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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流言(3)(补全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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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蘅被吴静瑶摆了这么一道,却又无可奈何,生生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对一个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她的感觉。
好在外头流言蜚语传得再如何恶毒也好,她总归还是照样吃吃喝喝睡睡,依旧在小院里过着闲适的小日子。
只是无端被戴上了个不守妇道的帽子,总觉得对不起父母。子不教父之过,她行为不端在外人看来便是父母没有教养好。
顾大人一直是个乐观待事的人,在朝堂上凭着常年尽心做事,不涉党争的作风颇受圣上优待。如此一来,肯定觉得面上无光;而顾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平常来往相交的多数是各路有头有脸的女眷,膝下出了个这样的闺女也肯定觉得下不来台。
虽然顾夫人再三强调让她安心在府中待着,不必理会,但是事从她而起,她如何安心得了。
再者,她身上还担着李泓未婚妻子的名头,总不能最后是在一众人的辱骂之中嫁过去,那未来的姑婆们可不得多“照看照看”她。
可是,想了许久她也未曾想出个什么有用的法子。
京都地域甚广,人口众多,流言又是从街头巷尾传出,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口舌才遍及全城,要找到源头寻得证据几乎不可能。
“怎么办呢?”顾子蘅坐在秋千上呆呆地自言自语。
鑫儿见顾子蘅从顾夫人房中回来之后便开始不对劲,总是一个让人静悄悄地在某处晃荡,眼睛无神,嘴里也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夫人又嘴下不留情了,从吃了早饭回来就不对劲。”鑫儿见一旁正提着水壶过来浇花的连枝后问道。
府中用早膳的时候,连枝是在旁边候着,她只记得只在小姐刚进门的时候,夫人稍稍摆了点脸色假意疾言厉色,之后也都和和气气的。
“夫人倒是也提了几句小姐出府去找江公子的事,不过也并没有出言责怪。兴许小姐就是闷得慌罢了。薛家小姐婚期近了,正忙着,没有人来与小姐作伴,自然无聊些。”连枝道。
“说到这个,我就气得慌。往日里那些个与小姐好了一场的,一见相府千金冷落小姐,一个个的就立马避开,跟什么似的,幸好薛小姐回来了,小姐才有个说话的伴儿。”鑫儿气道。
连枝又何尝不知,顾子蘅不愿与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同流合污,共处一室。一开始还能做做面子功夫,后来干脆一连拒了好几次相府千金的邀约。得罪了这京都女眷里最得势头的两位千金,周围人见如此纷纷断了往来联系。
不过连枝却见顾子蘅倒也乐得自在,因为不用再在各府女眷的诗会茶会之间劳累流转,也不用再假意奉承讨好。
“那是咱们小姐不稀的与她们往来。再说了,真正有情谊的哪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撇清关系。”连枝道。
“小姐自从那晚去了一次花满楼后就再也没出去过。待会儿我要出去买些头油,我去问问小姐想吃什么,我带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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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并不多久,鑫儿便气喘吁吁地回来,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纸,撑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正是晌午,顾子蘅正在小院正厅用午膳。晚夏天气炎热,顾夫人特地交代了多备几道凉菜。
顾子蘅正啃着黄瓜呢,只见鑫儿一路跑着进来后就倒在了门框上。
连枝赶紧倒了杯凉茶过去,顺便帮着鑫儿顺顺气。
顾子蘅瞧这架势,估计是鑫儿又被街上流传的俗言恶语气到了。
啃完最后一口黄瓜后她道:“不必理会那些个传言,就当没听到就好了,咱们行得正坐得止,犯不上气着自己。”
而鑫儿却慢慢举起颤抖的手,把手里攥着的纸张递给了连枝,示意她呈到顾子蘅面前去。
才断断续续道:“奴婢出去买头油,撞见了好几个孩子在街头折纸飞机玩,风一吹就散到了奴婢脚下,别的奴婢不认识,可是小姐的名字奴婢可不敢忘,低头一看就发现纸上写着呢,就捡了几张回来给小姐看看。”
闻言顾子蘅放下筷子,拿起鑫儿带回来的纸仔细读了读,果然那纸上全是咒骂编排她的话,还给编了最是容易记住的顺嘴歌谣,整齐地写在了纸上。
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让她的名声一夜之间降入低谷,童谣传唱的方式显然是最快捷的。
但是吴静瑶却漏掉了一点,平民百姓间的妇女和年幼儿童大多都不识字,捡到了纸也无用,并不会识记纸上的内容,还得寻了家中识字的哥儿们才能知晓纸张内容。
而那些家中无识字之人的自然也就拿了这纸当无用玩意,给孩童折纸飞机玩最是合适,才给了鑫儿机会得来。
可是看多了,顾子蘅便觉出些不对劲来。
她仔细摩挲手中的纸,渐渐觉得温润细腻不刺手,是不可多得的上等好纸,怕是连府上所用都及不上。一看就是京都中的王侯权贵,名门望族才用得起的。
“看来吴静瑶也会百密一疏。”顾子蘅轻声道,后对着连枝说,“连枝你去问问管家,院中宣纸库存还足吗?我们去书局走走。”
“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连枝问。
顾子蘅仔细扶了扶纸面道:“这种竹纸,非寻常人家可用,这么一来,范围就可大致确定。她又挨个街道分发,用纸量极大。而这纸向来难存,以防霉变,书局每次送到各府的数量也就够用一个月。咱们去书局要是能查到书局的购纸记录,也就大概明了了。”
听了顾子蘅的话,连枝接着去问了管家,得知府上还有足够的用纸,可是连枝机灵,便说夫人让顾子蘅这几日潜心练字,需要另外的毛边纸,需拿了管家的采购牌子去书局取纸。
在顾子蘅院子里,顾夫人只放了采买胭脂水粉的牌子,鑫儿刚出过府,不好再仓促出去,顾子蘅只好去骗骗管家的牌子。
她见连枝拿来了牌子,便赶紧乔装打扮出去,连枝见之间的教训还在,也是一番阻拦,最后还是拗不过顾子蘅的脾气,只好随着她去。
顾子蘅只是觉得因自己行为失仪而令父母蒙羞,势必是要自己解决的,如今已有眉头,便没有考虑多少,一时急着出去赶紧把事情解决。
“最近中秋渐渐近了,也有不少千金小姐出府采买的,咱们逛逛就好,顺道去书局问问,不妨事的。”
顾子蘅换了连枝的衣服,再一次和连枝鑫儿从顾府后门成功溜了出去,这让她倒是开始怀疑看门小哥的业务能力,回头可得向管家反应反应。
——
京都书局是为官办,分南书局和北书局,顾府一向是在北书局采买纸张,顾子蘅便带着连枝和顾子蘅先去了北书局。
书局的管事与各府多有往来,干得也就是这个,一见她们进去,便弯起月牙似的眼睛笑着迎向她们。
“顾尚书府上的纸前几日才将送过去,若有另需,知会一声就成,书局自然会有人送去,倒不用麻烦几位前来。”
顾子蘅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从先前街上鑫儿剪刀的纸上裁剪下来的边角递了上去。
“此次前来是有事询问管事的。我家小姐近日得了一张好纸,虽从未见过,但用起来觉得笔触顺滑好写,便遣了小人们前来询问,也不知书局是否有此纸张外售,我家小姐也想买些用。”
书局管事的接了过去,细细看了许久,才狐疑道:“唷!这可是给宫里头御貢的上等竹纸,专门请了景城的师傅来手工造出,据在下所知,这竹纸因得了御贡之名从不外流,书局也并无在售,也不知贵府小姐从何得来。”
顾子蘅先前只觉得这纸摸起来顺滑,一看便是好纸,只想前来探得中书令府的购纸记录,看看能否从中得出些眉目,没想到这一趟的收获可不止于此。
宫中御贡竹纸且从不外流,那不是林思儿拿来给吴静瑶的还有谁。
林思儿平时就爱招些才子才女去诗会,颇喜吟诗作对,这誊录诗词最是需用好纸储存。
加上丞相夫人是为当今圣上亲封长公主,从宫里拿些好纸满足女儿需求自然是天经地义。
只是估计林思儿坐惯了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丞相千金,不知民间百姓疾苦,平时连最次的毛边纸怕是也难用上,居然用这上好的竹纸作饵写满关乎她的谣言,引得京都百姓一夜之间把她当作饭后闲谈的笑柄。
而且最为重要的怕是顾子蘅还不一定就是最先发现林思儿是实际在背后始作俑者的人,只是就算有人先行发现觉悟出此事,也会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声张罢了。
顾子蘅接回书局管事递回来的纸,心想还好母亲近日来再三强调让她在府中练字精心才多做了研究。
“原来如此,多谢管事提醒告知。”顾子蘅道。
“不必客气,现如今供应各部尚书府的纸张已是最优等宣纸,若来日书局再寻得好些的纸张,定会送到府上。”
“管事有心了。”
已然得知了证据的顾子蘅安心回了顾府,现如今要紧的就是寻个好的场合能够偶然遇上一遇那林思儿,她再做一番委婉的好言提醒,此事又关乎皇家颜面,林思儿定不会再放肆。
然而不多时,竟有宫中的宣纸公公前来。
吓得顾夫人还以为是因顾子蘅之事惹得圣上恼怒,降旨责怪惩罚,谁知只是宣她进宫赴当朝公主的赏花会。
公主是为皇后亲生,自幼得圣上宠爱,前几年更是让圣上为她寻得了世上极为难得的鹅毛粉黛,传闻花期之日这花尽相绽放艳丽多娇,窈窕美丽,就似一片染了粉黛的鹅毛,因此得名。
每逢花开之日公主都会请上些千金小姐进宫一同赏菊,因着林思儿的缘故,她自然向来是不在候选之列,而今年荣获旨意进宫恐怕是因她被赐婚骠骑大将军之事。
顾子蘅原先也还在想个由头去见上林思儿一面,用这御贡竹纸之事将她一军,如今看来,这机会可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