的右手边,站的是个青衣拿男子,青辞。

      “有趣,有趣。”流越听完青辞的转述,笑着摇摇头,“该说她是愚蠢如猪呢,还是蛇蝎心肠呢。”

      说着,他勾着暮烟的下颌,邪魅一笑,“你说呢?”

      暮烟放下酒壶,柔声细语道:“奴家觉得,这姑娘十分自信。”

      “哦,何出此言?”

      “凡事意外,遑论这栽赃陷害一事,她没想过要杀人灭口,虽然,是那大夫不堪医术遭疑自了尽,但这个法子,没什么诡计,但凡大夫就诊时多问几句,或是再来位大夫就诊,便会露馅。这姑娘就这么用了。”暮烟笑着往流越的身侧靠了靠,“这姑娘啊,笃定是不会有人来救那位她要陷害之人,可不是自信满满么?”

      “既如此,本王置之不理,可有点说不过去了。”流越收了句在美人下颌的手,对青辞道,“相国公府何时提亲?”

      “回主子,三日后。”

      “那便上门,送份大礼吧。”流越看着扇子上的水墨山峦,笑盈盈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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