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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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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书楠第一次表明心迹是在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年的最后一天,他活了二十年,从没想过有天会栽在一个这样的人手里。
学生会组织不回家的成员聚餐,在跨年夜,正好和之前没兑现的校庆庆功宴一起,严书楠不想参加,打算回家,但听学生会会长说邀请了池帆彬,他就改了主意,可那天池帆彬没去参加,元旦放假,他当天下午就回家了。
那天晚上严书楠破天荒的在饭桌上喝了很多酒,后来他们还要去唱歌,他和苏妙就先走了。
池帆彬的电话号码是从学生会会长那里要过来的,严书楠发过去的消息两个小时都没有收到回信,于是在宿舍阳台上打了电话过去。
那应该是严书楠从出生以来做的最大胆的事情。
夜里十一点多,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喂。”
听到他的声音严书楠就已经开始慌了,手足无措,好像那个人正注视着自己。
他轻声说:“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电话那头很安静,池帆彬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确实很魅惑,让严书楠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严书楠……学长,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严书楠酝酿了很久,退后两步靠在墙上,心脏狂跳,声音也有点发抖,他说:“我觉得自己......对你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不,我知道是,对不起,池帆彬,我喜欢你。”语无伦次,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严书楠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眼,说:“你......”
“学长,你醉了。”
池帆彬挂了电话。
严书楠蹲下来,他承认他确实喝多了,对,喝多了,但没醉。
十二点一过整个世界都是吵闹的,而他独自被隔绝在外。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身边不乏追求者,为什么偏偏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对方还是年纪比自己小的男生。
从那天之后池帆彬开始躲他,看见他会绕道而行。
严书楠也想过要不要用一句“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来粉饰太平,可他怎么说得出口,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愚蠢,他也不是个愿意撒谎的人。
后来严书楠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喝酒,没有在冲动之下说出那些话,也许他们能一直做朋友,哪怕只是点头之交。
严书楠和朱觅云生日在同一天,恰好是周六,之前奶奶一直说两家人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聚一聚,朱觅云说会亲自准备,让他们那天都早点去。
严书楠不想去,这话刚说出来奶奶就不高兴了,老人家年纪越大越爱使性子,没办法,他只好收回不去的话。
当天一早奶奶就打电话催他,他拖拖拉拉快十一点才出发,进门后把礼物给了朱觅云,她说池老爷子这几天都在念叨他。
老爷子在院里浇花,看上去精神不错,池帆彬和林安安也在,爷孙俩正聊天。
“爷爷,您不用操这个心,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都多大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爸了,你们跟爷爷说实话,到底怎么想的,当初是你们两个人亲口答应订婚的,怎么这么久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五年时间可不短,你们是不是......”
池帆彬打断老爷子的话:“爷爷,您啊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们有自己的打算。”
老爷子看着他,语重心长道:“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你们的事早成早了却我一桩心事。”
池帆彬准备说话,被林安安阻止,她笑着说:“爷爷放心,我们会好好考虑的,尽快,一定不让您失望。”
听了林安安的话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爷爷。”严书楠这才走过去。
听见声音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水壶,转身笑着说:“书楠来了。”
“嗯。”
池帆彬喊了一声:“楠哥。”
林安安也和他打招呼:“书楠哥。”
严书楠点头。
老爷子看了看池帆彬,嫌弃的说:“你啊多学学书楠,二十好几的人了,稳重一点。”
池帆彬连连点头:“是,我知道了。”他这个亲孙子在他心里还比不上别人。
老爷子问严书楠:“女朋友呢,今天没来?”
“她有工作,没办法过来。”
老爷子明显有些失望,说:“这样啊,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那么忙,工作虽然重要,还是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
“爷爷说的是。”
老爷子看着恭敬谦逊的严书楠,越来越成熟了,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说:“二十九了吧,正是合适的年纪,也该结婚生子了,男人嘛,还是要成了家才能真的长大,才知道什么是责任。”说完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池帆彬,意思很明显。
这个话题聊起来就没完,池帆彬扶住老爷子:“我好饿啊,爷爷,饭菜肯定已经做好了,我们进去吧。”
“就知道吃。”
“长了嘴巴就是要吃啊。”
老爷子看着严书楠说:“书楠,走吧,进去吃饭。”
池帆彬瘪嘴,说话的语气简直天差地别。
九个人围坐一桌,奶奶看着严书楠说就差孙媳妇没来,他微微一笑,不回应。
几个年轻人都闷头吃饭,没怎么交流,长辈们倒是聊得很开心。
老爷子高兴的举起杯子说:“难得这么热闹,来,大家一起喝一杯,敬两位寿星,祝觅云和书楠生日快乐。”
所有人一起举杯:“生日快乐。”
朱觅云开心的说:“谢谢大家。”
严书楠也说了声谢谢,然后一口喝掉杯中的酒。
一连喝了好几杯,奶奶担心道:“你少喝点。”
“没事。”说着又倒了一杯。
奶奶小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和妙妙吵架了?”
这几年严书楠过生日她都在,雷打不动,今年说因为工作忙来不了奶奶确实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
“没有。”
老爷子也看出他的情绪不太对,闷头喝酒,很少见他这个样子,于是问:“是不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他笑笑说:“爷爷,没有。”
老爷子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劝他:“书楠啊,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闹点矛盾是正常的,好好沟通,没有什么不能化解的,既然决定结婚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要互相包容才能走得长远。”
除了陈茹外长辈们都点头表示赞同。
老爷子继续说:“妙妙我虽然没见过几次,但看得出来她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奶奶都说好了,那肯定不会错,她的眼光毒着呢,你是男人,凡事让着她些。”
严书楠端起酒再次一饮而尽,而后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玻璃杯说:“我们不会结婚。”
奶奶惊讶的看着他说:“书楠,你在说什么?这可不能开玩笑。”
“我没打算过和她结婚。”结婚的消息一开始就是奶奶说出去的,他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惹她不开心,也不想去和别人解释。
听了他的话,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好的怎么这样说。
今天的严书楠很反常,在别人家里,又是这样欢聚一堂的开心日子,平时的他绝不可能这么失礼。
“怎么回事,你们在一起这么久……”
“奶奶,我们没有在一起,从来都没有。”
“那你们?”
所有人都看着严书楠,池帆彬说:“先吃饭吧。”
严书楠这才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说这个了,抱歉,扫了大家的兴。”
严书楠喝多了,他失控了,八年多的时间,到头来还是没什么长进,他以为起码这五年自己一直在马不停蹄的往前走,走过了一段漫长而艰难的路,到最后回头一看,才发现只不过是在原地踏步。
真是可笑又可悲。
朱觅云笑着说:“书楠,没事的,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大家都别愣着了,快吃饭吧。”
奶奶点头:“是啊,不说了,大家吃饭。”
整个饭桌只有严书楠和池帆彬两人目不斜视,一前一后拿酒当水喝。
吃完饭严书楠说不舒服要先走,严逸没喝酒,回家去开车送他。
老爷子把备好的礼物给严书楠,命令池帆彬送严书楠到大门口,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后严书楠说:“你回去吧。”
池帆彬盯着严书楠的背影,问:“楠哥,为什么?”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没有转身,他说:“你心里没有答案吗?”
答案当然有,不过是他不愿去细细琢磨罢了,池帆彬看着脚上的拖鞋,低声说:“五年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苦笑,是啊,何必呢,何必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自己,因为一份明知没有回应,也不会有结果的深情。
“这是我的事。”