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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操作不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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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通嘴上小声嘀咕,能从猴子手里倒出枣儿就成天大的稀罕事儿了。
彭兴辉最近越发不要脸皮,以前好歹还有个敷衍的话术,这回是铁了心要当老赖。
许一言一记凛冽眼刀飞过去,陈通立刻闭上叨咕不停的嘴,连忙掏出手机打听彭兴辉的具体位置。
不敢懈怠是除了因为眼前人脸色不对外,这事儿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彭兴辉行踪不定,自己与他有纠纷又是圈内人尽皆知的事,所以四处打听也没消息。
几番下来,陈通也上了火,脸色不好看,暗道自己真是犯了小人,流年不利!
终于,在他耐心尽失前,收到了熟人的消息。
“那茶馆是他开的?”许一言挑了眉梢从手机上移开视线。
陈通解释着,“他老婆开的,我们闹掰了之后他就搬了个新的,他平时也喜欢去打牌。”
今天周六,是个办事的好日子。
许一言一股脑儿喝完杯中的水,一脸兴然地起身:“走,咱们也去。”
“人多不好吧?”陈通犹豫着,在不得已之前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以彭兴辉的尿性,指定还要使劲拖延。
“人多才热闹。”
“……”
陈通赶紧结了账跟上她,打开导航递给她,两人往打听到的地址赶去。
柯青梅一脸警惕打量眼前人,没见过,有些怕是警察来踩点的,也不让她进去,就这么四目相对双双打量。
直到陈通从车后走出来,柯青梅才下意识地想关门,被门边的许一言一把挡住。她瞬间明白过来,有些忿怒,这两人原来是一伙儿的!
“嫂子别关门啊,我就是来打牌的。”陈通笑着耸耸肩,表示自己不是来找茬的。
柯青梅知道他来指定没好事,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会儿只得松开门把转身走在前面。与此同时,她也镇定下来。不是警察就好说,让老彭打发了这两人就行。
这家茶馆开在超市后面,只有一条小道可以进入。其特别之处就在于有许多出口,方便他们在警察来查时快速逃走。
陈通跟着上楼,回头看了眼抿唇憋了一肚子坏的许一言,心中开始幸灾乐祸,他的确不是来找茬的,找茬的另有其人。
一进去,他视线就锁定了坐在一张空闲麻将机旁的人,许一言顿时明了,上前悠悠道:“彭先生,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先礼后兵是敬工的传统美德。
彭兴辉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笑容弄得一头雾水,您哪位啊?
不等柯青梅说话,许一言自顾自地在空闲麻将桌边坐下,那副模样跟外间来打牌的客人无异。
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抻开放在了彭兴辉面前的桌上,后者看见那张纸上的字迹却是怔了怔。
那张纸不是别的,正是他一年多前写下的欠条。
片刻之后他笑了,这陈通真是一如既往地废物,自己拿不到钱,找个女人来跟他装可怜?
随后双手抱在胸前,看眼前的人什么时候开始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陈通与彭兴辉温谓三人合伙做木材生意,按照约定每人出资15万,共45万用于木材厂的选址,机器以及叉车的购进。
第一道厂址是温谓选的。在办理手续的当口,村里的主任临时变卦不再租用场地给他们,于是几人便重新选址。
第二回是彭兴辉找的,当时机器已经从外地运了回来,场地也签了合同。厂内设施搭建到一半时,来了几位检察官叫停施工。
此时各项费用已经花费大半,再无力承担第三次选址搬迁,几人便决定变卖机器散伙。
可问题就出在这,实际上只有30万的资金可供支配,这30万是温谓与陈通拿的真金白银,前期彭兴辉以各种理由推脱,一直没有拿钱出来。
私交多年,两人也没想到彭兴辉会半路变卦,只当他是真的有急事拿不出来。
“实不相瞒,您写这欠条的实际出资人,是我。”
“您找我也没用啊,木材厂亏损我现在也是身无分文,温谓算过账了,我欠条也打了,你们逼上门我也是没钱啊!”彭兴辉一脸笑容,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许一言也不着急,犹自说:“彭先生前脚进茶馆,我后脚停好车,19款奥迪A6落地不下五十万吧?清水源和桂城府的房子,还有几个刚封顶的楼盘,都是坐北朝南的户型,区区10万对您来说岂不是小菜一碟?”
彭兴辉端茶的手一顿,终于肯正眼打量眼前人了,有备而来?
他瞥了那边牌桌时不时投过来的好奇目光,转了脸热络地对陈通笑说:“你来也不打声招呼,走,咱们去里面喝茶。”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里间茶室。
许一言打量着这间茶室,古色古香的,倒是挺像电视剧大佬们密谋的地方,她自顾自坐下。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淡笑:“彭先生的幺女是学时装设计的吧?我听说今年年初刚去世爱实习?说来也巧,我那小嫂子刚好是世爱蒲家独女,上次去星斗山好像说和她堂弟要准备接手世爱了,年轻人想大刀阔斧搞点动静,彭先生可得让令爱抓住机会咯……”
彭兴辉在口袋里掏了一盒烟点了一支,往后靠在椅背上,还颇有兴致地问他们俩要不要来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许一言的视线仍停留在彭兴辉的脸上。
彭兴辉顶着注视抽了小半指间的烟,半晌,直起身将烟灭在烟灰缸里,终于开口:“贵姓?”
“许。”
“许小姐筹码不够多,再加点?”
不见棺材不掉泪。许一言笑了,继续加码:“附院的老院长是我大哥的岳丈,我二哥的老师,还要我继续吗?”
彭兴辉想起大儿子前段时间说有意向往附院应聘,他眉头紧紧皱起,又瞪了一眼准备出声的妻子,又对眼前状似随意的人说:“许小姐,这可是法治社会。”
“噢……那最近找彭先生那些人是?”你还知道是法治社会?许一言冷嗤一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彭兴辉盯着她,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A市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所以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容易就传开了。
她说得轻松,可彭兴辉却是知道事实绝不可能如此,像被抓住了什么把柄,这下是真的没法再稳坐泰山了。
他将烟盒随手丢在桌上,“10万块而已,我还给你,把欠条给我。”
“我要现金。”许一言一脸微笑,事实上,她从进来笑容就没停过。
彭兴辉咬咬牙应下,对身旁的妻子低声道:“去取10万现金来,别声张。”
“彭先生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收高利贷的,我是来收我的合法欠款的。”
彭兴辉扯了嘴角没接话,只是烟一根又一根地抽,就他老婆取钱的功夫,水晶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柯青梅一脸怨怼,将那两个纸袋重重地怼在桌上,许一言熟视无睹,开始清点数目,数钱数得飞快。
此番看得陈通瞠目结舌,你是人工点钞机吗?
她扔下收条时说了句:“奉劝您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而后高高兴兴地提着钱袋离去了。
两人走后,彭兴辉坐在那把价值不菲的木椅上,蹙着眉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陈通刚下来就挤巴挤巴眼睛,似乎是有点兴奋:“你来真的?”
“你当我是混社会的吗?”许一言白了他一眼,并不想过多解释,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彭兴辉倒台是早晚的事,至于他的一双儿女无论知情与否,相关部门一定会查清楚。
更何况温家那位出了名的爱惜羽毛,她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摆到他的面前去,今天这番说辞无非是个警告。
“你别打这十万的主意了,温谓的钱我会直接转给他,你以后还是去找个班上吧。”她算是看出来了,陈通心软又容易相信人,不适合做生意。
“别介啊,你嫂子刚怀了我还得挣奶粉钱呢!”陈通突然提高了声音。
许一言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道:“钱我先收回来,亏的钱你还是欠着我的,等什么时候你靠谱点了再说。”
这两年大环境不好,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通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恹恹地走在她身旁,一点做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许一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报出地址后靠在车上等在原地,不一会儿这个片区就响起了警笛声。
陈通看着警察按响门铃,又亮出身份进了茶馆。他升起车窗,摇头表示:“你真是个老六。”
许一言抿唇微笑,坦然接受夸奖,手指摩挲着方向盘,偏头对陈通说:“下车吧小表哥,我还有点事。”
“我真服了!”这么远打车要好几十呢!自从他破产后,走哪里都舍不得花钱。
和陈通告别后,许一言驱车到了一条小巷前。没多会儿,何意思打开车门钻了进来,报出地址:“南路102号。”
许一言后知后觉道:“那不是李老师家吗?不是喊我去看房子吗?”
“就是李老师的房子。”
“南路离附院也不近啊,为什么不去我那里?”
何意思低头系安全带,对身旁人的话不以为意:“我这种强迫症晚期患者,跟你住要不是你疯就是我癫。”
“……”许一言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但是:“我在北路那里有……”
何意思此时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你北路的房子太大了,我一个人住太浪费,你租给别人划算些。”
“你随便住就是,你去住我还不用操心房子维护。”
“少废话,赶紧的,老师在家等呢。”何意思摆摆手,催促她赶紧开车。
许一言抿唇收回话头,似乎不太情愿地发动了车子往南路那边开去,她目不斜视,问道:“你妈知道你要出去住吗?”
“知道,不过她没说什么。”知道又怎样?又阻止不了,何意思将椅子往前调了调,“不是,这谁坐过的啊?”
“小表哥。”
“啧……幸福肥?”
“是吧……”
两人相视一笑,话题翻转得倒是快。许一言也没再多问。两人初中毕业后一直与李老师保持着联系,过年过节也会走动,所以这次何意思会租李老师的房子她也不算太意外。
一路绿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房子在六楼顶层,楼梯一上去右手边是南北向两面通风的loft设计。浴室则在楼梯长廊左边,挨着楼梯还有一个更小的阁楼,只需要再走几步楼梯就行,几个房间都是独立防盗门。
长廊尽头是一个小型天台,连着一个通往一楼的采光天井,种满了花草,还有一些蔬菜。
以前来给李老师过生日,她们被师母带上来在小花园摘茄子。当时何意思就很喜欢这个小阁楼,所以在看到老师发的租赁朋友圈时,当机立断给老师发了消息说她想租。
也是她这几天看房子看得头晕眼花了,各种不合适花样百出,总体来说还是钱到不了位。现在难得有位置价格都算合理的房子,她怎么能不心动。
房型虽然不成套,但是很适合单身女性居住,见何意思很高兴,许一言也没再说什么。
签合同时,李老师说少给点租金,何意思签下自己名字说:“您租给别人多少,租给我就多少,这样我住得才安心。”
她很坚持,李老师拗不过她,说在楼梯间给她安一个不锈钢门,这样楼下的住户就没法随便上来,她一个人住也能安全些。
“到时候门安好了,你师母可能要拿一把钥匙,她有时得照料这些花草,不过我们也不经常上来,你放心好了。”
何意思笑着点点头,她自然相信相处多年的老师和师母。本来这个租金其实只够右手边这个loft的,现在多了一个房间不说,还有楼梯间可以放东西,单就那个小花园就已经赚了。
从南路出来,何意思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了,终于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想想以后天天对着这小花园我整个人都快乐了。”
“确定不会招蚊子?”许一言瞥了一眼,这女人最是招蚊子了,此刻得意忘形,以后被叮得满身包又该幽怨了。
何意思静默了一下,提出批评:“你好扫兴啊,我看朝花园的那扇窗户有纱窗的。”
许一言笑得狡黠:“是有,那估计也是离不开蚊香的。”
“那我就去pdd批发一箱电蚊香液!”
红灯亮起,许一言趴在方向盘上,笑得肚子疼了,“劣质产品中毒哦你。”
“那我就要为pdd正名了,我上次买了一箱玉米面可是实打实的,还很便宜……”
许一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俯身在车后座拿过那只牛皮纸袋递给身旁滔滔不绝为pdd正名的人。
何意思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得啧出了声:“出门还带这么多现金,不怕人家砸车窗吗?”说着就要打开面前的工具箱,准备把钱放进去。
眼疾手快的许一言却伸手一把关上了,“这钱今天没收回来也是打水漂了,你拿着用怎么都比我原先预想的要好。”
绿灯亮起,许一言发动车子,瞥了眼神游中的人,这女人每次发工资全都汇给了家里,基本等于白发。这次回来路费也花了不少,租房子估计又把她掏空了。
巷子里,有人停了车堵住了去路,何意思说就在这里下,然后下车时把牛皮纸袋留在了车上,对车上的人说:“放心,我有办法。”
许一言冷哼一声,你的办法就是宁愿跟白条花呗借钱也不愿跟我开口,遂无视她,开了一点窗缝,抓过纸袋直接扔在她怀里,然后关上车窗发动车子。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何意思都反应不及。
白色的越野车疾驰而去,何意思怔愣许久才收回视线,落在怀里的纸袋上,耳边还残留着许一言的声音。
“分寸感太好不见得是好事,如果我挣的钱你都用不着的话,那它就失去了一部分意义。”
她轻叹一声,往巷子里走去。
——
晚上,许一言一上线就被周源逮着不放。
“一个流还是小场面,八个流啊,我见都没见过!”周源唾沫星子横飞激情开麦:“他们水泵房突然就停掉了没水了,整个现场的人都一脸懵逼。”
许一言听得眼角直抽,顿了顿说:“你待会儿把视频发给我看看。”爆缸爆了八个流这种事,听都第一回听说,她想长长见识。
两人聊着工作上的事,同在队伍中的天晴没开麦,只静静等着。
周源想一起玩奈何段位不够不能排位,许一言无奈询问:“天晴打匹配行吗?”
天晴:「嗯」
周源英雄勺只会后羿等站桩射手,又菜又爱玩,没有任何游戏天分。低星王者还能由许一言开小号组队带,再往上就不行了,对面又不是吃素的,只要有任何一个缺口就会崩盘。
“先清线,别漏兵。”她玩辅助护着周源,淡定指挥:“中立资源能拿的都拿了,一打架就忘了。”
中立资源被忽略发育会很慢。
周源一边打河蟹一边问:“这赛季你们怎么上这么慢啊?都快赛季末了,我看你们几个还没上荣耀呢?”
现在十几岁的小年轻手速个个跟单身二三十年的一样,她啧啧两声:“老了,意识操作跟不上了。”
周源“噗”地笑出声来:“你单身三十年手速还不够?”
许一言攥着拳头拳头不想接话,打匹配娱乐而已,随便带带线看着周源不让他暴毙就行。
可周源转眼间就嗝屁了,她闭了闭眼出口伤人:“以后组队内战我一定不要和你同队。”
“这能怪我吗?我走位了啊还是被抓了。”周源很是郁闷,对面这兰陵王跟个鬼一样。
“你那走位还不如不走。”许一言冷笑,走位了又不看地图是吧?
“那你怎么不嫌弃卿殷啊?他还一黄金呢!”
“他才玩几天?再说了他不会顺风局2-8好吗?”
“……”
天晴:「打完排位」
天晴:「你不去我就去单排了」
许一言原本还在犹豫,看到天晴第二条消息时都懒得敷衍了,直接抛弃拖油瓶:“周工,别做我荣耀之路上的绊脚石,该干嘛干嘛去好吗?”
“???”
周源感觉心灵被重创,难得沉默地补兵发育,看着那位打野加快了推塔节奏赶着尽快结束这一局。
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随后他被施工队电话叫走,走之前在麦上大骂许一言没人性,后者耸耸肩表示不care,开开心心地和天晴双排去了。
“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用管我。”
许一言本想补位辅助的,听见天晴这样说转而选了打野,给他留了辅助位,笑问:“给我展示顶级辅助?”
他“嗯”了一声,接着说:“小心mvp不保。”
许一言挑了眉,自信即巅疯?
事实证明,天晴就是天晴,顶级就是顶级。顶级的不仅是操作,还有意识。
“好开!好开!”许一言大呼,飞雷神极致交换身位收下天晴送到嘴边的五杀!
明明她才是打野,可这把掌握节奏点的却是天晴。
无论是眩晕的节点还是给盾的时机,或者开团的位置俱是上佳,关键节点从未出错,给足了队友输出的空间。
C位的优秀战绩离不开每一个队友创造出的舒服的输出环境,所谓团队游戏源来于此。
“打野复活应该往蓝区来了……”天晴正向她靠拢,语速很快:“射辅到二塔了。”
他已经先一步在墙边蹲点了,“露头直接打,我传!”
于是,这波出其不意打得对面措手不及,收掉射辅人头,敌方打野来迟一步,后因大招无法选中跑掉了。
明明是在教她做事,她却没有任何抵触的心理,鬼使神差地照着他说的做了,明明二打三,且她打完暴君状态不好。
这波若是掉点,对面可以中推拆掉二塔,再拿下大龙,将劣势翻转。
可就是没由来地信任他,相信他的支援和判断。
两人见好就收,回城补状态。
“你操作不赖。”天晴笑。
“你意识不赖。”她也笑,这段时间她也逐渐了解了这位队友,可能是战士玩多了,打法很激进。
一个人能知晓你所有的动向和意图,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幸好,他是队友,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