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你》山容

26、第 26 章

　　还有两天就是艺术节了，负责任的孙倩倩终于放过了大家，只说最近两天每天中午和练一遍就好了。祁良终于可以和林丛一起放学了。
　　两个人并排走着，祁良的手里拎着小提琴的琴盒。
　　祁良看了看林丛，他似乎对班里的节目并不热心，大家中午都凑到排练教室看他们排练，但他一次都没有看见过林丛。
　　原本他以为会有一个和林丛一起表演的机会，但是林丛果断地拒绝了，而他没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林丛踩着路上地碎石子，像小孩子总爱找一些不平的地方玩玩闹闹。
　　后天……后天就是艺术节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平常心，学会了冷静和淡然，就像最初听孙倩倩的节目创意一样，他还能诚恳的说一声好。
　　但是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是啊，他害怕，他觉得自己可以忘记，可以忽视，可以风轻云淡，但是内心的深处还是怕的。
　　他要再努力一下，做一个处变不惊的人，不会害怕，不会恐惧，让往事随风，他不再耿耿于怀。
　　祁良看着林丛走了一路了，也没说一句话，只是闷头走路，忍不住问他：“想什么呢？”
　　“啊？”林丛抬起头，茫然的看着祁良，“没什么，胡思乱想呢。”
　　“嗯……过了艺术节，就要期中考了吧。”
　　林丛算算日子，已经到了十一月的，“嗯，要到期中考试了。”
　　“怕耽误学习吗？”祁良问。
　　“嗯？”林丛一时间没想明白，愣了一下才明白祁良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拒绝表演。
　　“不是。”林丛低了头，说了一句，“我不想表演。”
　　他不想表演，他不想出风头。在他来到榕城的那一刻，走进一中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让自己普通一些，再普通一些。
　　他坐在教室后排，他考着不痛不痒，不引人注目的成绩，他敛着性子，鲜少交往，他不招惹别人……
　　大概就像每一个人的班级里都有那么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多年之后拿出毕业照，你记得第一名的成绩，你记得最调皮的学生被老师教育了很多次，但是你却不记得那个人，连名字都说不出。
　　可是自从遇到了祁良，莫名其妙的就改变了。他和年级第一一起放学，他默默的提高成绩，成为了火箭班的一员，他认识了好几个好朋友，一起旅游，一起玩闹，现在，他差点就要站在全校师生的面前，登台表演……
　　祁良，你是哪里来的魔力把我的计划全部打乱？
　　现在，他不想表演，他也做不到。他还想守着自己最后溃不成军的底线。
　　有些规则一旦打破，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但是，他还想再负隅抵抗一会儿。
　　祁良看着林丛又陷入到刚才低头沉默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这两天林丛有些没休息好，晚上总是做梦。
　　梦里一会儿是两个人在弹吉他，一会儿又变成了他决绝离开的背影……
　　林丛从梦里惊醒，瞪着眼睛看天花板，躺了好久才抵不住困意沉沉睡过去。
　　林丛从床上爬起来，慢慢悠悠的走到学校。
　　今天艺术节，学校正忙的热火朝天的，大家都没心思学习，连班主任李老师的课都心不在焉的向着窗外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李老师看着一个个心猿意马的同学们，“大家的脖子伸得有些长啊，一个个都看着窗外干什么，是有帅哥还是有美女啊？”
　　大家看着李老师，正捧着课本，温温柔柔的语气仿佛是在讲书上的课文，就是话的内容，有点……
　　7班的同学都是成绩不错的，平时从没有受到老师的批评，也没有因为在课堂上分心而被老师提醒的。现在，李老师一说，大家立马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的低头看课本。
　　“既然大家都这么关心艺术节，我也关心，我就问问咱们班的节目，能不能拿个一等奖回来。”
　　“老师，没问题，就等着颁奖念咱们班的名字吧。”孙倩倩笑着说。
　　谁都有不服输的时候，少男少女总是充满竞争精神的，他们自信且骄傲，也许可以称作意气风发，也许可以称作年少轻狂。
　　“是吧，那我就放心了。”李老师还是温柔的声音，带了点笑意，“好了，关心完了，我们来继续上课。
　　中午在学校吃了午饭，林丛就慢慢悠悠的回了教室。
　　教室里人不多，就算是7班这样的火箭班大家的心也飘了。
　　艺术节下午2点开始，一直到下午放学。这会儿吃了午饭，表演节目的已经提前去礼堂准备了，剩下的也去礼堂凑热闹了。
　　林丛刚做到座位上，准备睡个午觉。今天校园里来来往往，比平常热闹多了，没什么学习的氛围，林丛干脆放过自己，作业一收扔进了桌兜里。
　　还没来得及趴在桌子上，孙倩倩慌慌张张的门口冲进来，一脸的焦急。
　　“林丛！林丛！你帮帮忙吧！！”孙倩倩直接跑到林丛的座位旁，一把抓住了林丛的袖子。
　　林丛没有动，看着女生。十一月份天气已经不热了，但女生大概是跑着的，脑门上全是汗，脸红红的，眉头皱着，眼睛红红的。
　　“你先说清楚怎么了？”林丛问。
　　“王劲今天吃完饭在食堂里摔了一跤，手扭了。”孙倩倩说的很快，带着焦急，“食堂里可能谁打的汤撒了，王劲没注意，吃饭的人一多，推推挤挤的，就把他碰倒了。”
　　林丛皱了下眉头，“他现在怎么样？”
　　“摔得时候手撑了一下地，把手扭了，其他没什么事，现在送医务室了，但是下午肯定没法表演了。”孙倩倩抬头看了看他，“你能不能，代替他上场？”
　　林丛愣着，说不出话来。
　　孙倩倩一心为了这个节目，准备了这么久，一下子出了这个事，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整个班级都期待着今天的表演，今天早上，杨老师还专门问了他们。
　　林丛茫然了，他不知道怎么办，也许他想帮忙吧，但是他觉得自己办不到。
　　孙倩倩看林丛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又失落的说，“如果不行，就算了。”
　　林丛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倩倩看林丛问没有拒绝，干脆拉着林丛的袖子，就把他往教室外头拉。
　　孙倩倩在前面拉着林丛的胳膊，走的飞快，“林丛，这次就算我求你了。”
　　林丛张了张嘴，却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孙倩倩直接拉着他到了他们专门借的社团活动教室。
　　活动教室的桌椅都推到了一边，留出来中间一片空地。
　　祁良坐在教室最后排的桌子上，长腿撑在地上，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小提琴琴盒，琴盒是打开的，大概是刚练完收起来了。
　　孙倩倩把林丛拉进教室，“林丛，王劲的吉他在那儿放着，谱子也在琴包里，你要是可以帮忙，就麻烦你这会儿练一下，下午和我们一起表演，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不要吉他了，也不是不可以。”
　　孙倩倩说的很认真，眼里带着期待。
　　林丛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我试试。”
　　林丛开了口，但是声音却哑了。
　　孙倩倩见林丛答应了，眼泪一下子涌上来。她是个挺活泼开朗的女生，平常总是嘻嘻哈哈的和大家开玩笑，一下子快要哭了有些不好意思。
　　“程妍和秦汉大概是去搬乐器了，我去找李老师说一下，先走了。”说完，转身跑了。
　　教室里只剩下林丛和祁良两个人，林丛没开口，祁良也没有开口。
　　林丛站在教室里，深吸了几口气。有些僵硬的从琴包里拿出琴，又掏出谱子放在桌面上摊开。
　　吉他的带子压在肩膀上，林丛觉得王劲的吉他怎么比一般的重好多，压得他肩膀疼，整个胳膊都麻了。
　　他看着谱子，熟悉的感觉涌上来，他只要一伸手，就知道手该放在哪里，只是今天，手怎么也压不住琴弦。
　　祁良走过来，看着林丛。
　　“林丛。”祁良的声音轻轻的，似乎带着些无奈。
　　林丛看着桌上的谱子，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林丛。”祁良的声音这次大了些。
　　林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祁良。
　　祁良心里莫名的有些压抑，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看着他，却好像找不到焦点。
　　“林丛，算了，不要弹了。”祁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林丛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眶却慢慢的泛红。
　　祁良伸手拉住了林丛压在琴弦上的手，“你在发抖。”
　　手上的温度传过来，林丛低下头，看着那双好看的手正握着自己。
　　一滴眼泪，滴在了祁良的胳膊上，秋季校服外套上，晕开了一小片，颜色比周围的深些。
　　祁良看着林丛的发顶，白皙的脖子露出一小块，抬起手把林丛的头压到了自己的肩上。
　　少年的头埋在祁良的肩膀上，祁良一手拉着少年的手，一手在少年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安静的教室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是冬天结冰的湖面，毫无波澜。
　　但是冰面之下，很少有人知道，是怎样的波涛汹涌，除非打破冰面才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