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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八十六】亡者难测 ...

  •   想过也许她会哭,也许会很不能接受,但是郁书却只是慢慢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眼前的一片树影转了身。
      "我……我知道了。"很微弱的声音应了一句,"侯大哥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说完了自己迈出一步,恰是暗影里看不太分明,一时就稳不住身子下意识伸出去扶着身侧的矮树,侯安都过去拉了她,"都是泥土沙砾的地方,小心脚下。"
      这句话明明说得只是简单的关心,侯安都握着她犹自有些颤抖的手臂心里实在不忍,转了口气说得成了劝哄,"这么晚了还跑来就为了问句话?回家去吧。"
      子高这么固执,她这孩子也开始不听话起来。
      "回家……回家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想着回家?"
      "他若是不想着要回家,也许一开始就不坚持什么,早些顺了县侯的意,也能……"也少吃些苦,兜兜转转。
      他为了劝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开始有些气起来,"你的蛮哥当真无人能劝。"
      "一次两次,每一次蛮哥都能毫不犹豫说要做什么就跑去做什么,一点也不在乎后果,所以韩叔才担心……他小时候就是这样,惹了这家又气了那家,不许人家说他好看……不许那村里的婆婆说故事……"
      侯安都解下了马来,"我送你回去,郁书,不要想这些,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相国不会完全放弃县侯的,他们总要回来。"
      他只能先安慰着她,郁书被风吹得有些缓不过来,下意识地靠着他的手劲往光亮下走,手指之间都觉得僵硬麻木,方才那杯冷茶饮得自己彻头彻尾的绝望。
      她觉得胸腔憋闷,又发现自己脸面上都僵了,哭也哭不出来。

      侯安都停下来看看她的脸色,"很冷?"
      郁书脑子里乱糟糟的念头,顺着这话点了点头,呆愣愣地看着他牵着马过来,"侯大哥,为什么他一定要走?"
      "子高自己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他从来不失信。"当日江畔不过是偶遇之缘,韩子高也能一直记得,而他同陈茜做出过怎样的交换他恐怕也不可能轻易放弃,"只是这一次……确是太狠心了。"
      明明看着妍丽修长的人,美好得让人几乎忘了性别,却说话做事从来都不肯轻易退让,这一次干脆地离开建康,侯安都不知如何再同韩叔说,也就犹豫着等了些日子不曾前去探望。"是他不对。"
      韩子高从见到那陈茜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被外人认同,可是他还是答应了,还是说要同他走。
      那个傍晚也还是推开郁书追了出去。

      郁书长长地吸了口气,夜风里凉的人肺腑之间都开始抽痛,"明知道他不对,可是我劝不了他,也从来……都拦不得他。"
      侯安都看着她的纱裙,若是骑了马回去一路奔波更添风势,可是自己身上铠甲繁杂,又未曾带些什么遮挡的衣物,只能先翻身上马,"郁书。"又俯下身去探手给她,想要拉她上来。
      郁书兀自想着些什么,突然回过了神抬眼看看,有些惧怕,"我…我还没骑过马,不用了,自己走回去也无事。"
      "太晚了,而且撞上府衙那些人……"这么个怯懦的女孩子一个人走在后半夜的巷子里,可不要当那些插科打诨的衙役们就全都是什么好人,侯安都坚持送她回去,"没事,有侯大哥护着呢,上马来。"
      郁书依然在犹豫,侯安都月光下却也是柔和了脸色,"没事的,把手给我。"
      她到底是还是伸出手去,他一把拉了她坐在身前,本来好好地侯安都想也没想勒马就欲先回到大路上去,郁书却被身后明显是来自于外自的温度弄得有些闪躲,心思慢了半拍的男人原是还想嘱咐她靠过来些小心摔下去,却先听见郁书低着头说起,"蛮哥不曾带我骑过马……"
      没有说完就一个颠簸险些叫出声来,立时郁书死死地扶住侯安都的手臂,也不知是冷还是吓得失了魂,在那跑起来的马背上僵住了身子一动不动死咬着嘴唇。
      侯安都渐渐觉得耳侧风声大了,只觉得她这纱裙子又根本挡不了多少夜寒,左手绕到郁书身前就把她想着自己拉了拉,"冷不冷?"
      这口气其实只是出于关心,韩叔又才刚养好了身子怕她再吹得病了家里没个旁人,侯安都说得平静无比,郁书却到底刚到了十五岁的年纪,从来没人这般拥着自己,一时更是动也不敢动,全不答话。
      静谧地出了城东郊野,反倒是在月光下两个人一时有些尴尬。
      侯安都并不曾多想,却看着郁书被风乱了的发丝挡住了半边脸色,没有见她真的落泪那眼眶却是红的,更有些不忍,勒马更快地往城北而去。
      "我其实很害怕刀剑的声音……"
      风声里有人极轻地叹了句,侯安都想着她小时候被吓得有了阴影,今日却坚持在城东等了大半夜。
      武场里风沙漫天全是些喊杀的声音,都是为了一个人,郁书是的话,那么子高也是,只不过对错了目标,郁书等了这么久只能等到一句确认的话,而韩子高越走越远……不知道下一步还会遇到什么。
      这么想着的话,其实他们都是痴念。

      家门口那条明暗分明的巷子,韩叔远远地看着侯安都送郁华回来,她在马背上不敢下来,侯安都劝了两句还是轻轻伸手去接着她抱了下来。
      暮年之人只听着她说要去县侯府前看看,紧张了一晚上,那一个跑了,这孩子要是再出了事……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来,看着那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韩叔叹了口气,转身慢慢地走回了院子去。

      侯安都牵着马示意她快些回家去,却只看着她走了几步回过身来望着自己,数日不见,又是瘦了一些。
      郁书紧张得额上都显出了冷汗,她一直都是躲在韩子高身后随着他走,如今韩子高不在,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侯安都,偏偏她今日担心犹豫了大半夜,这一刻终于到了家门之外全然松快下来,心里酸涩难言。
      "……侯大哥,他若是不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她如此憔悴苍白的样子弄得心里难过,侯安都突然就出了口,"侯大哥还在,不用怕。"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侯安都先随意地在衣袖上擦了擦手上染上的尘土,"我是说如果有事情一定去县侯旧府前的营房寻我,不用等这么晚……这几日是营里突然加了集训……"
      月光下的他同韩子高是全然不一样的人,风吹日晒留下的暗色皮肤,明明该是蹙起眉来也能教人生畏的模样,这时候软了口气却让郁书也定下心来。
      "我回家去了。"
      "先不要同韩叔说,能耗得一时便耗得一时吧……他走时我听得府前县侯夫人所言,该是开春或许会回来。"
      郁书又低下了头走了几步,将将入了那巷子却突然有些受不住一般扶着那墙壁,侯安都以为她是骑马不适,刚想开口却突然听见了低泣。
      "以前我不懂事,因为……因为害怕就总是想要把他的剑藏起来,后来大一些有了气力……又总是想法设法要把它丢掉。"郁书突然低低俯下身,靠着那墙壁大了声音,"我知道我错了,不该非要扭转他的心意的……如果蛮哥真的要留着它,真的要去做那些日日刀光剑影的事情……那我也随着他,我不怕!"
      几乎就是用尽了力气低低地嚷了出来,却又被哽咽,侯安都一步上前扳过了她肩膀来,手下几乎瘦弱无依到他骤然又放开,"他不会怪你的,郁书,没事的。"
      "不,他一定觉得我是负累……所以才不愿回来,所以才走得这般干脆,我不该总是想要去扭转他的心意,我总是觉得他护着我是理所应当……是我错了,对不起……"郁书抬手抹去眼泪,努力说着,"我答应过不要再哭的,可是我仍旧是忍不住,他一定是讨厌了……"
      身量尚小,本当是还有任性权利的豆蔻年华,偏偏躲在这暗夜里愧疚慌乱,不过是怕他真的不回来,郁书这几日听了街上的议论有些莫名不好的预感,侯安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才算得当,却也知道是韩子高这一次如此狠心,一时只能看着她哭得受不住,带了她往那巷子里走,"若是真的忍不住……还是哭出来吧。"
      郁书更加泪落不止,擦也擦不去。
      "对不起,他要做什么我都随他,只要他能回家来……只要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已经一退再退放低到了不断认错,她甚至愿意去接受她害怕的一切。
      侯安都看着她原本被风吹出来的苍白脸色因为湿凉的泪迹又显出了红痕,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紧张地拉了她过来,抚着头发替她挡住了巷口的夜风,"他会回来的,一定。"
      郁书靠着他哭得歇斯底里。

      恰是会稽此时。
      有人独立于四野昏暗之中。
      会稽山下经年战火之后浴血埋骨,一片树林依着山势而起,历经火劫之后外围的一片树木数年后只剩下了焦黑色的余烬。
      荒草丛生,无人看顾之后这里的一切都成了植物肆意侵占的地方,三更之后,正式是荒郊野岭的凄怆地,山下那林梢正对月光一片惨白,正好投了影子。
      空荡荡的泥泞土路,碎石崩于其上,再无人经过。

      什么东西吱呀一声,山下如同地狱一般死寂的地方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声凄厉,突然出了断裂的声音。
      那人拦在两侧树林交叠之中唯一的一条小径上,微微侧耳倾听,好像是……好像是枯枝碎裂的声音。
      眼中一片血色,微微一动,死盯着来路,眼前只是一片没有边际的夜色,浓重到了天边山势狰狞,张开的巨口之中全是这里曾经燃了十日大火的残像。
      屠戮之后的焚烧,灼灼烧毁了的飞灰湮灭。
      空气里都是腐败的湿气。
      那人再收回视线的时候,就看见这林子里并不是只有自己。

      摇摇晃晃步履蹒跚,有人推了些什么几乎是佝偻着俯蹭了过来,山阴县外这一片林地再无人烟,突地有了碾压的声音,瞬间惊起了漫天的黑鸦,不过只是抬头的一刻,那拦着道路的人竟然看见恍若末日一般的景象。
      成千上万只黑鸦震翅而上,一时竟然连唯一的月光也尽数被遮去,再无光亮,同时也再无光亮之下的暗影。
      都是一样的罪孽。

      "从前……"竟然有了人声,嘶哑难听,几乎是从胸腔之中被人强硬挤压而出的声音,带了十足干涩而撕裂的声音,离得近了,才听得清是念着什么从前。
      轻微的声响,剑已出鞘。
      黯淡到了极致的月华之下影绰地看清了前路轮廓,很是缓慢的步伐,来者分明是位老者,显然连行走都太过吃力,却偏偏勉力地推着个木车,残破得紧紧靠着最前方的轮子碾过枯叶,细微的断裂之声在夜色之中被寂静无限放大,犹为可怖。
      这样的境况任谁见了都该是睁大了双眼吓得丢了魂,偏偏荒野相遇的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一位老妇人推着个破败得几乎就快要推不动的木车,佝偻着背,已经完全直不起身来,发丝荒白,而正对着她拦住那通路的人手执利器,更是暗色衣裳藏于夜色。
      这一带已经荒芜,荒草都长得比那老妇人的身量要高,她艰难地行走其中,不时地勉强弯下身去在泥泞的地上翻捡着什么。
      剑光微微藏于身后,看着她的背部因为褴褛的衣衫和经年的苦难折磨已经低到自己腰际,完全看不清脸色,只看着她颤巍巍地去捡那看上去还算干燥可用的树根,嘴里喃喃地念着些土话,"拾柴……亦是拾荒……"
      这一次的任务,竟然就是杀了这个拾荒者?
      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扯掉的衣袖,一只长一只短地荡在风里,很大的年岁了,还要出来讨生活,她的手指终于够到了那细长的树根,却突然被人一脚踩住。
      有人死死地踩住她准备过冬用的保命之物,她却也不挣扎愤怒,口里仍旧是念着,"从前……也是这般穷,都怪他……都怪那醉鬼……入了冬啊,破了的衣服连这江南的微寒也抵不住,若是拾不到柴火,都要……"
      都要去死。
      那人脚下再次使力,听得分明的动静。老妇人再看的时候,好不容易寻到的干燥枯木就这么化为了齑粉。
      无人之境,林木泥泞潮湿,走了这么远为了求些尚可生火用的柴火罢了,几乎是衣不遮体。她看着那些毁了的渣粉却也并不疯狂,微微直起身来,打量了眼前人,一张混沌如同污水般的干涸眼眶抬起来,看得那人手里的剑不由一滞。
      太过可怖,根本无法想象这老人历经了多少劫难才熬出了眼前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深深陷下去的眼窝让人不敢再望,执剑之人立时眼中杀意顿现,横剑身前,"得罪了。"
      木车里有零星的碎木,一样的灰黑颜色。
      她看着那剑并不害怕,似乎只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前……也有很多人来此,那一夜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从前……你知不知道从前这里也有人住……"
      懒得再听她废话,只要杀了人回建康去赴命就好。
      手起刀落,本就不牢靠的木车轰地倒在了泥地上,太过昏暗,几乎看不见血光。
      连声挣扎的惨呼也没有,闷响过后人已经佝偻着倒在地上,天空之上瞬间又起了无数的黑鸦,盘旋不去。
      "不要再饮酒……不要把她扔在岗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声音几不可闻,最后的一句,"从前……这里有人住,到了正午,满山黄色的……"
      擦净了剑上的血迹,来者牵马而过赶回赴命。
      马蹄飞扬而过,月色下竟没有看清,林子里俱是累累的白骨。

      会稽秦望山,为众峰之杰,陟境便见。始皇登之,以望南海。自平地以取山顶七里,县嶝孤危,峭路险绝,自也是风光奇佳之地。
      天明,会稽城中又见微雨,太守府前诸人前来拜会,偏赶上这一任的太守并不喜好歌宴,更不喜饮酒,惹得一众文人骚客没了进献的机会,想入府做个门客也愁没有门路投靠,倒是见了那府里有身红衣男子分外惹眼,第一日来了的时候就引得了一干人等私下议论。韩子高面上实是算得人间殊色,有时来于府前传太守之意,待人尚还有礼总不至向陈茜一般,说话的时候都让人心惊胆战生怕有了差错。又过了几日,当地的小吏见他随身佩剑,恐怕是极受信赖之人,立时看见了韩子高也个个眉开眼笑。
      韩子高很清楚陈茜这种时候不能在会稽再摆出建康时候的架子,所以言谈也留了心,不要太昭彰,全是恰到好处,一时弄得晨起府外就候着些无事来做讨好拉拢的闲职之人。

      "我说,这事就要赌运气,一会儿若是太守出来,你断不要想有什么好处,若是你能看见那穿红衣的,也许就能走了运。"
      "我也听人说了,若是让他进去回禀太守或许事情就不难做,这油水颇大的事情……哪儿不盯着。"官道上走了些进建康的货运,府衙里的人就来问问太守的意思,若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不做干涉,自然会稽这些小吏也能得了好处。
      "是个男子……生得这般好,你可也见过了?"随着来的人也立时颔首,"自然,一见难忘,年纪不大可看着心里很有分寸。"
      话还没说完就先看着韩子高出来府前探看近日诸事,一时都带了笑不断过去攀谈,说是好看的人,近了才觉得这陈茜身边的人都有些棱角,好在韩子高并不像太守一般桀骜张狂,人情世故也更能体谅,一件一件事情记得清楚了回去禀告。
      韩子高终究并无实际官位,说话并不逾越,几个人劳烦他去请太守私下决议,恰赶上陈茜出来。
      第一眼就看着那一身的烈红色站于人前不卑不亢,却也恰到好处地给足了对方面子,结果立时就让一些都被自己回了的人得了意,围着在府前说起话来。
      谁人不慕好颜色?个个留了些目光打量韩子高,今日恰好微雨,陈茜一路过来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停在那回廊的檐角下沉了声音唤他,"子高。"
      这人实在美得让人错不开眼目,真是不想他出来……
      于是那人就微微行了礼退回来,还不曾说着是什么事情又来了人,陈茜却突然拉着他进了那廊下,头顶总有一些遮挡,"臂上别淋了雨。"
      哑然失笑,抬眼望望这点零星小雨哪里至于?何况结了疤,韩子高刚想开口却看着这人明显有些不一样的眼色,"怎么了?"
      "我知道他们所为何事这才避而不见。不就是那点过路钱……也用得着来同我说?"陈茜对于看不上懒得管的事情一向是摆出了十足的蔑视气焰,韩子高就知道又是这样,"今日来了这里,府衙上来问你的意思自然就是有意示好,总不比建康……"
      陈茜摆手就算作罢,"以后这点事用不着出来。"
      "不行。"韩子高反倒是思量好了格外坚决。
      "我自然有我处事的法则,这可用不着你来维护。"他有些觉得韩子高是刻意地去稳住这里的四方视线,所以心里有些不悦。
      韩子高自然知道他从军惯了的暴戾性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管这些人际之上的事情,可是如今若想日后摆脱他叔父的一切,必须要用陈茜的名义留下人心,而不是用陈霸先的名义,他不能总是无缘无故的依靠死亡胁迫的手段。
      于是满腔的话说也说不清,韩子高干脆地又起了固执,"我好好地能动能走,当然不可能躲起来。"
      真是还不如把他藏起来,可是这样的话,他就不是韩子高了,他站在人群里烧起日光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难得,这本身就是矛盾的一切。
      淡淡的阴沉天色,陈茜眼底一动,"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过不了多少日子了,也许你用心地去打算这些都没有用。"
      "你不像会说这种话的人。"
      "但这是事实,而且……我同你回家乡来,可不是让他们来看你的。"陈茜眼睛瞥着散去了的一众小吏越发地沉了声音,这后半句死活不愿承认的别扭弄得韩子高半天不知如何回应,看着离兮远远撑了伞送来,绯莲色的人微微靠近他一些看着陈茜笑起来,"你可以当做我是为了自己,哪一日你死了,我还能笼络人脉,这位置日后我来坐。"
      这笑颇是少年张扬,虽是妄言却很分明的心意,陈茜一把就扣了他腰际不放,"你敢!"
      "那就给我好好活着!"如他一般低了声音,陈茜沉默半晌,知道离兮脚步已近,垂着头送了伞来。
      韩子高给他接过来,陈茜眼睛盯着那伞,凭空问了句,"看样子没什么事了?"
      离兮躬身行礼就欲退下,发现韩子高同陈茜一样看着自己也不答话,这才反应过来这话是问自己的,仍旧不敢抬眼,"是。多谢太守挂念。"
      陈茜出府办事再没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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