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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人解得巫弦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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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昨日的夜里,缇陵城中一处大火,好在天公作美降大雨压下火势,不然啊,那云行第一阁的鹿梦阁就要化作一摊废墟了。”
“这城主派遣使节来到缇陵刚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晦气得很!”
“要我说也是。上午又抓了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真凶。”
“缇陵很久没出过这样的事了,我看那些个主子们也早就不知道怎么断案子了!”
“唉……”
“哎哎哎,你瞧瞧,前面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两人走着聊着,忽然看见街边的一堵墙前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看上去热闹得很,好奇心使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凑了上去。
果然是有热闹可看。一个小少年,只不过衣服破破烂烂,怀里揣着一张榜单,坐在地上,旁边的人吵吵闹闹的。
“这小少年真是勇气可嘉!”
“是啊,是啊,巫术都已经消失那么多年了,上百年了。”
不多时远处赶来了一队人马,看样子像缇陵城府的影卫。他们拨开人群,看着撕下贴在墙上的寻人榜的少年。
“是你撕榜?”
少年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泛着一点点泪光,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但是语气是可见的颤抖:“是”
“带走。”
他身后的影子听命架起了少年,将他抬上一匹骏马,牵离了市井,留下一群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缇陵厂狱。
许笙寒自己觉得真是冤枉得很,本想着小湪这个小笨蛋的脑瓜子不好使,特意吩咐了他别出去乱说免得引火上身,谁知道自己竟然撞在了枪口上。
昨夜里他也是救了火,还被雨淋了一场,休息一会儿,被一个不长眼的惹着了,五横六粗的人。
“不过是骂了几句,真是……”
许笙寒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心想着小湪估计这儿会要哭爹喊娘不知所措了。
没过多久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来,几个狱卒押解着三个穿着朴素的平民进来,打开牢门和许笙寒关在了一起。
有人来了,许笙寒自然是暗暗有些高兴的。那里面有一个人许笙寒昨天还见过,是救火里面的。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
“唉,别提了,那个什么洪衣使节是吧,知道我昨天第一个发现火情的,非要说我有嫌疑,死活要抓我。”
许笙寒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另外几个人也都笑了,立刻打开了话茬。
“我也是奇奇怪昨夜是我最后一个离开厨房的,他们非说我说的\'厨房蜡烛熄了\'在糊弄人。”
还剩一个人,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不像是多么爱说话的人。见有目光投向他,就缓缓张了嘴。
“也许因为我是个厨子吧。”
许笙寒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算很冤,毕竟他还骂了人,还骂得很难堪,最起码被骂的那个人极其愤怒,踹了自己一脚。
“我就是昨晚上骂人的那个,哎,正是城条街的许笙寒,你们都做什么的啊”
“我啊,就是茶楼的阿万。这位是茶楼的江老板,这个是我们茶楼里的,大厨,你叫他许厨子就行。”
“许厨子真是幸会,你我同姓,说不定就是一个祖先的后人呢。”
许笙寒热情搭话,却被冷眼相待,一时气氛格外冷淡。
阿万说道:“别理他,他向来如此,比冷库里的冰块儿还冷。”
“这有什么,咱们遭遇相同,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也算是狱友吧培养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江老板说道:“那还不如说说,咱们这样可怎么洗脱嫌疑,重见天日啊”
阿万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还害怕好人被坏人吃了”
江老板小声道:“那倒不是这么说,只是这个案子蹊跷,谁会平白无故放火啊,我看就是天降神怒,惩罚世人。”
“也可能啊。”
许笙寒见他们俩聊的倒是火热,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话,就把目光又投向了那个厨子。
“哎,阿万说你是大厨,相必做饭也是格外的好吃,你看这厂狱里面又枯燥又无聊,不如,你教我几个菜?”
厨子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什么东西也没流出来,嘴也没张,直接挪到一边躺下休息了。
“唉……是我太无礼了?”
许笙寒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自念道:“我这一双残废手,也是无缘那些美味了。”
临近晚上,有狱卒来送了饭,缇陵厂狱毕竟是监牢,伙食也不会好到哪去,除了阿万和许笙寒,其他两人实在是难以下咽。
“厨师伯伯手艺肯定好,像这种饭当然是觉得难吃至极。”
许笙寒其实也看不出来那厨子年岁几何,只是满脸的皱纹,既不能叫老了,也不能就这么没大没小的跟人家称兄道弟,就这么定了一个大致的敬称。
厨子果然抬眼瞧了他,但也就只一眼,就低了下去。
许笙寒顿时觉得自己果真是智勇双全。
吃过饭,四个人围在一起取暖,牢房里阴冷潮湿,一到晚上,湿气就起来猖狂,许笙寒一向胃寒,就和阿万紧紧靠在了一块儿。听着窗子外面的动静,像是刮起了大风。
“喂,喂,别睡了,”一个狱卒站到牢门外,用刀柄狠狠敲了敲墙。“谁,那个,有没有人叫许笙寒的。”
许笙寒站起来,答道:“我是,可是要提审?”
“不是,洪衣大人才没那个时间,有贵人要见你,快出来吧。”
狱卒说着打开了牢房门,放许笙寒出来。不明就里,许笙寒一头雾水跟着出来,走过狭长的廊道,也路过了审讯的暗室,走到一个空旷的房间,大的很,却只有几张小桌子,摆着一些笔墨纸砚,和茶壶茶杯,应当是那些狱卒休息的地方。此时房子里只有三个人,其中就有已经一天没见的小湪。
小湪见了许笙寒,就欣喜若狂地扑了上去。
“阿寒哥,阿寒哥!”
“小湪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嘛。”
小湪扶着他起来,缓缓挪到离曾拭近一点的地方,给他介绍道:“这是咱们缇陵的城主,这几日城主贴榜广寻城中会巫术的人,你若能为城主效力一二,城主一定不会让你再在这里受苦的。”
许笙寒大致明白了小湪的意思,朝着曾拭打量去——曾拭站得远,一身墨色束袖长衫,身佩长剑,面相温和,却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他身边的沈惜林则是一身青绿,手里一把折扇,离得较近,许笙寒还能看见他眼角的那一颗泪痣。
曾拭和沈惜林这时也是正有机会好好观察他们要找的主人公——许笙寒一身从头到脚都脏兮兮的,衣衫破得不成样子,头发蓬乱,灰头土面。
“阿寒哥,快向城主行礼啊!”
许笙寒愣怔了一会儿,同小湪一样,垂跪在地。憋出生硬的句子:“见……过城主。”
曾拭问道:“此人便是你所荐之人?”
“是,是,阿寒哥绝对能让城主满意。”
少年忙在地上磕头。许笙寒见他如此卑微,想起来自己被稀里糊涂抓进来,一身的反骨就作痒。于是小声道:“你求他做什么,小爷我不想跟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混蛋打交道。”
“阿寒哥,你不要这样……我是立下誓的,不然城主定觉得我在骗他们,咱先离开这是非之地,若真是能得城主信赖,城主必定会洗清你的冤屈。”
“呸,我不信,他们既然都把我抓起来了还想严刑逼供,怎么可能还我清白。”
“他们伤你了?”
“这倒没有……反正我觉得这个城主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咱们先出去再说好吗?出去了什么都好说了,不然你有冤也没地方说去啊,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二轻声细语的哄着,又忙向着曾拭和沈惜林解释。
“阿寒哥绝对是不二之选,城主不如先让他看看沈公子的伤。”
“脾气如此之大,万一由他伤了可怎么办?”沈惜林撇撇嘴,调侃道。
“城主,万万不敢啊!”
曾拭可不想听他们废话,快步上前突然抓住许笙寒的一只胳膊,强行将人拽到沈惜林脚畔。
“仔细看。”
“哎呀,城主大人不必急躁。”沈惜林也只能一边抱怨一边撸起袖子露出一截小臂,那本干净的小臂上横着一道伤,十分狰狞,四周皮肉些许乌黑。
“这……”
许笙寒盯着那伤口发了楞。
“这是,血弦。”
沈惜林本不抱希望,但见他反应非比寻常,忽然也来了兴趣,道:“不错,你可知道这是那一类血弦?”
“冰锋弦,最为尖厉,也最为迫寒。”
本以为他是个脏兮兮的乞丐,怎么可能学过失传的东西,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许笙寒也是好奇,巫术确实失传已久,那珍惜的血弦自然几更是凤毛麟角了。
许笙寒眼角忽然一紧,浮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大声呼道:“世间难得一见!若为琴弦,恐怕凡人难以调试。”
沈惜林和曾拭对视一眼,不由得心里暗叹找对人了。
“城主,我就说,此人定不会让城主失望。”
“拭儿,就让他试试吧,反正试弦需要时日,若他真的能将血弦琴调的满意,我们就重重赏他,若不能满意,再做处置。”
“可以,”曾拭也满意的应下来,但语气一转,又说道:“不过,你是我从厂狱里带出去的人,自然难以平悠悠众口,你这个小伙伴,看着到也不错,先让他带你在这儿待着,如若你能为城府立功,我自会好好赏你们两个。”
许笙寒本来的惊喜一扫全无,瞬间回到最开始的不屑,小湪倒是觉得比较划算,毕竟他相信他的阿寒哥的实力。
“呃……拭儿,你看,我可是分外的想在一月之后的曲选会上拔得头筹,这样不论是你还是缇陵都是无限荣耀,所以我也是格外的想调好这个琴弦,我们也是求人办事……”
“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你朋友的。”对许笙寒说完曾拭又转过头对着沈惜林说: “牢狱阴潮,我受不住,别的事回了城府再讲。 ”
说着就顾自出了屋子。
沈惜林瞧着脏兮兮的许笙寒,打着笑回道:“这位兄台,实在不好意思,这人非我们城主所抓,乃一位作威作福之人,只是他确实是仗势才跋扈,我们也是有难言之隐,还望体谅。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肯答应我帮我调试琴弦,我定然保证你这朋友毫发无损,还有,重金相赠。”
“重金相赠?”
许笙寒听到重金两个字,头脑放空,眼神灼烨,想起昨夜在鹿梦阁的奇遇,想来自己无论在哪也弄不到千金,如今出去了还能有报酬,只是委屈了小湪。
正想着,只见小缘已经格外积极,口里说着“好好”把许笙寒往沈惜林身上推。
“阿寒哥,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救我出来的。“小缘抢先一步,抓住一边狱卒大哥的手,道:“哥哥,快把我关起来。”
狱卒倍感无奈,看了沈惜林一眼。
“啊,既然如此,劳烦小兄弟了。“沈惜林又对着狱卒吩咐道:“洪衣若是问起来,就说是城主带人走的,且欢迎他来城府拜访,还有,不可让人伤了这位小兄弟,不然我就告诉你们龚狱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沈阁主钦点的人,我们就是死也不敢碰了分毫。”
沈惜林又回头对着许笙寒笑道:“放心了吧”
曾拭在厂狱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入出来,此时已经入夜,道边树影摇曳,冷风肆虐。
“真是,缇陵都打春了,晚上还是这么冷。”
沈惜林的声音传来,他已带着许笙寒出了门。沈惜林把他的披风盖在了许笙寒身上,只是淡色的华纹披风和他又脏又破的一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许笙寒一眼就看见站在马车边的曾拭,他站在风里等着,好像将那股冷漠的气质吹走了一些。沈惜林走上前去,看了看马车,道:“城主大人,真是不好意思,缇陵夜不能骑马,城主与庶民同,还是委屈城主跟我们二人挤一辆马车了。”
许笙寒听他这样说觉得头皮发麻,和城主坐一辆马车,万一压抑死了可怎么好
“不用,你们乘就好,我今日约了龚御主,稍后他就来了,有什么事也等会再讲吧。”
曾拭说起话来温吞吞地,不急不缓。许笙寒呆呆望着他,昏暗的夜色里像一根俊竹子一样插在那里,风绕过许笙寒眼前的乱发,刮在脸上,还是有些寒春的料峭,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极不合眼的披风,伸手脱了下来,递给曾拭。
“城主还要在这儿等着,风这么大,这披....”
曾拭盯着那披风,轻轻皱了下眉。许笙寒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立刻就觉得自己又鲁莽了,顿下手,不知是否该收回来。
“城主若是嫌脏,就当我没说吧。”
“我不冷。”
曾拭终是给了这么一句。
“阿寒,他说了他不冷,冻死他才好呢,咱们走。”
沈惜林直接拉过了许笙寒的手,拽着他上马车,许笙寒听见他亲昵的称呼,顿时觉得安心不少,心里也暗道还是沈惜林更亲切一些。
马车颠簸着离开滞留的原地,悠悠的往城府的方向驶去。车子里,许笙寒重新裹上了披风。沈惜林开始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
许笙寒被他盯的不安,别过身子躲着。
“你姓许?”
“是。”
“在下姓沈,名惜林,劝君惜取少年时的惜,取筏松山不动林的林,字楚刈,字不好听,我就不跟你解释了。你叫我阿林就行。”
许笙寒稍稍整顿额前散发,尽量将自己的脸能全露出来,然后一本正经说道:“我姓许,名笙寒,我还是叫您沈公子吧。”
“……也好。我听小湪说你是这个月才来的缇陵,之前在一家大户人家里干活 ”
“是,做错了事,被赶了出来。”
“啊,这样啊,没事,我和拭儿肯定不会赶你的,不过,你得好好帮我,这年头懂巫术的人可不好找。”
许笙寒沉思前事,咽了咽口水,遂即将目光定在沈惜林身上,表明心迹:“沈公子所托我一定竭尽所能,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 嗯,钱。”
沈惜林差点咬到舌头,轻咝了一声,道:“啊哈哈哈,有志气,我喜欢。你放心,肯定会给你不少好处的。”
“那个,城主他,不好相处吧,我看他老是面无表情,是不是很冷酷 ?"
“非也,拭儿那是放不下身段,其实与之深交不是很难。”
马车这时忽然停下,已到了城府,沈惜林结束闲话拉着许笙寒下车。城府大门上挂的灯笼格外的大,许笙寒就喜欢这红通通的喜庆玩意儿,特意多看了几眼,然后就跟着沈惜林进了府。城府里本就没有多少下人,二人叨扰福伯点灯送他们回了沈西林的西焦院。沈惜林院子里就一个丫鬟,名字叫汝嫣,跟着沈惜林姓沈,是沈惜林少年游走江湖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救的一名苦命女子。汝嫣等不到沈惜林回来一人在侧房里点着灯看书,这会儿听见动静就急忙出来了。
“汝嫣,快快放热水,给这位新人好好洗洗尘气”
汝嫣见着许笙寒,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是哪捡的,城主知道了没?"
“我今天就是和他一起出去的,你说他知道不知道你快去忙活,我去找一件合适的衣服。”
沈惜林支走汝嫣,拉着许笙寒进了自己的屋子,屋子三间大小,外厅,里间,还有一间放书案。沈惜林拉他先坐在外间里,自己去里间找衣服。他身量要比许笙寒大,高也要高出四指,能找到合身的衣服确实很难。找了许久终于在箱底拔出一件白色衣衫,应该是很久之前曾拭送的,只是他嫌白色太素净从未穿过。
“就你了。”
沈惜林把衣服拿给许笙寒。汝嫣也已经放好了热水,领着他去洗澡的地方。
一推门,一股子热气就扑面而来,散了一身疲惫。
汝嫣把衣服给他搭在屋子里的屏遮上,为他掩好了屋子。
许是热水太舒服了,也是因为身上太脏了,许笙寒洗了很长的时间,待穿好衣服,擦干头发走出来时,汝嫣和沈惜林都已经是昏昏欲睡了。
沈惜林推推汝嫣,道:“瞧瞧,我真是带回来个宝贝,长得也是白净好看。”
汝嫣瞧了瞧许笙寒,已经是改头换面了,头发洗过之后不再蓬乱,静静地散在背上,把那张算得上精致的脸露了出来。许笙寒眼睛生的明亮,眼珠色泽浅些,光泽不减分毫,鼻子挺俊,嘴唇也生的好看,这么一比下来也就眼睛些许小了,奈何这双细目偏偏有神似星辰。
“哎是比沈破嘴好看,好看得不止一星半点。”
汝嫣没多说,起身去给许笙寒铺床。
“……”
许笙寒轻挑眉毛,穿上这身干净的衣服倒不知手当放在何处,目光略带询问瞧向沈惜林。
“哎呀,你汝嫣姐姐给你铺床呢,我都没这种待遇,你就住在东边那间房子,采光好,咱们明天早起讨论琴弦的事儿,哈~你看我都累死了,你快去睡,去吧,去吧~”
沈惜林打着哈欠绝情地将许笙寒退出门外,关上了门。许笙寒顺着指示到自己的房间,不大的一间厢房,就一张床,一张普通的桌子,还有一方软榻。
“你这破烂衣服估计是洗不了了,我给你放这儿了。”
汝嫣弄好了一切,又给许笙寒添了茶水,简单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劳累许久,未曾有过如此舒服的栖身之所,许笙寒不由得身心都放松下来,躺在床上,盖上软被,仿若一下子从地狱到天堂。
许笙寒吹了床边灯烛,准备好好睡一觉。但暗夜中,他却猛地睁开了双眼,他从床上爬下来,到他那一堆破烂衣物面前,仔细翻找,果然什么也没发现。
“我的玉……不见了……我怎么……”
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呢!
许笙寒回想今日所有行迹,但事情繁杂,一时也无法想起来掉在哪了。
“唉,我这脑子真是……”
许笙寒脑子混成一团,刚才起身又太急,脑袋像是灌了铅一样。只能慢慢重新趴回床上。
这是他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睡到床,即便此刻的夜晚他本该守着月亮,也被不断的折腾搅得心身相离。
枕上胳膊,摸着空空如也的旧衣服,困倦缓缓吞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