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4、演戏 ...
-
回去的路上,里德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定要选择麻瓜的交通方式,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预定了一辆罗孚车——在时下这个年代,它仍被称为“帝国的荣耀”。
阿芙拉实在困顿,只能随便他去折腾。她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加上本来就不乐观的身体状况,刚上车就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傍晚温度降了下来,风也随之变凉,直吹得她迷迷糊糊往里德尔旁边靠。他把西装外套搭在阿芙拉肩上,抵达目的地后也没有叫醒她,而是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然后动作温柔地将人抱下来。
第二天,这些照片就原样刊登在了预言家日报上,有意澄清前两天困扰阿芙拉的谣言。
阿芙拉哭笑不得:“辛苦你的演技了。”
里德尔刚下班回来,边解领带边认下她的夸赞:“别客气,乐意效劳。”
这样一来,辛西娅办的宴会她就更赖不掉了。
人越是厌恶某一天,那一天就仿佛来得格外迅速。
阿芙拉将头发盘起来,一下子成熟了好几岁似的,然后她对着穿衣镜,磨磨蹭蹭地挑选发饰。
直到里德尔进来催她:“威尔逊负责接送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你要是再不快点,我们可又要成为宴会上的焦点了。”
里德尔才正式入职多久,老威尔逊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就能这样重视他,可见里德尔发展势头之猛。
“马上就好。”阿芙拉一手拿着首饰盒,一手在里面挑挑拣拣。
里德尔走过来帮她选了一个,看出她的不方便:“房间里似乎是缺个梳妆柜。”
阿芙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麻烦了。新添柜子就要放到窗边,可我不想窗户被遮挡。”
而他抱臂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是在麻烦我?”
那句话是她脱口而出的,说之前根本没多想,阿芙拉没想到他会单拎出来询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比较好。
“总之就是不用添置,现在这样就很好。”她拿上手包,另一只手放到他臂弯里,“可以走了,里德尔先生。”
晚宴在威尔逊老宅举办,老威尔逊这些年也称得上是自作自受,在落选后又发生了很多事,致使他和麻瓜贵族关系疏远,这才又将重心放到魔法部的关系维系上。
只是大势已去,老拉维尔这两年由于生病而力不从心,辛西娅如果尚且称得上是后起之秀,埃德温则实在是资质和人品都为人侧目,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让老威尔逊如愿。
阿芙拉初进会场,和辛西娅互相看了一眼,为了维持表面平和而干巴巴地打招呼。
魔法部许多官员都在,但想必看的并不是威尔逊的面子。不过今晚毕竟是威尔逊的主场,她和里德尔刚走进来没多久,就看到老威尔逊带着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走上前来,十分谄媚地同里德尔套着近乎。
阿芙拉算是沾光捎带的,她淡淡点了个头,好奇地打量这个既眼熟又眼生的男孩。眼生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眼熟是因为他和辛西娅的眉眼太像了。
阿芙拉心知肚明,也没有多做声。
里德尔在这种场合避免不了要周旋几番,他叮嘱阿芙拉自觉点少喝几杯,然后就将她独自留在一旁。
马尔福和莱斯特兰奇还没来,阿芙拉望着会场百无聊赖,靠着长桌开始吃水果。
直到老威尔逊带着儿子离开,辛西娅才转回来,也靠在长桌旁边,却和阿芙拉间隔了半米距离。
她的视线遥遥落在里德尔身上,忽然半是艳羡半是嘲讽地说道:“我那时就觉得里德尔一定非池中物,果然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只是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运气。”
阿芙拉很不适应她这样:“你吃错药了,要在这里和我掏心窝子?”
辛西娅拿起一杯饮料:“我只是觉得命运不公,一路走来你一直都是被偏爱的,而我似乎没有一件事顺心。”
阿芙拉被偏爱?她忍不住发笑,真想直接说让她也丢一次性命再说这话。
“人活着就要经受苦难,只是每个人苦难不同。你没看到我的难处也仅仅是因为你没看到,不是我没有。”阿芙拉说得很坦然,她也没想在辛西娅面前显摆她过得有多好——两人都见过彼此的不堪,没必要搞这套无聊的把戏。
“你还是没变。”辛西娅扭头看她。
“你变了很多。”阿芙拉吃累了,随手拿起一杯红酒和她碰了碰,然后注意到辛西娅的装扮有些奇怪。
她没有选择夏天的礼服款式,而是穿着一条旗袍样式的长袖礼服裙,领口束得很高,裙摆也一直垂到脚踝。
不止看上去很热,而且也很不符合辛西娅平日张扬的风格。
话说到这份上,阿芙拉也有几件好奇的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辛西娅笑笑:“你是要开始和我算账了?”
“你都结婚了,而我的学生时代也要结束了,有些账是该算算了。一年级万圣节晚会那次,你为什么要联合埃德温整蛊我?”
辛西娅看上去都快把这事忘了,她回想半天后说道:“那次的场景是里德尔要求我布置的,我只是觉得好玩就照做了,而且也很有万圣节的氛围不是吗?我没想到你反应会那么大——说实话我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发疯。”
阿芙拉追问道:“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故意设计让我没带魔杖就出门。”
“这可和我无关,那件事我也听说了,是克莱尔自己做的不是吗?”她四下张望,“克莱尔今天也来了,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把她叫过来当面对质。”
阿芙拉看到她了,但刻意没有过去打招呼。一来她不想破坏心情,二来这事她心里有数,只是想找辛西娅求证个明白。
“下一个问题。同一年冬天里德尔的生日派对上,你在香槟里下了什么药?”
“还有这事?”辛西娅垂眸,很有兴味地翘起红唇,“看来你的室友可比我要讨厌你。”
——那就都清楚了。
阿芙拉一一数落道:“你曾经上课的时候故意在我凳子上洒墨水,怂恿曼迪并激化我和她之间矛盾的是你,争霸赛时在禁林里给我使绊子的也是你……”
“禁林那次我也没占到便宜,充其量只能说是冲突。”辛西娅不满地纠正她。
“那就算是冲突。这么多年你明里暗里是怎么奚落、嘲讽我的,相信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清楚。至于你跟踪过我几次,对里德尔打过多少次小报告,又对隐身衣动过什么手脚,我暂且看作是你为他办事时的无奈之举。除此以外,我骗你出来对你用过一次摄神取念,但后来又在级长休息室里救过你一次。到此为止,勉强就算扯平了,以后你要是再动什么手脚,可就别怪我如数奉还了。”
其实这些年阿芙拉也还回去不少,能让她吃哑巴亏的事大多都和里德尔有关。
辛西娅优雅地捏着细长杯颈,忽然笑了:“要是这样数落,我似乎欠你那么一点。”她抬眼道,“阿芙拉,他没告诉你吧。级长休息室里那次,是里德尔故意让我配合他演戏的,目的就是引你过去。他知道你一定会跟上去。”
阿芙拉早有预料,但胸腔里还是憋着一股气:“我猜到了。”
“那今天我的‘坦白从宽’应该怎么算呢?”时隔数年,辛西娅再次露出那种精于算计的神情,“我帮你隐瞒曾经使用恶咒的事,旧事一笔勾销,你觉得怎么样?毕竟刚才的事我也可以不说的。”
阿芙拉冷着脸和她碰了碰杯,指摘道:“我喝的是酒,你却喝果汁,你很没诚意。”
辛西娅鲜见地没有反驳她,而是低头笑了笑。碎发从她耳边滑落,竟显得这张往日刻薄的脸也有几分柔和。
这一低头,阿芙拉瞥见一抹不寻常的淤痕,几乎是一瞬间,她明白了辛西娅为什么穿得这么保守。
她僵在那里,于前思后想中发问:“你需要帮忙吗?”
辛西娅怔了怔,意识到阿芙拉的询问在针对什么,但只是若无其事地将领口往上扯了一下。
她甚至依旧得体地笑:“谢谢,但是……”
阿芙拉打断她:“既然不需要帮忙,你不用向我解释,我也没有必要听。”
“你应该一直保持这样的警惕。”辛西娅顿了顿,“我真的很羡慕你。以前我以为,这是因为命运对你的偏爱。但现在我才明白,我是羡慕——不,是嫉妒你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
“你一直都可以选择。”
说话间,卡米拉挽着阿布的手臂走进了会场。
辛西娅向那边瞥了一眼:“你这就像在说阿布是有选择的,他可以逃离家族,选择不去做一个马尔福。”
阿芙拉耸耸肩:“只要他想,未尝不可。”
她笑得有些无奈:“一切事情在你口中都好像很简单。”
阿芙拉提起裙摆准备往那边走,最后想想还是多说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劝说别人尽可能去选择,是因为我自己别无选择?”
辛西娅不解地愣了一下。
在她反应过来以前,阿芙拉未多置一词,转身向会场门口走去。
辛西娅的母亲是个非常擅长交际的人,她几句话就将卡米拉带到女眷那边,阿芙拉都还没来得及打上招呼。
马尔福正好结束了短暂的寒暄,转过身来就和阿芙拉陷入面面相觑的局面。
两人都知道此刻应该说点什么,但无论说什么都很不合时宜。显然那则报道及外面的传闻已经干扰到他们的生活,熟稔的话说不出口,客气的寒暄又太奇怪。
有几个记者不停周旋在席间,此刻更是有人将镜头对准了这边——送上门的新闻谁不想要?
他们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阿芙拉最终将话头咽回去,向他行了个宾客礼。马尔福亦身体微僵地腰身微躬,缓慢地将礼节还回去。
两人都很别扭,似乎都觉得向对方行礼是自己亏了。
阿芙拉注意到他在用口型腹诽:“你好做作。”
她则英雄所见略同:“你也是。”
无数双眼睛如猎犬般紧盯他们,阿芙拉没办法问出那些于脑海中徘徊许久的问题,于是只好在会场里走了几圈,找到里德尔的身影。
里德尔正在和沐恩以及其他几个官员交谈,见阿芙拉过来,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身旁。
他嗅到她身上的酒气,姿态温柔而亲昵:“我说过要你少喝一点。”
“我只喝了一杯。”阿芙拉挽着他的胳膊,对以沐恩为首的一众人物微微颔首。
沐恩将他们之间的亲密尽收眼底,若有所思。
“好久不见,格林德沃小姐。”沐恩话里有话,“不知阁下毕业后的就职意向如何?你要是也像里德尔先生一样来魔法部,那我们英国魔法部可是如虎添翼了。”
阿芙拉摸不清沐恩是什么意思,以前那些过结她可没说要两清,他倒是一个字都不提了。而那些将她连同盖勒特一起口诛笔伐的文章散扬起来,魔法部可是一刻都没有插过手。
不过沐恩一向是能屈能伸的性格,这么一个老奸巨猾的部长能稳坐到现在也并非没有道理。
阿芙拉只能打哈哈:“我这个人比较懒,恐怕胜任不了魔法部的工作。而且嘴也比较笨,经常气得人七窍生烟,”说到这里,她着意看了里德尔一眼,“为了各位的身体健康和心情舒畅,我还是选择其他职业比较好。”
沐恩哈哈大笑:“魔法部总是需要新鲜血液的,这两届的年轻人各有各的个性,只要有能力,百花齐放也不是坏事。”
这话说得倒真像是在对她抛橄榄枝了,也不知道是真看中她的能力,还是想找个借口将里德尔栓得更牢。
中途有记者来将他们拦住,说想做一个简短的采访。里德尔转头看向阿芙拉,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趁着阿布和卡米拉都在场,这是个澄清绯闻的好机会。
同时阿芙拉也不想挖坑给自己跳,她事先说好:“有关盖勒特·格林德沃的问题我不会回答。”
这让那些记者面面相觑。
不过有素材总比没有好,很快就有人挤到前面来,一边发问一边指挥羽毛笔快速地飞舞记录。
他们在采访里德尔时,关注的多是他斯莱特林传人的身份。对于这个噱头,外界也多有质疑的声音,其中喊得最响的莫过于以前的埃弗里一派,矛头指向冈特家族之于斯莱特林实在是血缘稀薄这一点。
舆论已经流传开来,埃弗里死后,这些声音并没有随着他的逝去而掩于深穴。里德尔的回应则无比妥善,没有任何可容指摘之处。
阿芙拉盯着他映在灯下的完美假面,一时分不清他面对外界的这张脸和头顶的水晶灯哪一者更华丽、更具迷惑性。
阿芙拉习惯了这一点,毕竟在公众面前,里德尔一向表现得无可指摘。只是这种时刻还是难免让她觉得分裂,就仿佛那些与生俱来潜藏在他体内的疯狂只是用来折磨她的,这种人前人后的反差再一次令她感到极不平衡。
最令人痛恨的是她不但无可奈何,而且还要怀着这种不平衡的心理配合他演戏。
她回过神时,记者的注意力已经移到她身上,并接连喊了她好几声。里德尔置于她腰间的手心温热,此刻轻轻拍了她两下,提醒她专注一点。
阿芙拉挂上标准的微笑,听到对方又要求了一遍:“格林德沃小姐,请您介绍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