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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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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坊向来是生产美女的地方,整个京城一半以上的美女都来自于此。
民间有这样一句话,皇帝拥着一半美女,剩下的一半全城的男人一起拥有。可见牡丹坊再京城的影响力是有多大。
有些人为了牡丹坊的姑娘一掷千金,有些人甚至是因此倾家荡产,面对着牡丹坊的姑娘,就像是染上了毒瘾一般,戒也戒不掉。
于是就有人说,牡丹坊,既是天堂,亦是地狱。
这个声势浩大的牡丹坊,几十年总会出一个绝世美女,一出世,即为天人。
而这一年,显然,黎舞衣就成了这绝世美人。
绝世美人出世的第二日就游览了整个京城,这个消息竟比任何的流言传的更快,只半日,连很少出门的风细娘都得到了消息。
于是本还在犹豫该如何去见风细娘的黎舞衣直接就被招到了风细娘的面前。
即使六年过去,风细娘的房间依然是简洁到让人觉得寒酸的地步。
舞衣朝她欠了欠身,刚偷偷看了风细娘一眼,很显然,她的心情并不算好。
“不知风细娘找舞衣所为何事?”等了半日不见风细娘开口,舞衣就轻轻地开口问道。
“我不是叫你今日来找我的么。”
“舞衣本是晚点过来的,只是忽闻风细娘急招,就匆忙过了来。”
“黎舞衣,”风细娘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喜欢你?”
“舞衣不敢。”
“你不用不敢,我就是不喜欢你。”
舞衣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风细娘,眉头微微地蹙起,什么意思?
风细娘倒是依然她一贯的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招蜂引蝶仅限于牡丹坊,我们这里的姑娘是不允许随便出门的,懂吗?”
“舞衣只是去看金姨。”舞衣撇撇嘴,有那么严重吗?
“以后出门要经过我的同意。”
舞衣欠了欠身,点了点头:“舞衣明白了。”
“明白就好。”风细娘轻轻点头,“你要知道,你和其他姑娘是不一样的,我想你过了那么些年,自己也该明白了吧?你的一举一动会更惹人注意,每一个行动都会惹人联想的,懂吗?”
舞衣点头。
风细娘拍拍她的肩,微微扬了一下嘴角,说道:“这次是你不懂事,我不怪你。我今日叫你过来,还是想问你昨晚你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舞衣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我问了门口的家丁,他们说你是和端木少爷说了些话?”
“……”
“你认识他?”
“舞衣不知道。”
“不知道?”
舞衣紧咬着嘴唇,说道:“我不知道我认不认识端木少爷。舞衣少了八岁以前的记忆,我不敢确定我的那段记忆里有没有他。”
风细娘细眯了眼睛。
难道,这黎舞衣八岁以前竟是不简单的?
风细娘还没有想到该如何来回答舞衣告诉她的事情,奉婆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说:“宫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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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宫里来人了。
来的人,就是那个神秘的男子。
风细娘带着舞衣一同去了楼里的雅座。
舞衣不明白风细娘为何带自己一起,去了才知道,原来宫里来人,竟是为了自己。
最先让舞衣意外的,是那个眼睛细长,眼神又犀利无比的神秘男子竟是一名太监,而且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他叫福久。
这么多年,就是他代替皇帝来牡丹坊评判这清吟选班。
而第二个让舞衣意外的,是这个叫福久的太监此行的目的,竟是奉皇帝的命令,让黎舞衣入宫。
懵了,彻底懵了。皇帝根本不认识自己,怎么可能就像让自己入宫呢,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个太监。
舞衣努力迎视这个太监的犀利眼神,犹豫了一下,说:“我能不能,不去?”
风细娘和奉婆惊讶地张大了嘴,这年头,还能拒绝皇帝?
这黎舞衣还要不要命了?
那个福久太监沉思一会儿,却回答道:“皇上没有说姑娘不得不去。”
这下换风细娘和奉婆傻眼了。
“这么说,我可以不去咯?”舞衣高兴地笑了。
“姑娘你确定要这么做?”福久太监淡淡地问。
舞衣点点头。
福久太监起了身,做了个揖,说道:“福久明白了,这就回去禀告皇上。”
风细娘叫做了他:“大总管,真的没事?”
福久笑了笑,说:“这我就不知道了,还要皇上定夺。”
他说完,就带着一班小太监下了楼。
风细娘看看舞衣又看看离开的福久太监,无奈地摇摇头。
奉婆在一边指指舞衣的脑袋,说道:“舞衣啊舞衣,你胆子还真大。”
“我闯祸了?”舞衣不解地问道。
“大总管不是说了嘛,还不知道。你啊你……”
“奉婆!”奉婆似乎还想讲什么,却被风细娘止住了口,“你先下去吧,我还有点事想和舞衣说。”
奉婆看看风细娘并不好看的脸色,点点头,出了雅座,还顺势替她们拉上门。
风细娘的脸色的确是不好,不同于平日的面无表情,现今,却是真正的板下了脸。
她看了舞衣很久,终于说道:“你在隐寺的六年竟是白学了吗,竟一点为人处事的道理都不懂?”
“舞衣只是不愿意入宫。”
“为了端木熙佑?”
“我……”
是为了他吗?舞衣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算了。”风细娘皱皱眉,说,“我不管你到底和端木熙佑有怎样的瓜葛,但你要记住,身为青楼女子,是不可以有感情的,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知道纪凌潋这样的情况只是一个例外!”舞衣还想讲什么,却被风细娘直接打断。
“……”
风细娘叹叹气,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像是在想什么往事。
舞衣不敢说话,亦不敢离开,她知道风细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也只能静静地陪风细娘一同作着。
空气很静谧。
沉默,无声的沉默。
许久,风细娘的表情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只是舞衣发现,她略略带了一点无奈。
风细娘终于开口说:“你还记得我很久以前说你像一个故人吗?”
舞衣点头。
“那个人,叫做,未央。”
“未央?就是那个湖的名字的主人,未央?”舞衣问。
“没错。”风细娘点头,继续说道,“未央,她叫未央。”
风细娘的表情开始迷离开来,“这是一个很长也是很久远的故事。是有二三十年了吧,或许更久。那时,我们都是孩子。我,未央,你的金姨银姨,我们都是和你现在这般大的时候被卖进牡丹坊的。
那时没有清吟选班,没有隐寺。那时的牡丹坊,只有舞台。谁的才艺好,谁长的漂亮,就可以在舞台上获得比别人多的演出机会。我们四个人是当时牡丹坊仅有的清吟小班的姑娘。但是未央和我们又是不同的。她的美丽无人能及。当时有多少王孙贵族为见一眼未央而折腰,又有多少人,仅为了和未央喝一杯酒倾家荡产。
我们是不喜欢未央的。她抢了一切该属于我们的荣誉,却因为她,我们竟被冷落了,没有人理会了。所以当奉婆要将未央送进宫的时候,我们很是高兴,她离开了,我们就能赢得这个舞台了。
哦,对了,说来也许你不相信,当时的老鸨,竟是奉婆,很意外吧。
未央就这样被奉婆送进了宫。我们以为属于我们的好日子要到了,没想到未央在宫里很快就死了。对,死了。
未央死后,牡丹坊被封了。我们,无家可归了。”
风细娘停了口,舞衣看着她,她现在的表情很是难过和伤心。这段往事应该是她最痛苦的吧,只是舞衣不知道,她今日为何要讲给自己听?
风细娘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似是笑了。
是,苦笑吗?
“可是过不了多久,”风细娘又讲开了,“过不了多久,牡丹坊不知为何又重开了,而这次,竟成了官窑。皇帝给了我们很多钱修缮,我们全部都愣住了。
后来,奉婆不愿意再做这老鸨,也许是被未央的事难过住了,她将牡丹坊就全交给了我们三个人。我们努力了那么多年,这才有了现在的牡丹坊。”
“风细娘……”舞衣悠悠地开口,她是不愿意打断她,可是,风细娘到底是想说什么。
“舞衣啊,我今天和你说那么多是想告诉你,你真的,很像未央。”
“……”
“可是,我不希望因为你,毁了这个牡丹坊。”
“我……”会吗?
“只要皇帝一句话,牡丹坊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你,明白吗?”
“风细娘,你是希望我能进宫?”舞衣问道。
风细娘笑了,“我知道你不愿意,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可是,她一个刚出世的姑娘,竟能决定牡丹坊的生死?
太可笑了吧。
舞衣傻傻笑了笑。
只是这个未央,她真的像她吗?
……
红颜岂非祸水,祸水何止红颜。
天地苍苍,万物茫茫。
君生我生,何为荒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