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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内丹 ...

  •   陆琮连忙扶住他,同时挟住一冲上来的黑衣人,反手一拍,将其击退,顺势夺过来人的剑。

      梁桓见状,似才反应过来:“哎,关键时刻你倒不灵了,直接开打吧。”

      他也夺了两把剑,扔过来一把给玄庸,玄庸跃起接住。

      挥剑之际,时闻有人痛呼,不断有黑衣人倒地,他见陆琮与梁桓二人正在一处,被层层围住,欲过去相助,又有进攻者挡着路。

      他只得挽起剑花层层击退挡路者,手握利器他本做不到手下留情,可是眼望着陆琮,他莫名地不想叫他见了血,只用剑身敲退两边人,逼得旁人退让。

      却还未靠近,忽听有人高声一喊:“停下。”

      他赫然见那两人皆被俘,手中剑均已落,胳膊被钳制住,一人的剑锋横在他们二人面前。

      “子安……”他急急往前。

      那举剑之人道:“不许动,你再动一步,他们俩就活不了了。”

      他焦躁停下,看被钳制的两人倒是不惊不悲,他的视线落到陆琮身上,反而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而梁桓在跟人喊话:“你们不是来杀我的吗,放开我朋友。”

      执剑的黑衣人纳闷了一会儿:“杀你,你是谁啊?”

      “嗯,难道你们不是前太子党羽?”

      “什么太子什么党羽,我们是这附近的流寇,平日干得是打家劫舍的事儿,你们这几个人,看上去都是有钱的主儿,落到我手中,算你们倒霉,不过呢,我们大当家有良心,一天只劫一人,劫谁好呢?”他一面说着话,剑锋一面在二人面前拂过。

      梁桓立即道:“要钱给你们就是。”

      “要钱是一回事,但大当家劫持的人,劫走了就不可能让他再回得来。”

      “既然劫了财,为什么还要害命?”

      “你傻……你想啊,把人放走了,我们岂不是也暴露了?”黑衣人话一顿,“我跟你聊什么天啊,你们两个,要不要自己商量一下,放谁走……算了,要不叫他选吧。”

      他将剑尖往玄庸面前一指。

      玄庸攥紧手,往前一步。

      “别动。”黑衣人迅速又将剑横在两人面前,“你再动一个都活不成。”

      梁桓无奈,对身边人道:“子安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走吧,我想,我只要亮明身份,他们不敢动我的。”

      陆琮抬眼,叹了几叹,低声道:“陛下有话直说就是,何必叫草民陪您演戏?”

      “什么?”梁桓脸色一变。

      陆琮笑了一下:“这些戏码,草民只在六岁之前与下人们玩过,六岁之后,就不再玩了。”

      梁桓被戳破,不自然地道:“但我还是想听一听他怎么说,你不想听吗?”

      陆琮摇头:“不必。”

      那黑衣人厉声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哦,对了,你想好了没?”他朝玄庸看过来。

      玄庸还没开口。

      忽而,见陆琮脸色一变。

      他也陡然苍白了脸。

      一柄剑从陆琮后心刺入,那之前钳制住他的黑衣人定定站在身后,又将剑一拔。

      血顿然涌出。

      陆琮栽倒在地。

      玄庸瞬间如五雷轰顶,眼前天昏地暗。

      他冲过去时,只觉所有山与海皆轰塌干涸,他这千年过往全都不复存在,世间不该有他,他将不在世间。

      梁桓也呆了。

      愣了一瞬,他一把掐住那黑衣人的脖子,怒吼道:“李卷你做什么?”

      李卷 “砰”地跪地:“这人让陛下不痛快,卑职替陛下解决掉,陛下要杀卑职,卑职绝不皱一下眉头。”他将那把剑捧起,剑上的血还在滴滴往下落,都是陆琮的血。

      梁桓没空去要他的命,他惊恐地看着玄庸。

      不出意料的从那眼中看出了一抹凌厉。

      “你的人?”玄庸的声音里已没有一丝感情。

      早该想到,普通流寇焉会提前把结界都布好了,他们也不应该有这个本领。

      听这语气,梁桓已知道,他再多解释也没用。

      陆琮身上已被血浸染,玄庸抱起他,几个飞身,离了他的视线。

      他还伫立在原地不动。

      李卷冒死起身:“陛下,不能叫他活着。”

      他适才动了一动,一转身,忽从那触目惊心的血泊中看到了一物。

      盘龙纹的玉佩,只有一半。

      也许是方才打斗时无意中撞裂了这玉佩。

      那另一半是不是还在他腰间挂着?

      他望着地上的半块玉佩,目光中若历了百年沧桑:“不许追。”

      玄庸抱着陆琮,闯进他目所能及的最近的医馆,这里已经离京城不近,是个靠近奉临的小村落。

      大夫摆手一叹:“已经没什么气息了,哪里还能救得活,公子你节哀吧。”

      玄庸喃喃道:“他还没死。”

      “跟死差不多了,兴许神仙能把他救活,我可是这胡家村最好的大夫,但我真没这个本事啊,莫说我,就是那宫中太医署,也绝无可能救得了。”

      玄庸抱着人出了医馆,外面下起了雨,一对好心的夫妇唤他:“要不你们来我家躲躲雨吧。”

      他抬眸:“你们这儿可有废弃的屋子,最好能稍稍隐蔽一些,我想在这里住一阵子。”

      夫妇对望几眼,想了想:“我们家之前的老房子就在后面,现在大家都搬到这条街旁边了,那附近人不多,只是很简陋,你看……”

      “不要紧,多谢。”

      他随二人穿过小街,走过一片竹林,见一草房,前面还有个小院子。

      他将人放在床铺,掏出银两给那夫妇,二人推壤着不肯收:“本来就是不用的房子,哪里好意思收钱?”

      “无妨,我既然在这常住,总有打扰的时候,拿着吧,不然我不心安。”

      两人只得收了,那妇人道:“那我去给你们拿些被褥过来。”

      “好,多谢。”

      二人往外走,那农夫将妻子一拉,小声道:“咱们要不要提前帮他把棺木做好啊,那公子眼看是没几天了。”

      “是的是的,咱们先准备着吧,哎,也怪可怜的……”

      这天夜晚,雨越下越大。

      草屋有些漏雨,玄庸拿外衣堵上了,他起身四处看了看,这儿果然没什么人住了,四周漆黑一片,没一处有灯火。

      农户夫妇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冒雨带几根蜡,往他这儿赶。

      离得老远,却见那房中有微微亮光,两夫妻纳闷:“他在哪儿找的灯啊?”

      “对啊,什么灯这么红啊?”

      “八成是灯笼,既然有,咱们就不用操心了,走吧,回去吧。”

      两人又冒雨返回。

      回头之际,未看见,那屋中的红光飒然大亮。

      玄庸将自己的内丹逼了出来,妖异内丹不可轻易离体,一个不小心,道行便都毁于一旦,重回本相模样,与其他寻常草木走兽并无区别。

      但他只有这么做了。

      他只能用自己内丹上的最纯正的灵气去修复陆琮的伤,这一缕灵气是天生的,但凡有这灵气的妖异,才能够修成人形,他把这一缕灵气给他,往后内丹就成空壳,其中的灵气没法修炼回来。

      若是哪一天被打回了本相,永远不会再变成人。

      只能救一人,只此一次机会。

      但没关系,不管他的一生有多长,他只认定这一人。

      他轻轻启开陆琮的唇,将那内丹引入他的身体,看那骇人的血窟窿慢慢愈合。

      他又叫内丹多停留了会儿,想把心口那之前被阿心留下的刀疤也修复掉。

      然而不管怎么回转,那伤疤都消不掉。

      他想不明白。

      只有自己造成的伤,他才消不了,难不成,子安后来自己补过刀?

      为什么?

      莫非还是把心头血给阿心了?

      什么时候的事,竟然都没告诉他。

      真是够关心她的。

      他想嘲讽,但全都被酸涩占据,不免又有些看不起自己:“我这么小心眼做什么,何况,又凭什么……小心眼呢?”

      内丹再从陆琮口中转出,他收回腹中,顿然感到灵力流失的拉扯之感,若有两只手提着他的五脏六腑,拼命往四方撕扯,他陡然滚落在地,撞倒了墙边的柜子,柜子砸在身上,他已无力起身,浑身忍不住抽搐,只恨不得直接被砸死了事。

      天亮后,雨停了。

      陆琮睁开了眼。

      他轻轻转头,一眼望见柜子底下的人,连忙起身,刚一下床,脚步发软直接栽倒。

      虽然伤势已好转,但身体还是十分虚弱。

      他支撑着再起身,费力将那柜子推走,望见玄庸的脸白如纸,两手耷拉着,好似没气了一般,他心一紧,差点又昏了过去。

      好在玄庸及时睁了眼,吐出几个字:“我是死不了的。”

      陆琮道:“那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这样抱着,就好。”他还有精力调笑。

      陆琮却没恼,当真就这样坐在地上,抱着他。

      直到天色又暗,玄庸终于恢复了精神。

      他好似做了一场美梦,梦里全都是子安。

      子安他在笑,在打架,在骑马,在街上走,在说话,在……等一下!

      他好像在哭。

      有一滴泪落在他的眼帘。

      他赫然睁眼。

      陆琮立即掩面揉一下眼睛。

      他坐起身:“你别担心,我说过我死不了,没骗你。”

      “嗯。”陆琮向他一笑。

      他想抬手抚一下那紧蹙的眉宇,可迟疑了会儿,仍没有勇气。

      他收回手,只能自嘲地笑。

      听陆琮问道:“我明明被一剑刺穿了……是怎么好的?”

      “这个啊……我碰到一个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他妙手回春,你说神奇不?”

      他站起来,顺道拉了陆琮:“但你还得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你失血过多,本又有旧疾,一时好不了,咱们不能赶路了,阿心好歹没有生命危险,而你若再奔波,怕是回不到烟城,就撑不下去,那大夫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不要叫人的心血白费了,好吗?”

      若是你再出事,我即便是愿意回归本相,也断断救不了了。

      陆琮想了一想:“好,我暂时不赶路了,但玄公子你跟我说实话,不要骗我。”

      他扶了陆琮在床边坐下,只好道:“好,我老实告诉你,是我救的。”

      “你怎么救的?”

      “不过是施个符而已,费不了什么劲儿……”

      他的话没再说下去,他看到陆琮脸上微有怒色。

      他叹了口气,低头道:“我……用了点玄门之道,我本身也不……不是人,我其实是……是妖,所以就算我费了点儿功夫救你,对我也没什么损失,我跟你说过我死不了,是真的,妖的寿命都长得很,你别放在心上,我话已经说了,你若是惧怕我,我就走了,但我其实还是想把你送到烟城再走,你看……”

      他说不下去了,原本一直不打算坦白,他没想好怎么接受子安异样的眼光。

      身边人却轻声回他:“我知道。”

      “你知道?”他陡然抬眼。

      “在寺里的时候就知道了。”陆琮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你早就……”他怔怔盯着眼前人。

      “我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陆琮认真地看着他,“我只是想问,你救我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伤害,你不是说过你想成仙吗,有影响吗?”

      他立即摇头:“没有没有。”

      那其实只是一时玩笑话,他如今并不想修仙论道。

      而看陆琮眉目舒展,他的心念一动,那番思量又肆无忌惮地涌上心头,任他怎样压制,都无果。

      他便伸手覆在陆琮的双肩,对上他的眉眼,一字一句道:“有你,已够,我便不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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