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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七十四】藏箱作嫁 ...

  •   月影清净,沉凉如水,散开的莲花气,两个人却都是冷静下来。
      一个是不顾皇家颜面擅自出兵只为了在城里找一个红衣的人。
      另一个是看着他疯了一样地找只是安静的坐着等了整整半日。
      陈茜叹息,“我们或许是命定……子高,疯的话……我也得捆了你陪我,知道不知道?”那夜色染上的妖异,绯莲红微微一动跳下来,却又是同他跑出去一般,从那窗子进来。
      带了股冬季的凉意吹进,发鬓微凉。
      何况是入了夜。
      陈茜看他翻回来,想也不想,一把拥住了,韩子高周身都是冷冰冰的赤红色。绸缎的料子更添了寒意,一阵说不清楚的酸楚,突然就抱得紧了。“干脆的冻死了……倒也好了。”
      韩子高有些推拒,却很明显也真的觉得冷了,一时的蛊惑,就直接地靠着他不动,闷着声音答他,“我还没换得了好处,怎么能死。”
      “你还堵着这口气。”
      “你不也是一样?”韩子高的声音到了笑意,却是闷在他肩头,陈茜觉得他周身的温度暖和起来,原本是护着两个人的披风,陈茜伸手去解开,那手到了结的中心却明显颤抖,突然就成了个死结。
      韩子高眼睛死死盯着他看,陈茜骤然松开了不再去理会那拖曳着的披风, “过来吃石榴。”
      绯莲红色的人在原地不动,他往前走恰是拖住了韩子高的手,见得他不动,陈茜刚一转过身就被韩子高使力地勾住了颈子,这长牙五爪的小豹子一瞬间而起的狠意,明明是一只手臂能动,却突然而起的气力一把将陈茜拉了回去。
      他没说话,沉渊一样的眼色只看他。
      韩子高不松手,两个人的呼吸交叠,“陈茜,你不能死。”
      那人一如既往不可一世的表情,“我为什么会死?”
      “我告诉你!像只死狗一样,慢慢地颤抖,不能动,甚至最后什么也听不见,做不到,陈茜……你死也不能是这种死法,听见没有!”韩子高的声音已经几乎某种刻意的恶毒,成功地觉得他威胁的人生气了。他就是想看陈茜生气,一种无从排解的压抑,没有办法发泄地感觉在这静坐了一日之后突然涌上来,韩子高一口咬住陈茜,撕咬在那颈上不松开,陈茜没有推开他却拉着他的头发迫他抬起脸来,“韩子高你给我记住!我死之前一定会想办法捆着你陪我死!这一世你许给我了,不管我是什么死法你都要陪着!”死狗也好还是真的能成龙,他陈茜豁出去了。
      死都要拖着你。
      这辈子都没人敢同他这么说话,也没人敢能让他放弃这么多。
      “好……我陪你……”
      布料撕扯开的声音,孤零零地石榴放在案上等了一夜。
      “我们回会稽。”
      韩子高绝口不提究竟那一日相国同他说了什么,但却很是认真地答应了陈茜要回会稽。同样,陈茜不说自己为什么会间歇地控制不住无力的失态,他也不问。
      其实分明是都明白,但是不愿意彼此伤害。

      过了正月。
      园子里的梅树放了花苞,点点的红白,温度更低了些,好在还不冻人。
      瞒着家里的人,韩子高故意不说即将远行。侯安都跑来很多次,甚至就差用刀架着他回去认个错,县侯离开同他有何关系,侯安都自然不明白,他回去同家里人说些好话,留下编入建康城里的军队岂不是正好?
      既然好不容易从会稽出来谋了职位,何苦非要回去?

      韩子高却只说家中诸事托付于侯大哥,竟是真的躬身拜了几拜算作是临别,“若是过了春,入夏的时候我还不曾回来……那或许……罢了。”
      他不能保证陈茜那样的脾气真的能同自己回来,想想又觉得恐怕那时侯……如果回了会稽找不到办法,那么恐怕入夏的时候陈茜会不能动。
      这么一想起来,韩子高就觉得一切都很好笑。
      比如所有人都以为他当年是那一路屠戮造下罪孽无数的暴戾之人,谁会想到或许再过不久,他也会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这样的陈茜,留在建康里就是等着仇家挨个找上门来一人一刀地死法,他才不得不离开。韩子高明白,却也不会同他说起。
      太骄傲的人,彼此都一样。

      没几日的光景,太守之印颁下,会稽太守赴任前不过几日还未离了建康,四下就起了些谣言。街上新的谈资,几个人无事顾着自家的摊位探头说起来,“县侯……就是那陈茜,自己求了那会稽太守的位子要离开建康,这可是新鲜事……”
      “我看着相国也该忌惮他了,都是侄儿的辈分,陈顼一直在宫里并不惹眼,陈茜可是锋芒毕露……”
      韩子高打马而过,扬鞭就掀了那几家的摊子,惊呼四起,红鬓烈马掉转而去。
      听了也知道,陈顼这等小人又得了意。

      相国府里收了御赐的御寒织锦,按例先抬过去给小姐过目,绣楼里暖暖地起了清甜地橘香,陈见琛护着袭金纱的袍子坐在正中思量了半日。
      终于等来了这宫里送东西的人,这倒是好了。
      “有什么信儿没有?顼哥哥可给我带话了?”
      “将军只言兄长近日即将启程,小姐快消了这等念头,他府里的人留在建康的都是些下人看院子,那红衣的……恐怕是定要随着走的。”
      “为什么!我以前可听着堂兄平素不好这些,为人严苛,这时候人都出建康了怎么还不忘了带着他。”她年纪小,当年陈茜出事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宫人一听也笑起来,“这里的事情小姐女儿家听不得,相国知道了又要恼。只是……人家在府里也是当职的,近身的侍从是县侯亲自说的,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这几个宫人时常同相国府有来往,陈见琛见着了也不避讳,“行了,我看着还不明白,那模样生得真是再寻不出第二个来,你当我不知县侯是看上了什么?”
      明显得亲疏还是有别,相比下陈顼同她更有些来往,对于陈茜可就当真是淡得多了,陈见琛仔细想想,好像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这才不好办了,何况她现在被爹爹禁足。陈见琛气得一把将那橘子全部掀在了地上,袖子口上的芍药大朵大朵地晃得人错不开眼。且不要说自己的堂兄讲不讲人情,就算是这人肯让她见了,她现下也出不去。
      宫人抬了口颇大的木箱子进来,打开来的绫罗绸缎看得晓衣不住地惊叹,陈见琛心里有事气自然不顺,“死丫头,没见过市面?一箱子料子把你给看得……”话没说完却看着这箱子放了光。
      “公公,替我多谢皇上,这东西我收下了。我可想得了个好法子。”过去一把拉着左右的人得了意。

      “参见相国。”
      陈霸先刚刚服了清理肺火的药,擦擦嘴角颔首,“有劳公公,皇恩浩荡,小女受之有愧。”
      “这就回去了,相国保重身体要紧。”
      寒暄两句,宫里的人退回去,只过了半刻,后边的绣楼又起了声音,陈见琛嚷着要去做些什么来,晓衣连连找人去抬。
      “她又闹起什么了?”
      “小姐看上了那软纱的金蝉衣,说是必要用那宫里的料子去裁,这会儿找人抬着送过去做呢。”
      “叫几个人过去抬着吧。这些小事就先由着你们小姐的性子,别让她又想起什么别的就好。”
      “是。”

      硕大的雕纹木箱刚出了相国府的前街就突地改了方向,晓衣原还是装模作样地随着走,突然到了前边挥手,“快快,跟上点,手下千万稳妥些!装上马车。”
      竟是一路就送到了长城县侯府。
      近日府中变故,府前来往车马自是有些杂乱,会稽太守赴任前的这几日各方都来拜谒,有探口风的,有明显是来看热闹的,离兮脚不沾地,刚要去让人牵马,陈茜回了府就来了客人,忽然又听见人来通传,“相国府里来了人,说是送东西过来。”
      “相国?”
      晓衣跟着人进来,旁边宽袍束发的男子明显得昭彰气焰,同往日传言中的一样,离得近了不自然就有了些压迫感。她不敢抬头看一旁的陈茜,只平静地回着,“相国听闻县侯近日繁忙,特送了些宫里的东西……”
      “行了,抬去后边吧。”
      心提在嗓子眼里,晓衣听着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的回答反倒是松了口气,离兮过来招呼,“县侯素不管这些,先送去后边吧。”
      刚要走,陈茜却打量了下那箱子,沉甸甸地几个人小心地护着,“这里是些什么?”
      “回县侯,是……是些各地贡来的缎子和平常的器物。”这丫头眼光一转,捡了最最普通的东西来回,只盼县侯不要突然感兴趣起来,“抬进寝阁里去,给子高看看。若没什么稀奇的就都收了吧。”这话对着离兮压低了声吩咐了,离兮应下了,几个人就一路抬了进去。
      晓衣直到走了一段突然发现府后极是安静,这才觉得不好,看样子分明来到了府中居住的庭院,这可是隐蔽的地方了,待客一般不会进来,小姐尚还是待字闺中……这毕竟……太不合礼数了。
      硬着头皮往里走,眼看着离兮竟推开了寝阁的大门,一路过来的几个抬箱子的下人都不敢逾越进去,僵持在廊下。
      “无事,县侯吩咐了,先抬进去吧。”
      “呃……这……”晓衣手护在那箱子上,犹豫了一刻横下心来,“相国也有过话,里面有赏给韩侍卫的东西,是否先送去给……”
      恰是一袭红衣从远处转出来,妍丽惊人,看得人不由垂了眼,他自己抬了袖子毫不在意地擦去额角的汗,手里尚握着剑,“离兮?”
      “赏的东西,县侯说拿来给韩侍卫先看着。”
      绯莲红色停在门边,眼看着那跟过来的丫头有些眼熟,一时未曾想起来,只应了句就一点不觉奇怪地直直地进了寝阁的门。晓衣大惊,这可是县侯的寝阁,他倒是想也不想,离兮低低笑起来,“韩子高本就居于此处,抬进去吧。”
      这才真是骑虎难下了,晓衣眼看着那金贵的箱子被人抬进去,一句话说不得,只能先退下,离兮掩了门。

      箱子随便地放在了地上,韩子高先过去倒了茶,眼睛看着,相国筹谋颇深……明知道县侯要走,这又送了什么来?想着右手放了茶杯,他臂上的伤拆了板子,但仍是绑着不太使得上力气,一时一只手费了些功夫终于开了铜扣。
      轻轻的颤动。韩子高一瞬间觉得不对,迅速地退后一步,那箱子竟自己霍然打开,什么金色的料子翩然而起,绯莲大惊拔剑相对。
      竟是个女子!
      空空如也的箱子里什么都没有,却是个活人,剑气直指她眉心,那艳丽的女子刚见了光就突然看见被人指住了要害却也是大惊失色,想要闪躲无奈扔在那木箱的辖制之中跌坐在地。
      屋内突然有了响动,离兮刚要离开又转回来,“怎么……”声音响在门外,韩子高定下心神来才认出这女子自己见过,竟是相国府中那无端冲出来的人,一时错愕也不知如何是好,松了手劲放下剑,看她样子分明不是想要伤人。
      金纱的袖子挣扎而起,听见门外仍旧有人,慌得再顾不上,竟是突然迈了出来倾身上前一把掩住了韩子高的嘴怕他叫人。
      女孩子特有的脂粉香气散开,“你……”没来及说先被她一个噤声的动作弄得无措,竟然一点也不扭捏作态,事已至此,女子干脆地靠近些在他耳边说,“嘘,我没有恶意,你先让人下去。”
      韩子高指指她的手,又颔首应下了,这才看着这女孩子松开了手间,他清清声音答着,“离兮,无事。”
      “县侯府前待客,离兮先去前边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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