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和孤单，长久坐着 ...
-
“你，是不是讨厌我?”
“……”
季渔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她内心尴尬地想换个星球生活。
“啊！我竟然问出口了！”
昨晚喝了点酒，酒劲一上来她就冲动了。
“可是……”
一想到昨晚的他并没有回答自己，原本尴尬不已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低沉下来。
“果然，他是讨厌自己的吧。”
季渔第一次见到林北的时候是刚步入大学的那一天。
“班助，我到啦。”来到前一天约定好的地点，季渔就打开微信联系自己的班助。
“你稍微等下，我现在就过去。”手机那头立马回了信息。
大概在原地等了十分钟左右，季渔就看到一个男生缓缓向自己走过来。
“hello, 小鱼，久等了。”男生走到了季渔面前。
“班，班助?”季渔有一点惊讶，她一直以为班助是一个学姐来着。
似乎是看到了季渔眼里的惊讶，男生轻笑了一声:“小渔真的是不关注群里的消息啊。”
“啊。”季渔脸上露出一点尴尬。
“好了，我先带你去宿舍。”说着，男生就拉起季渔旁边的行李箱，“走吧。”
“嗯。”季渔点点头，然后跟在男生后面。
这个时候，季渔才开始打量起走在自己前面的男生。
男生很高，一米八几，穿着一件白色T恤。男生的长相属于阳光型的，眉目清秀。
这就是林北，与季渔的第一次见面。
林北比小鱼大一级，因为不想上课，于是自己揽起了新生班助的活。林北其实不是一个很温柔的男生，但对身边的人照顾得都很周到。
林北怀有一身技艺，比如钢琴，吉他，rap他通通都会，自然也吸引了不少迷妹，其中包括小鱼。
因为林北是季渔的班助，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季渔和室友经常去看林北练琴。这里说一句，林北是音乐社团的，季渔和室友一起报名参加了。
一来二去的也就这样熟了起来。
一开始都很正常，但有一天季渔突然发现对方好像有点排斥自己。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季渔不知道，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变成这样子了。
当季渔遇到问题去寻求林北的时候，对方还是一样耐心地帮自己。好像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不，变了，他眼神变了，语气变了。如果只看两个人相处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一拿出另一个人对比就会发现，林北对其他人更温柔，更有耐心。
为什么呢?是他一直这样而自己以前没有发觉，还是他突然改变了呢?
季渔想不透。
季渔跟室友说了自己的疑惑之后却只得到一句“你肯定是想多了，学长一直这样”。
听到这句话，季渔心沉了下来。
啊，原来他以前就讨厌自己啊。
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她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吧。
这件事一直压在她心里，上不来下不去的。直到那天晚上她喝多了，跑到他面前直接问他。
“学长，你，是不是讨厌我?”
然后呢?
啊，她记不得了。但她知道他没有回答自己。
内心被懊恼和难堪充满的她决定当个鸵鸟，非必要时间她绝不出门。
她不想遇到他，可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的。
她的电脑突然坏掉了，而她有一篇论文晚上就要交了。她没办法只能离开自己的被窝，向图书馆走去。
她为什么不向室友借?这当然是因为室友和她们的电脑都不在。
是不是很巧，后面还有更巧的呢！
快走到图书馆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对面缓缓走过来的林北。
怎么办？怎么办?
季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北，情急之下她掉头就走。对，假装自己忘记了东西那种，差点还被自己绊倒。
当然她也没发现对面的人早就看到了她拙劣的动作。
“噗，前面是不是前些日子跑到林北面前撒酒疯的学妹?”
“啧啧啧，很明显，她怕了。”
林北只是垂眉听着旁边的人说笑，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看不清。
一出门就遇到了林北，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不是，校园这么小的吗，怎么就碰到了呢?
她依旧上课下课，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和室友去社团了。即使遇到了林北，她也尽可能地躲开。
“小渔，你怎么怪怪的?”室友看到她异常的举动，“而且你怎么不去社团了?”
面对室友的疑惑，季渔只是微笑着说:“最近要准备考试了。”准备考试是真的，不想碰到他也是真的。
但室友听了却是拍拍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慰:“小渔，放宽心，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没有必要吊在一棵树上。”
“啊?”季渔一头雾水，什么男人?什么树?
直到遇见他身边站了另一个女生的时候，她才理解当时室友跟她说的意思。
“小渔，你没事吧?”室友看她盯着前面的两个人，担心地问，“之前怕你难过，所以我们都没有说。”
啊，他身边有其他人了。
她看向室友，看见了她们脸上的担心，不禁笑了笑:“我没事，而且学长终于谈恋爱了不是好事吗?”
对啊，这是好事。
“再说了，我又不喜欢学长，我难过什么?”她看着室友眼里的质疑和不信解释道，“真的，我一直以来只是欣赏学长而已，谈不上喜欢。”
对，不喜欢，只是欣赏。
话是这么说，身边的人还是感受到了她的低落。
从那一天起，她没有再遇到过他。从前嫌弃校园小，小到总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他。现在她却头一次觉得校园那么大，大到她再也寻不着他的身影。
直到六月末的到来，她再一次见到了他。
“小渔，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你要不要买束花?”室友在花店里一边挑选着花，一边问。
“嗯……”她考虑了一下，说，“好。”
她挑了一捧向日葵，朝气，阳光。
在临走之前，她看到了店铺门口摆了一排的满天星。脑海里就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话“你喜欢满天星吗?”
下意识地，她就拿起了一束粉色的满天星。
“诶，小渔，你喜欢满天星呀。”室友看到她手里的花说，“喜欢就买了吧。”
“嗯。”她点点头，把满天星和向日葵放在了一起。
“我听说满天星的花语是青春时期青涩的爱。”室友A似想到了什么，“小渔，你……”
没等室友A说完，室友B就打断了室友A的话: “瞎说啥呢，花语是花语，满天星是满天星。对吧，小渔。”
“对对。”室友A马上反应了过来。
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至于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她并不在意。
第二天早上，室友早早起来化妆。原本她是不想化的，但室友一起把她按在了椅子上，齐齐帮她捣鼓了起来。
不要误会，今天不是她们毕业，她们还有一年时间呢。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只是为了去给学长学姐们献花。
“嗯，完美！”
室友们看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频频点头。
收拾完之后，季渔就和室友一起走向礼堂那边。走到礼堂的时候，毕业典礼已经结束，大部分人都在外面拍照。
“学长他们在那边。”
眼尖的她们很快就发现了林北。此时的林北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站在树荫底下。
“小渔，去吧。”室友推了一把小渔，说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说完，她们向她招招手就离开了。
季渔捧着花，站在人群中间不知所措。前面就是他了，可她此刻却不敢上前。
这时候正好林北也发现了她。两个人的目光在刹那间相触，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
骤然间，她平静了下来。
“学长，恭喜你毕业了。”她径直走向他，把花递给他，微笑着说。
“谢谢。”他接过花，“向日葵很漂亮。”
然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她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旁边说说笑笑的人群。他们好像也有过一段时间这样说笑过，从哪一天起，她不再叫他名字，而他也不再喊她小渔?后来的他们，只是学长学妹。
“我不讨厌你。”他突然开口说。
“嗯?”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我很讨厌你。”他突然笑了一下，改口道。
他的笑容如初见时那样。
“嗯。”她听见自己喉咙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该走了。”他拿着她送的花与她擦肩而过，但没过一会他又走了回来。
“我忘了一个东西。”说着，手臂一伸，他把她拥入了怀中。
她顿时愣住了。
拥，拥抱?
他抱得很紧，她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即使如此，她还是轻轻回抱了他。在她回应他的那一瞬间，他身体顿了一下。
大概抱了一分钟左右，他就放开了她，然后转身离开。
她愣愣地停在原地，好似被定住了一样。
“啊，小渔，我看到了，学长抱你了。”
室友在林北走后就蹦了出来。
“小渔，你怎么哭了?”
哭了?
啊，她哭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
“小渔，你是太开心了吗?”
开心?不是的。
他在放开她之前，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可我也很喜欢你。”
这是告白吗，不是的，这是辞别。
他没有说，她也知道。
世界上有一种人，当他们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对方却回应了自己的感情之后，他们的感情会随之消失，甚至会变得讨厌对方。我们称之为lithromantic。
听到那句喜欢你之后，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讨厌她了。
啊，她也是这样啊。
相遇何其幸运，但现实又把他们拉扯开了。
林北视角。
俗话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所以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直到他后来见到她时，他才理解了什么是“自从遇见了你，一切繁华都成了背景”。
“Hello，小渔，久等了。”他躲在她身后面，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走向她。
后来他们自然而然地相熟了。他们的关系不远不近，但他只觉得这个距离刚刚好。
偶然间他听到了有人问她:“小渔，你是不是喜欢学长啊?”
喜欢吗?他不想听到答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抽开脚步，她的声音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不喜欢。”
骤然间他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向她。她此时是面向他的，但她低着头没有看到他，手指无意识地搅拌自己的衣角。
她在说谎。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她说谎的时候会有几个小动作，其中一个就是会下意识地搅拌着自己的衣角。
“啊，学长……”对面的人发现了他。
听到声音的她抬起头来，与他目光对上。即使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他还是瞧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你们在聊什么吗?”他装作没听见她们的讲话，走近她们的身边。
“啊，没有什么。”两个小女生齐齐回道。
“那我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说完，他就走了。
与她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他的嘴角垂了下来。
他努力忽略掉那天她的反应，在心里反驳道:她没有承认，就是不喜欢。
即使如此，从前他不愿发现的画面一个个被放大了在自己脑海里。比如她总是会偷偷看自己，在与自己眼神对上之后又慌张地移开视线。她也会偷偷录制自己练琴的视频，然后收藏起来；她的微博小号是自己的头像……诸如此类。
她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实际上只要有心就会发现，一旦他出现在她视线之内，她的眼睛就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了一样。
“要藏就藏好点呀，傻瓜。”他看着不远处的她，呢喃道。
毫无意外地，他控制不住地心里对她涌起了一股反感。对，反感。从前的欢喜就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一点点从他心里拉扯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不明白，他只知道一旦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有了回应，他的喜欢会被厌恶代替。
他曾经有一次差点就向她告了白。
那天他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她被人表白，即使她拒绝了，但他还是没按耐住自己的心。
他决定要去表白。
在花店挑花的时候，他挑了一捧红玫瑰，颜色特别亮丽。走在路上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冲他歇斯底里的脸。
“林北，你有没有心啊！”
啊，他不能爱人。
原本上扬起来的嘴角弯了下来。在他走过一个垃圾桶后，原本透露出一股死气的垃圾桶突然变得亮丽了起来。
自此，他把对她的欢喜深深隐藏在了心里。
可现在，却让他瞧见了她对自己的欢喜。原本该庆祝欢呼的事情，在他眼里却变成了一件枷锁。
即使她没有说过一句喜欢，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讨厌了她，从喜欢，从反感。
“学长，你是不是讨厌我?”那天晚上她醉醺醺地跑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她微微红的眼角，他张了张嘴巴，喉咙里的话却像卡住了一样，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想说不讨厌。
你看，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都说不出口了。
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开始躲着他了。她害怕了吗?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碰见遇见了对面走来的她。她在发现他的那一瞬间，就急忙忙地转过身，还差点被绊倒了。
看着她有点傻傻的动作，他不自觉笑了一下，但笑意还没得及到达眼里就消失了。
他想，他这个习惯要改了。
是的，从遇见她那一刻开始，精心设计的偶遇就成为了他的习惯。即使到最后心里对她产生了排斥，他依旧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在这之后，或许是因为她的躲避，或许因为少了他的刻意，他有一段时间没有遇见过她。
“诶，那边的女孩是不是她?”他正在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旁边的堂姐捅了捅他的手臂。
他闻言抬起头，与不远处的她的视线对上。
她的眼睛好像又红了。
“你真的不用管一下你的绯闻?”堂姐和他一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追问道，“你不怕被误会吗?”
“走吧。”他没有回答堂姐的话，而是迈步向前走。
这样也好，她不会再念着自己。
在他察觉到自己的心里对她出现抵抗时，他找上了作为心理学家的堂姐。起初他还抱有希望，可是眼看着他控制不住地对她越来越差，他麻木了，最后放弃了抵抗。
离毕业还有最后一天的时候，他在校外碰见了她。她没发现自己，在与一个男生说话。
他没想着偷听，原本想直接走开的，但男生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小鱼，明明是你告白的，为什么最后又消失不见了?”
“对不起。”过了一会传过来她飘忽的声音，“在你回应了我的感情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的感觉突然一下子全消失了。”
听到这里，他神色一顿。
啊，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
第二天毕业典礼结束后，他让室友把靠近自己的人都赶走，他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树底下。
她果然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束向日葵。
他突然想起来，决定要告白那天，他原本是想问她喜不喜欢玫瑰花，不知道怎么滴脑子一转，问出口的却是:“你喜欢满天星吗?”
“学长，恭喜你毕业了。”
“谢谢。”他接过花，说道，“向日葵很漂亮。”其实他更想说一句，你也很好看。人比花美。
他能察觉到今天的她与平常格外不一样。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一会。
“其实，我不讨厌你。”他突然开口，但又突然微笑着改口道，“不，我很讨厌你。”
她似乎一下子愣住了，尔后艰难地从喉咙吐出了一个嗯。
她的眼睛好像又要红了。
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于是拿着她送的花，与她擦肩而过。
但没走几步，他折身返回来。在她诧异的眼神中将她一把拥入了怀中。
终于能抱她了。他不自觉地将她越抱越紧。她的身体很软，好像一捏就会碎掉。
啊，舍不得放开她。
可是只抱了一分钟多钟，他就放开了她，同时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可是，我也很喜欢你。”
他想，她会明白的。
在他转身离开之后，她的眼泪果然掉下来了，但他没有再回头。
或许某一天，他们能再次相遇。但是在这之前，他希望这个总是爱红了眼的姑娘，晚上不再做噩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和孤单，长久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