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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皇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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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疼呢。”叶千欸呦起来,“姊姊,揉揉。”
叶洛定国寺才回去没几天,又被叫回来朱雀城。她晓得自己这个妹妹自小身子就不怎么样,又是头胎,便也就回来照顾她了。
“你看看你,当真是我的娇娇。”叶洛轻轻为她揉着腰,“小时候你一害怕就来钻我的被窝,真不晓得你在太学那几年,打雷下雨天都是去钻谁的。”
“哪里比得上你哦。”叶千捻起一块桂花山楂糕吃,撒娇一样的往姐姐怀里靠,“十六岁挂帅,胆子那样大。”
约摸着已经是午膳的时间了,宫娥在外间井然有序的布菜,瓷器落在木头上的声儿闷闷的。
“就知足吧。”叶洛怜爱的扯扯她的腮帮子,“我怀着阿顽那会儿日日吐,你且只是身上酸痛罢了,好歹能吃得下东西。”
她浅浅笑着回忆:
“你哪儿晓得我那会儿,公文全是自己批的。婧王靠谱却缩手缩脚,姝王可我压根不敢用,就只得又提了个娍王监国。咱们这个大皇姨可好,在正儿八经的公文上写什么‘天地玄宗’,‘太上老君’,还有什么‘真人降福’云云,可把我气死了。”
叶洛说着说着发起乐来,“你说这哪儿有人看得懂她写的那些天书啊,还不得赶快送她回去炼她的丹去。”
她想着那段时光,像是沉溺其中:“还记得那时候,璟仁一直在身边陪着我。他爬到后山给我摘酸果子,给我去御膳房偷醪糟,还看着我,不许多吃...”
“不论如何,我那时有了阿顽...他也还是欢喜的吧”
外面纱帘子被掀开,有人进了梢间,与里间中的两位帝王只隔着珠帘与垂花门。
青菀跪在那处,惴惴不安。她有些惶恐,却还努力保持着镇定。她也晓得自己这话一说,多半是要惊起惊涛骇浪的。
亲自通报两位至高统治者这种事,于她而言还是第一次。
“臣见过陛下,上皇陛下,近郊安陵处来了急报...”
叶洛脑子努力转了转,恍惚才想起安陵是她百年后要安葬的陵寝:“哦?怎么了?”
皇陵向来安稳,能有个什么急报?
青菀的声音颤颤的:“安葬上皇侍君的配陵因着前些日子的雨不知怎么的有些坍塌,守墓者去查看,发现墓室有处对不上建造年份的新砌青砖...”
“发现里头两处棺椁,有一座...”
“有一座什么!”叶洛厉色。
青菀连忙拜倒,大气不敢出,诚惶诚恐道:“有一座,是空的。”
她也慌得很,有记载的明明只该有一人,就是早已亡故的那位敖鹘正君,怎么可能有两处棺椁呢?
她以为陛下定是要过问两座棺椁的事情,不想太上皇竟然怒道:
“哪一处!”
她不由得跪的更低,
“是,是帝王正君仪制的那一座。”
茶碗被摔在青菀不远处的地上,瓷片四溅,差点划伤她的手。
她也不敢避开,跪的更深。
“查。”叶洛睫羽颤着,嘴角竟然气到勾了起来,“即刻让御马司的召督察院,行人司的入宫,午后昌平殿面圣。”
她冷冷笑着,露出一排米白色的贝齿:“我就说敖鹘哪儿来的新大汗,我就说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死...”
明明早就该想明白的——
血气上涌,一时之间竟然眼前发黑。
叶千连忙握住姐姐的手:“姊姊,你冷静些。”
她看见姐姐眼角流下的一滴泪来,叹气道:“都是劫数...你也别难过...”
有些细密的思绪攥着叶洛的心头,她晓得自己年岁上去了,已经是个母亲,是个太上皇,可是每每想到钟璟仁,情绪还是难以控制。
她不如妹妹那么擅长当个闷葫芦,哪怕当了皇帝也还是我行我素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当初强取豪夺的是她,最后走不出来的,也还是她。
“姊姊消消气。”叶千亲手接过宫娥递上来的帕子,见缝插针的帮姐姐擦眼泪,“你看我这身子笨重的,也没法捧一盏茶来给你降火气。”
叶洛眼角通红,抽着鼻子不说话。
“呕。”
她一时竟然恸到几欲干呕,以袖遮面,遮去一脸的不堪。
“陛下,陛下!”伺候她的女官慌了神,连忙叫起了太医。
叶洛伸手制止,面色极沉,像是风雨欲来前一样凝重。她眼睛还带着方才的泪水,口脂花了,殷红一片:“朕明日亲自去安陵查看,吩咐下去。”
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
只是她不擅长自欺欺人,有些事,若是搞不明白,她永远也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