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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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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风自是温柔的,卷着清甜的花香直往人身上扑,若有若无的馨香萦绕在鼻尖。
长途跋涉回到故乡的青年疲惫不堪,饶是如此,也被清风愈了大半,拖着小小的箱子再度踏上了回家之路,与幼年不同的是,他这一走,就离开了四年,不再是每天背着书包欢欢乐乐蹦跳着回家的小少年了。
一打开门,尘烟四起,颗颗粉尘在空中肆意飘荡,不怕死的全都直直钻入了青年的肺中,呛得青年双颊通红。
“咳,咳……”
忍着尘烟的不停蹦跶,青年掀起开在家具上的摆布,灰尘更加放肆了。
青年仔细地擦拭过家中的每个角落,感受着藏在每个角落中的记忆片段。
母亲温柔的笑容,父亲深藏在眼神中化不开的深情,那是对母亲的。
青年拾撮好了家中,提起母亲的买菜小包,换了鞋。
日暮了——该出门了。
“The Juvenile under the phoenix tree, red falls on your soft hair. You turn back and smile at me…… ”
空旷的地下通道里回荡着幽婉的歌声。
歌声来自那位孤身一人坐在冰凉地板上的长发男人。
黎安拨动着琴弦,闭着眼,仰着头。
再一睁眼,一道光直直的跌入了他的眼中——这令他一辈子都移不开眼。
“你好,我是乔桥,你唱得真棒。”
少年伸出的手掌白皙而细嫩,服帖整齐的白衬衫,口子被扣到了第一颗,干净而美好。
黎安禁不住笑了。
“我叫黎安。”
少年也笑了。
少年的手被青年略大的手紧紧包裹着。
乔桥没有走向那条他走了十多年的路,他走了天桥,即使这样,他还是忍不住静静地看了会那里。
三个月后。
乔桥迎来了他的第一份工作,度过了难熬的实习期。
很顺利,尽管这份工作他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这仍是值得庆贺的一天。
“王哥,林老师,以及部门的同事们,多谢大家伙三个月来的照顾,今晚,我请客。”乔桥还有些呆愣,却被林卉撺撮着请了客。
乔桥选的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风格温馨,饭菜可口,众人对此仍是满意的。
一番推杯换盏后,林卉躲着乔桥把账给结了。
林卉是个三十多岁的单身母亲,有个八岁的女儿,丈夫是消防员,女儿五岁时殉职了,自己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平日里对乔桥很照顾,就跟对儿子似的,懂得许多人情世故,帮衬着乔桥。
“乔同志……好好干,我们这行……虽然赚得不多……拿死工资的,也……不错……”
王哥趴在乔桥的背上,宛如革命老同志似的,语重心长地嘱咐着,仔细一闻就能闻到那漂浮着的酒气,典型的一杯倒。
“王哥说得对!咱这行……不辛苦……做个企划案……每个月领个一万多的工资……好了啊……”
“好啊~~~~~~~~好啊~~~~~~~~”
…………
这一部门都是一杯倒的,平日里一个个都是正儿八经的,一杯过后,跟放出来的哈士奇似的,鬼哭狼嚎的,乔桥也是,不过,他没瞎掺和。
乔桥被闹得头都大了,这一部门来的有十几个人,所幸家里人来接走了一堆。
“林老师,谢谢您。”乔桥正色道,“这是饭钱,该给的,这是原则问题。”
“你这孩子,固执得跟我有一拼,行,我收下了,这你可欠我一人情啊,下次我请,就这样啊,早点回去吧。”林卉无奈地收了钱,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完就跑了。
乔桥望着林卉离开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是父母多年教导的。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包,刚一仰头,一双熟悉的鞋闯入他的眼帘,那是一双旧得泛黄,磨得薄底的帆布鞋,昭示着主人走过的路,再往上,是干净的牛仔裤,起毛的毛衣,包裹着清瘦的身体。
这样的装扮,与他的身份并不符,他该是穿着皮夹克,铆钉鞋的不羁青年,这是少时乔桥的所想,亦是如今的想法。
一双洇着红的眼睛撞入了他的心底,多熟悉的面孔呐。
黎安冷不防对上乔桥的眼睛,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差点儿冒出来。
“黎,黎安,你还在这儿。”乔桥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着。
“我今年才回来的,来看我妈,再过一个月,六月,六月我就得离开了。”黎安心虚地说着。
“今年才回来看你妈?”
“嗯,有点事。”
“你住哪?不会和以前一样,住地下通道?”
“没有,我租了个房子。”黎安抬头看他。
“没骗我?”乔桥挑眉道。
“没有。”黎安的眼神坚定地看着乔桥,眼神澄澈。
“走走吧,往桥上去。”
黑暗爬上天空,月亮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美梦。
两道身影缓缓走在人行桥上,向水面望去,两岸灯影璀璨,无不昭示着座城市的繁华与热闹。
锦城的春日来得早,去得也晚,连带着花期也格外的长,近初夏了,绿叶伴繁花,齐齐盛放。
黎安捻着白雏菊的小瓣儿,步履悠闲地跟在乔桥身后。
海风吹过,带着馥郁的花香,锦城靠海,与滨城不同的是,锦城冒了许多花,后来,渐渐长成一片花海、花林,这些花的花龄甚至能跟榕城的那群大榕树相比,有上千百年历史。
“你近几年来过得还好吗?”黎安说完又觉得不对——太过熟稔了。
“挺顺利的,上了大学,找了工作。”乔桥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个黎安太拘谨了。
“嗯。”
最终到底是沉默地走完了桥,谁也没再开口。
“我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好。”
眼前的青年笑得明媚,一双桃花眼抿得弯弯的,桃红色的唇荡起一抹笑,浑身都是栀子花的馨香。
乔桥牵起青年的手,低下头,在他眉间落下了轻柔的一吻。
“The Juvenile under the phoenix tree, red falls on your soft hair. You turn back and smile at me……”
乔桥被惊醒,拿起手机一看。
7:00.am
九点上班,不急。
那是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乔桥从年少就放在心底的人,是黎安。
后来不再见,放着放着也就落灰了。
渐渐忘了。
昨晚,又开始蹦跶起来了。
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那年开春。
锦城的春日回温快,初春就暖得不行,花都开了,空气中蔓延着浓郁的花香,不呛,是锦城春日的味道。
这天,心血来潮的少年直往地下通道奔。
“The Juvenile under the phoenix tree, red falls on your soft hair. You turn back and smile at me……”
那悠扬的歌声几乎是让他顷刻便入了迷,他快步走到地下。
是个还带着少年气的青年,发尾长了拿了个皮筋扎了个小揪,精致的眉眼,还带着淡淡的书墨气,那把颜色鲜艳的吉他占了青年大半个怀抱。
那时,少年想,如果他是那把吉他……
青年转过头来,唇边漾开一道笑痕,明朗极了。
青年想,他没白等。
后来,少年的手就这么被青年紧紧包裹着。
一个月后,黎安当真走了。
乔桥守着他乏善可陈的生活,等待下一个开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