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衽陵》野花烂漫

1、燕辞

　　“凡者羡仙，对仙家道事总多痴迷，常言仙风清眼，能望山河川流，步纵云间，奔逸绝尘，可成仙需心身洁尚，二者不可或缺。
　　这心有别，凡在仁心，忠心，赤心三者中任有一心做到极致，皆可修成正果，逢化仙缘踏云而起，坐落仙榜。
　　说到仁心，谁人不知六百年前的白河上仙，在苍生苦楚受病疫侵蚀时如天仙下凡，济世救苦，不管那暑雨祁寒，荒凉贫瘠，一袭白衣从仙风中来，却又消散于人间。可谓是功德满载，令天下良医齐心而望。”
　　“那依你所言这位白河上仙既然如此厉害怎就轻易死于人间？”布衣男子望向老者，似要为难。
　　说书人的话语被打断，如鲠在喉，强颜为笑对台下宾众道
　　“这六百年前的事，谁又知道，怕是问仙宫帝君也未必详知所细。据说，在这白河上仙消散不到百年这灵岚鬼王便现于人间，只怕莫不是白河上仙仁心欲绝转身一走去做了这鬼不是？”
　　台下一少年身着玄衣，眸眼有光华流转，脚踏黑靴，步缓而前，戴有黑布紧扎的手，指腹肤白且骨节分明，将掌中把玩的铜钱往上抛，不高不低，又落下接住，盯着台上老者，似有不屑，令人发怯。
　　“你这书说的不怎样，胡编事言的能力倒不错，既已决心济世，岂会仁心不定，不分黑白。再者，当年仁心殿里医仙过百，却只有一人愿为苍生下凡，我看仁心殿里除了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后头，少年单边抬脚压桌，手肘靠膝十分盛气凌人，一刹间，寂落无声。
　　说书老者默声不言，台下却再议论纷纷起来，少年转身而走，老者正要起声，听见少年声音。
　　“说不定白河上仙仍存于世呢？毕竟他仁心动世，功不可量。”

　　仙宫仁心殿
　　“那照你此番所言，我是非去不可了？”
　　“正是”
　　眼前的男子，身袭白衣，手握文书，正满面愁苦，此人正是燕辞。仁心殿内的一位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小医仙，而在他的面前正是忠心殿内的主文官，仙宫第一文神，念袂，眼下正给他派发任务。
　　本来妖鬼作乱世间，小事由凡间道士除，大事便由天上仙宫从赤心殿内派下武仙，怎么也论不到仁心殿的医仙。可据闻，此次是疫鬼所引起的乱事，而仁心殿内又恰巧只有燕辞一人得空。于是乎，帝君金口一开，这事便落于燕辞身上了。
　　“燕仙官，此次任务已叙述完毕，可还有疑？若是没有，还是趁早上路的好。”
　　“有，听你这么说此番虽谈不上凶险，但也绝非易事。我一小仙，除治病救人外手无保身之力，且不说自身，我又该如何降邪？”
　　念袂似是未曾想到，默声须叟后道:“燕仙官不必担心，我会将此事告召赤心殿门，明日在仙池门出发时，说不定会有人前来协助。”
　　燕辞对这个说不定很是担忧，以他的运气万一来个脾气不好的武将，这一路怕是要多些劳累。又或谁都没来，那他恐怕又要自力更生了，结果种种燕辞内心一时间百感交集，默默做了个最坏的打算。
　　哎，仙途多苦难，信其不由信已，明哲保身为上才好。
　　竖日仙池门
　　燕辞正缓步前去，远远瞥见一人影，那人怕是早已等待多时正倚着门柱望远。内心窃喜，有人愿来总归是好的。
　　“万分抱歉，让您等侯多时了，仁心殿，燕辞。敢问阁下是？”燕辞鞠身道，毕竟是他有求于人礼应提早，眼下只望此人不要是个暴脾气，否则怕是没什么谈话的余地了。
　　“赤心殿，北茗将军麾下，祁霄。”
　　这声音乍听轻声，语气柔和，并无不妥可燕辞怎么听着此人倒有些不愿，但听见北茗将军燕辞心中一惊。
　　赤心殿内有四鸣将，北茗，扶疏，陆鸢，茯茶各个都是在飞升前在人间战功硕累，扬名近远的将军，武艺绝尘，殿内只有这四人平分秋色，便被其他仙文百官共奉为四鸣将，但四位因常去各处平乱纷争少在仙宫，若要一睹尊容还得常守仙宫静待时机。
　　燕辞看此人不愿的面情，听他先前不愿的语气，和声载道:“其实为难的话真的可以不用来的，自愿就行不强求。”
　　祁霄平视燕辞一霎，思虑了后道
　　“自愿的，绝对不是我家将军要求”
　　“……”
　　这怕不是来了个傻子。
　　但一听是北茗将军要求他来的，倒有些受宠若惊，不记得自己几时与北茗将军有过交往了，他忘的东西倒是不少，这也合理。
　　燕辞不怎记事，但有时忘的自己也一惊。例如自已因何飞升，其他仙文百官定会滔论不绝自己在人间的一桩桩美事，可他却毫无印象，时间一长认为这其实不重要。

　　楼阁宣语旁，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巷街内外鼓吹喧阗，白日里的渭水城与晚夜的寂声相比，可嚣尘的多。
　　“呼，终于到了，可真是不易啊”
　　燕辞脸颊略有倦色，似是劳累了许久，相比之下身旁的祁霄倒是轻松许多，这一路飞来，真是落魄不偶。
　　正当他们下落时，碰巧赶上隐匿云中的传送符阵损坏，未及时察觉，纵直落下，多亏于祁霄召来御剑，拽着燕辞飞身上剑，飞的人倒不累，燕辞被拉的就差把魂扔下去了。
　　其实，燕辞运气一直挺差，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起，制药时丹炉一定会炸，写的药书一定没人信，常引得忠心殿内文官来问这是不是写错了，总而言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一个常常招灾揽祸的人。
　　燕辞望向城门，好在此番无碍，他拿出念袂所下的任务文书，再看看城门上的牌匾，再看看城门口望尽的喧街。三处被他看了百遍，他觉得自已霉运一定再次上身了。
　　“华原西南，渭水城，疫病遍传，据探知有疫鬼丛生，为害三月有余，万事小心”文书上如是写道。
　　燕辞:“这里有疫鬼？”
　　祁霄:“你自己信吗？”
　　二人:“……”
　　燕辞叹息，向城内走去，有时去福愿神那祈个福拜一拜也是不错的，他心想。

作者有话说

　　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出自寄汴州令狐相公。后续文章删改中，已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