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天下》双思鱼儿

24、行路-2

　　队伍走了两个多时辰，天早已大亮，骄阳似火，人困马倦，不能再走了，一行人在路边找了一处阴凉通风处歇息。

　　各家的女眷们从车里出来，开始烧水做饭。

　　任音三人也出来了。

　　“娘且等等，我去拾起柴火。”任情于是到旁边林子捡了干树枝树叶，因为已经干旱久了，干树枝树叶不少，虽然有许多人捡，任情还是很快就捡了满怀的柴火。

　　而任音已经和同行的其他家族搭上话了，毕竟县学周围任音住了这么久，她是已故学渝之女现在又是秀才的娘，和其他人是一个阶层的人，大部分就算不熟识也听说过。

　　任情见他娘和几个中年妇女谈得兴致勃勃，便帮着任依依姐妹生火。

　　“大哥你且歇着吧，我和桃花姐姐烧水做点吃食就是了，简单的很。”任依依将任情推到旁边石头上坐着。

　　任情也没坚持，他们家也是准备了许多容易食用的炒米干馍面条腊肉，把水烧开稍微一煮就能吃，任依依任桃花两个人就能轻易搞定。

　　他坐在石头上，捏自己的胳膊，赶了这么久的车，胳膊酸软。

　　他心里嘲笑自己，终究是肉体凡胎，赶车这样的活绝算不得辛苦，毕竟自己坐在车上，也就牵着缰绳拿着马鞭，还有用脚走路挑着行李的呢。

　　捏了一下，捏了一手的尘土，现在的路都是土路，久旱，自然多尘土，任情吃了一段灰尘，拿一条薄布遮了口鼻才没一直吃灰，身上其它地方可就顾不上了，可不就都是尘土。刚才专心赶车还没在意，现在一意识到可不就觉得浑身难受。只是也没有条件洗澡换衣，只好忍着。

　　再看其他人也差不多，车队成员几乎都没有行远路的经验，就是纪举人，他去郡城也是舒舒服服坐在马车里，并且也不是这么炎热干燥的时节，所以在外头赶车的推车的走路的，个个都狼狈不堪。

　　他看见两个和他年纪相差仿佛的少年，脸上的泥灰一块一块的，只有两只眼睛是明亮干净的，他们结伴在草地上寻蚂蚱，每抓到一只就用小木棍串起来。

　　“柱子，看，我抓到了这么多蚂蚱，中午可以吃饱了！”

　　“石头哥，我也抓了许多，咱今天吃肉了。”柱子也抓了一把小木棍，每一根上都有五六个蚂蚱。

　　这两个少年抓了蚂蚱，又用锄头挖了茅草根，跟车队的人借了火，生火煮起茅草根烤起蚂蚱。

　　“大哥，吃饭了！”任情被任依依叫起，回到自家马车旁吃饭。

　　说是饭，其实就是一碗面片汤加些酱菜并一杯放凉了些的白开水，简单方便。

　　任情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面片筋道，略有咸味，没放什么油，在这样大热的天里吃更爽口。于是没停歇，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碗面片汤。

　　“大哥，吃鸡蛋！”见任情吃完，任依依又将一个鸡蛋放在任情手里，示意他吃。

　　“怎么不多煮几个，每人都吃一个？”任情没看见其他鸡蛋，便问。

　　任依依摇摇头：“大哥赶车辛苦，要吃点好的才有力气；我们坐在马车里又不用干活，不用吃鸡蛋。”

　　“下次要吃就每人吃一个，天气这么热，不赶紧吃完就坏了。”任情也没再推辞，叮嘱她们自己也要吃后，便解决了那个鸡蛋。

　　鸡蛋十分小，和个杏子差不多大罢了，也实在不耐分，任情一个人吃都觉得不过尝了个味。今年的天气热的鸡都不爱下蛋了，就是下，也大多是小小一个，就这，还是任音从村里问了不少人家才买到的。用稻草编一个小笼子，放一个鸡蛋，封口，再接着稻草编一个小笼子……如此反复，是一串防护严密的鸡蛋，挂在马车里，一般的颠簸都不怕。

　　鸡蛋不多，所以任依依竟舍不得自己吃一个。

　　“听大郎的，依依。”任音笑眯眯的，她吃的不快，斯斯文文的。

　　她今天穿了任奶奶的衣服，暗沉沉的颜色，又没有戴饰品，连头上都只有一支银簪子挽发，整个人老气了十岁不止。

　　而两姐妹，任依依着艳，任桃花着素，看着就有些别扭，和各自气质不同，小姑娘家的灵气都减了三分。

　　不过听说有鸡蛋吃，不说任桃花，就是刚才一力主张只给哥哥吃鸡蛋的任依依都带了点笑模样：“谢谢娘，谢谢大哥！那我下午的时候给大家都煮一个。”

　　而任桃花高兴过后，还是推辞：“音姑姑，我不爱吃鸡蛋，还是给情哥儿留着吧！”

　　“情哥儿自有吃的，你就安心吧，给你的自然是真心的。”

　　任桃花还想推辞，她虽然蹭了不少饭菜，时常有些油水，但在家里可没有吃鸡蛋的权力，鸡蛋大多是留给爹吃的，当然，偶尔一家也要改善一下生活，但鸡蛋什么的好东西上了桌，她们上要孝顺长辈，下要爱护妹妹，继母还借口她们在村里时不时吃席，能给三姐妹分一口就不错了。

　　“给你的你就接着，桃花姐姐，我们没有那么抠搜。”任情也开口了，任桃花见任情有些生气的样子，心里就是一怯，连连点头应好，不敢再推辞。

　　吃过饭，车队的人开始休息。

　　任情也拖了竹席出来，铺在马车旁，开始休息，他一上午累的很了，所以虽然地上硬邦邦的，也眼睛一合就睡着了。

　　任音三女却不能这样大喇喇在大庭广众之下睡觉，任音悄悄叫过任依依和任桃花，使两人到周围割些草来给马吃。

　　“万不可走远了，要看得到车队的人，车队的人也听得见你们。宁可少割些草，也不要离远了。”任音叮嘱，“枯了的草也可以。”

　　二女应是，没有吵醒任情，拿了镰刀往旁边割草。

　　任音看看酣睡的儿子，看看车队后面缀着的流民，摇了摇头，低声道：“但愿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